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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20:14:43瀏覽1563|回應0|推薦13 | ||||||||||||||||||||||||||||||||||||||||||||||||||||||||||||||||||
【聯副文學遊藝場二周年系列1:電紙筆談】(完整版) 文學場內的界外玩法 ——楊小濱與楊宗翰對談數位世代新文學
主辦單位:聯合副刊 筆談主持人:林德俊(小熊老師) 對談人:楊小濱(中央研究院副研究員,耶魯大學博士) 楊宗翰(秀威資訊叢書總編輯,東吳大學講師)
聯副自2008年10月起開辦遊戲性格濃厚的網路徵稿,以十分陽春之機制(部落格貼文),在無高額獎金為誘因下,每期徵稿竟動輒吸引上千人次投稿,掀起風潮,不少潛伏網海的優秀書寫者浮出水面。聯副特邀請詩人暨後現代詩學家楊小濱和台灣新世代書寫觀察家楊宗翰透過e-mail進行電紙筆談,觀察近十年來新世代創作及網路書寫的變貌。
【Q1】狂歡異托邦VS.豬哥亮電視版 林德俊: 波赫士曾在一場名為「詩之謎」的演講中,提到關於詩的兩個關鍵詞「熱情」和「愉悅」,對我而言,那是詩乃至文學的初衷,也是終極目的。作為聯副文學遊藝場的企畫、執行者之一,我也是這麼理解聯副文學遊藝場的,它已成為一個匯聚熱情和愉悅的空間。 文學遊藝場已運轉兩年,陸續推出龍頭鳳尾詩、隱題藏頭詩、標語詩歌(詩歌帶著水族箱去旅行)、復仇小說結局競寫、車票詩大行動、十字小說、文案詩歌、武俠小小說結局競寫、便利貼告白詩、遇見百分之百的街貓等多項徵稿,文類涵蓋詩、散文、小說及其綜合(例如「十字小說」被認為相當接近詩),活動領地則從線上到紙本雙軌進行,有時還擴張到實體展場。
在此,我先拋出幾個關鍵詞:遊戲、教育性、微書寫、新世代、文學傳播、數位(網路)文學、文學行動、文學獎迷思。緊接著給出第一個問題。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您會如何描述這個活動平台、徵稿機制,它到底是個什麼「場」?
楊小濱: 我不得不用三組比較學院化的概念來描述它。其一是傅柯所稱的「異托邦」(heterotopia),相對於烏托邦(utpoia)而言,「異托邦」是多面向的,是各種場域的混雜和拼貼。其二是李歐塔所稱的「爭訟」式「遊戲」,強調的是不同的遊戲規則,還有平等競技的觀念。其三是巴赫汀的「對話」、「狂歡」與「眾聲喧譁」,傳媒與讀者產生了對話,並且形成某種狂歡的特性,而形色各異的遊戲規則引發了眾聲喧譁的參與效果。
楊宗翰: 請容許我用毫不學院化的概念來描述——它,就是個新的秀場!早年的秀場天王豬哥亮,在高雄「藍寶石大歌廳」主持的節目風靡全台,《豬哥亮歌廳秀》錄影帶更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去年他復出主持無線台綜藝節目,一度黯淡的歌廳秀文化經過電視包裝,不但重新進入你我的日常生活,也開始虜獲年輕人的目光。如果說老牌、紙本的聯合副刊是昔日群星匯聚的大歌廳,僅僅兩歲、數位電紙的文學遊藝場就是網路時代的新秀場。「熱情」和「愉悅」,不也是秀場應該具備的元素?
【Q2】當代文學中無可迴避的表演性 林德俊: 場域的混雜,其嘗試涵蓋了文類之間的跨界、平台(紙本、網路、實體)之間的跨界;「不同的遊戲規則」意味著,規則也可以是創作的一環,文學徵獎到了網路世界,雖然甩不掉守門人的汰選機制,但規則變得靈活,當寫作貼近了一種遊戲活動,只要遊戲規則本身夠創意、夠魅人,誘發的「狂歡」或「眾聲喧譁」效果便會相應的「夠看」。另一方面,或許正因優勝作品稿酬不高(相較於獎金豐厚的傳統文學獎),反而讓投稿者能純粹的樂在其中,開出活潑的創作花朵。 若我們把文學遊藝場視為「網路時代新秀場」之一個局部,在華文文學圈裡,是否還存在著(過)其他值得關注的「場」?以及,據兩位觀察,網路世代的文學創作發展至今,是否已能歸納出鮮明的走向或特質?
