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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琴與傳琴
2014/06/12 07:57:13瀏覽11|回應0|推薦0

藏琴與傳琴

作者:  發佈時間:2014-06-12
  世界上凡能對歷史作一點說明的遺物,大多會有人收藏,一張經歷千餘年數百年的傳延,又大抵歷傳文人名家之手的古琴,則更是受琴人行家青睞。

  古琴與一般樂器不同,不少古琴有著各自象徵性的高雅詩意的名字,如“九霄環佩”、“春雷”、“虎嘯”等。北京故宮所藏的“九霄環佩”、“玉玲瓏”、“大聖遺音”、“飛泉”等幾張唐代名琴,不論年其年代、形制、音色堪稱奇珍,早已舉世聞名。古琴的民間收藏則更是可觀,一般彈琴有點年頭的琴人家藏大都會有明琴或明代以前的古琴。僅我所見北京的唐琴“春雷”、“長風”、,瀋陽的“飛瀑連珠”,天津的“隋珠”、“老龍吟”,揚州的“馬琴”(無琴名,因係北宋馬希仁制,琴人習稱“馬琴”),香港的“飛泉”,上海的“松石間意”、“鐵鶴舞”及本人所藏的“蕤賓鐵”、“正吟”等古琴,都是名貴而難得的珍品。每當高朋好友往來時,捧出寶琴敬請觀賞彈奏以盡雅興。所以收藏古琴如同收藏名畫一樣,是歷代琴家文人的一種雅玩,雖清淡卻意趣無窮。

  琴家愛琴雖不能說都是視琴如命,但遠遠勝過於珠寶金銀的說法是不誇張的。瀋陽顧梅羹先生所藏的“飛瀑連珠”,是一張明代名琴。桐面梓底周身漆黑光澤鑑人,腹款“皇明宗室雲和道人親造”,蛇腹斷紋清晰精美,音色清越圓潤。其主人愛不釋手琴不離人,即使為避戰亂逃難時,顧老置家產不顧隻身一琴奔南走北,可見其一腔琴情。數年前曾聽四川長者說及50多年前成都琴家裴鐵俠的一件軼事:裴喪偶,地方一家藏名琴的紳士慕裴名而許女婚嫁,而裴則慕其藏琴提出要以此琴作為陪嫁即答應婚娶,這真是“項莊舞劍“意在琴也。

  我所收藏的宋琴“蕤賓鐵”也有一段故事。七十年代初“文革”後期,古琴尚屬要掃除的封建主義的“四舊”範圍,一般人棄之猶恐不及。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蕤賓鐵”琴,滿身斑疤,一派殘破之相。然12個金徽尚存(只缺第十三徽),斷紋清晰,叩擊板面,聲音古樸松透,非一般平庸等級,估計會有一番來歷,因此急不可待地用當時尚屬可觀的代價購得。自此以後翻讀琴書古籍時常留意有關“蕤賓鐵”的片言只語。時日不負我,數年之後終於探得它的“身世”,原是杭州瑪璃寺住持芳洲法師所藏的兩張琴中的一張。元人張伯雨有“蕤賓鐵琴詩并序”稱曰:“……其蕤賓鐵之謂歟芳洲所蓄,琴體制合古篆銘特佳,近代所希有,因發其義賦詩一章……”《琴史續》引《蕤賓鐵琴圖題詠》的記述則更為詳實:“……四方賢士過西湖之上,必往訪之。芳洲對客拭此琴,蛇腹絢爛光彩射幾席,手拂指調,響振林木,清越高亮……”類似內容在《西湖志》上也有記載。而我收藏的“蕤賓鐵”琴正符合了記載中“體制合古”“篆銘特佳”“清越高亮”等特徵。查悉芳洲法師為元初時人,那麼“蕤賓鐵”琴當為宋琴無疑。

  古琴的流傳歷來有兩種方式,一為買賣二為傳贈。前者無須厚非,智者仁者各有所見,而後者卻是值得大加稱道的。南京的著名花鳥畫家張正吟先生是我學琴的第一位啟蒙老師,家藏四張古琴,他愛琴也愛學生,為了“發揮古琴的作用,又能讓學生充分施展才華”,將三張琴贈與三位得意弟子。傳給我的是一張無名琴,先生在贈送時及後來發表的文章中,都曾提及“相傳是宋李清照遺物”。琴背原刻有兩行陰文鎏金隸書楚詞體詩句:“□山之桐,斫其形兮,冰雪之絲,宣其聲兮。巍巍之魂,和性情兮,廣寒之秋,萬古□兮。”文字鐫刻十分俊美。因本無琴名,後徵得張正吟先生同意,刻琴名為“正吟”,一則為謝恩師,二則以永不間歇地彈奏吟響之意作為自勉。我的另一張宋琴“春雷”是受贈於兩位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的革命老人李劍華胡秀楓夫婦,近20年的交往中他們對晚輩的我及我全家關心倍至。每次登門拜訪時,二老與我講通鑑、通史、紅樓、史記,乃至劇本、音樂的創作評論,使我獲益良多。女主人少時也曾習彈古琴,後藏“春雷”琴一張。十餘年前曾請北京古琴家鑑定,認為是一張音色上好的宋琴。某一日閒談時,女主人很平淡地問了一聲:“春雷琴音真的好嗎?”我答道:“確實是張好琴。”隨後即是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語:“那就送給你!”一段時日後老人還來電催我去取琴。我總以為以琴相贈是一件大事,因此建議舉行一個小範圍內的授琴儀式,以示莊重及對兩位前輩的敬謝。琴主人又淡淡地說:“寶劍贈與壯士耳!無需儀式,揀個好天氣你來拿去。”多年的交往,使我對老人有不少了解。他們和“正吟”琴主人張正吟先生一樣,珍視傳統道德,熱愛傳統文化,希望年輕的一代能接好他們的班,好好繼承和發揚祖國的優秀文化傳統。所以,我受贈的兩張琴不在於“相傳李清照遺物”是否確鑿、宋琴名貴到何等程度,而在於親身感受到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精神的高尚和可貴,同時也深感自己的“以光琴道”的責任。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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