(本文引用自"小中中"的網誌)
前言:這是徐紀琤小姐為他老公即將出的新書,所寫的序言,如果您愛看影劇版
新聞的話,對這個名字就應該很有印象吧!算是雲過去記者生涯的前輩,
沒想到他們家出了大事,小中中遭受腦癌打擊,面臨嚴峻難關,
但他卻可以堅強面對,夫妻要攜手走過這段人生最難的路,乍看這篇文章,
有種心裡酸酸的感覺,頓時想到要給最愛的人,我最多的力量,也為小中中
獻上最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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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生 徐紀琤
我先生寫文章最喜歡攻擊的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媽(他的岳母)。
他毫無悔意,而且時常誇口:「就是因為我,妳們才能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他,我們都是無名小卒,所以他很認真的認為我們都應該謝謝他。
除了寫,他還喜歡對朋友罵我,所以他的朋友和他的讀者都以為他有個惡妻蠢婦,甚至有好幾位朋友在我們吵架時勸離不勸和,看到我還怒目相視,我問他那人為何如此?他推說「修養不夠吧」!
我在中國時報時,一位男同事看了一篇承中寫的文章,突然在報社朗誦起來,並讚賞承中寫出先生被太太控管、失去自由的男人心聲,他隨後加了一句「這個太太真是太討厭、太壞了」,接著有人告訴他這個太太就是我,他驚訝的跑來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妳先生寫的,可是妳一點都不壞呀!」
真的,我一點都不壞。
我還很可憐呢,他才壞。
二十三年前,我在一家卡拉 OK餐廳認識承中,當時我清純俏麗,親友都叫我小妹;他是聯合報財經組記者,穿背心、短褲、球鞋,看來也很青春,不過,臉好像被鍋子打過,塌塌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平平扁扁,看來倒也天真無辜。
看人沒什麼感覺,突然聽到台上唱起「情人的眼淚」,他歌聲動人、表情滄桑,讓剛失戀的我很悸動,又聽說他女朋友也剛跑,我頓時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知他者莫若我!
接著大記者請小妹妹跳舞,我突然臉紅心跳,腳步錯了,頭也暈了,低著頭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笑話,回家時,我告訴也認識他的大姊:「我好喜歡這個人,我會嫁給他!」真的,我就是有那個感覺: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找到了就不放棄,我花了兩年時間倒追他,期間他閃躲失蹤,不理不睬,和別的女生約會,甚至直接對我說、也對我同學宣告他是不結婚的,被他傷了心的我每次鼓勵自己:「沒關係,你現在這樣對我,等結婚後我再整你。」
結婚後,他應酬多,經常醉酒晚歸,我們常吵架,我無計可施,只好再想「等你老了,中風了,我每天推你到公園吹冷風」。
結婚第五年,他喝酒鬧事,我氣得搬回娘家,他居然不聞不理,三個月後還雇了一輛搬家車,把我的衣物送回我娘家,告訴我媽:「小妹可以不用回家了!」行李裡還有我的照片,甚至被他裁掉只剩下我的部份。我氣得崩潰,嚎啕大哭,立刻奔回家,從此不再離家出走。之後,又經過五年的大小冷戰,但兩人都死守著家,越來越像老夫老妻,也抱著不會離婚的宿命,後來不吵了,也吵不動了。
今年九月,經常高血壓、頭昏想吐的他終於查出是得了腦癌,我背著他哭得呼天嗆地,他從頭到尾只含淚說了一句「怎麼會得這個病」?之後多次搖頭大笑:「吸菸沒得肺癌、喝酒沒得肝癌,卻得了腦癌。」如果一定要找個得腦癌的理由,很簡單,他從小聰明,無時無刻不動腦子想文章、講笑話,先天就長了一個不一樣的大頭,後天又使用過度!
由於腫瘤太大,壓迫到許多神經,他視力受損、行動不便、說話也不輪轉,但他思慮依舊清悉,惦記著這本合輯書,想著他的部落格,也不減幽默,來探望他的親友還是看到那個愛說笑的陳承中。
結婚二十年,他從不說愛我,也不牽我的手,我牽他,他還跑給我追。病榻前,我問他夫妻間有何遺憾?他難得正經的說:「結婚十年後才發覺不用和妳鬥,浪費了很多時間。」我害怕或心疼他時總握著他的手,他不再甩開,有時還主動牽我或是要牽牽。
有一夜,我說:「我愛你。」他撒嬌說:「我愛妳。」我又說:「我最愛你。」他不答,我問:「你不最愛我嗎?」他說:「這不用講嘛。」真的,既是唯一,最不最就是多餘了。感謝上帝賜給我們這從未有過的甜蜜珍貴時光。
徐紀琤民國九十五年十月一十日於台北榮總中正樓癌症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