楊小濱: 華文詩壇,無論在台灣還是中國大陸,永遠都充滿著形形色色的詩人社群,形成了面貌各異的微觀文學場域。以大陸而言,今年五月來訪台灣的,以「劉麗安詩歌獎」評委為核心的詩人群體或多或少代表了大陸新詩「秀場」的某種「正劇」型態,儘管在「正劇」的細部有著各類誘人的特技表演。台灣詩壇目前較有活力的微觀文學場域如玩詩合作社、風球詩社等,至於走向,應該說是代表了新世代文化試圖解放甚至解構傳統文學的努力。我目前應邀主編的《現在詩》則是從《現代詩》蛻變而來的另一個重要的文學「場」,冀望以各類文化僭越的方式來取代傳統的文學表達。如果說有一個鮮明的趨向,那就是不斷改變文學表現形式、媒介、傳播等物質形態,不斷打破原有的遊戲規則,創立新的(哪怕是臨時的)規則。
楊宗翰: 「秀」場也好,「玩」詩也罷,其實都說明了這是當代文學中無可迴避的「表演性」。表演需要舞台,但誰才能提供舞台呢?當然是傳媒——報紙副刊、網路平台、空中廣播、電視節目……皆屬其中一環。台灣當代文學與傳播媒體間的複雜關係,從來就沒有被認真檢視過。作家代言廣告或主持節目也算是另類的「秀」與「玩」,其中表演性與文學性的struggle就很有意思,我認為這是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場」。至於台灣的網路世代,我的觀察是:歸納「網路世代的文學」特質不難,難在如何定義「文學上的網路世代」。生理年齡上的「老人家」,有時居然比「青少年」還會玩、能玩、敢玩!善用多媒體的詩人蘇紹連、白靈都是很好的例子。在網際空間,生理年齡的差距並非無法抹平:才30歲的英國艾略特年度詩獎得主Jen Hadfield,被稱為Facebook詩人;年近60的布克獎得主Ben Okri,不也選擇在Twitter上每天發表一行詩?
【Q3】創造新規則的勇氣和價值觀 林德俊: 聯副文學遊藝場對文學場域(創、讀、編、評者、文化圈等),是否起到了什麼明確的作用?
楊小濱: 其作用,應當說也是拓展了這樣一種多樣化、異質化的文學(甚至文化)表現空間,極大限度地示範了對於文化生活多元形態的追求樣式,也就是在各自不同的遊戲規則內如何取得最佳博弈成績的文化表達方式。它對文學場域的各類角色提出了各種挑戰。但它最主要的功能恰恰不在於建立某種語言規則,而在於通過規則的不斷更新變換,播撒文學和文化場域多元化的觀念,促使更多新的規則的出現,如果說它建立了什麼,那它所建立的是一種創造新規則的勇氣和價值觀。用通俗的話說,你有你的玩法,我也可以有我的玩法,玩法是無窮的。
楊宗翰: 台灣的報業與副刊都面臨著「不得不變,不變必滅」的嚴重危機,故聯合報系成立了聯合線上UDN.COM,聯合副刊則催生文學遊藝場。我認為文學遊藝場和玩詩合作社的命名,都只是障眼法——在「遊」「玩」之間,策畫人潛藏著更遠大的志向。對傳統文學人或聯副老讀者來說,副刊的樣貌應為「以有限字數與版面,呈現選擇後的菁華」。像文學遊藝場這種駐站作家起個頭,成千成百的貼文回應,恐怕都會被譏諷是網路蝗蟲過境,踐踏了美好的文藝園地。但為何非「有限」不可?如果報紙上的副刊採取減法機制,電紙化的文學遊藝場就是加法。加法本無罪,只是多數人還不習慣。遊藝場目前才兩歲,看久自然就習慣了。
【Q4】副刊文章金馬獎和金驢獎 林德俊: 兩位從文學遊藝場的「場」內談到了「場」外,指出了更多不同「文學場」的現存樣貌及可能發展。最後,我想將發問權交給您們,有請各自提出一個問題問對方(或讀者)。
楊小濱: 如果由你來設計一次文學遊藝場,你打算怎麼「秀」? 楊宗翰: 現在的遊戲規則是:副刊與每期「駐站作家」評選出多篇優勝作品刊出。不難猜想其中的潛規則:傳統紙媒副刊面對網路原生創作,說到底還真像古代皇帝選妃——有幸陪宴陪寢,就得感天謝地(我紙媒就算百病纏身,僅憑昔日光榮傳統,還是比你網媒高上不止一級?)文學遊藝場若交給我玩,一定會想方設法號召電紙時代的新讀者,辦場大鳴大放的「副刊文章金馬獎」——當然也同時要辦「金驢獎」才有趣。
楊宗翰: 若你明天就要接手一家有影響力文學副刊的編務,會如何規畫?做出什麼改變來面對電紙時代?
楊小濱: 既然是假設,我所要完成的也就必須是不可能的任務,以證明我絕無可能被委以如此的重任。所以,假設要我主編副刊,首要條件是在我上任第一天,該報的所有版面,從頭版到廣告版,都必須是副刊——所有文字都必須用詩體寫成。當然,我也會報答這樣的厚愛,在第二天把頭版的內容照搬到副刊的版面,有立法院高潮迭起的短劇,弊案的懸疑小說,分行的競選口號詩……。第三天,副刊將會空無一字,特殊處理過的頁面只有讀者親自用筆往上寫的時候才會漸漸顯示字跡……。不過,最宏大的目標無疑是,每天的頭版都是副刊!
林德俊: 兩位以願景式的問答為筆談作了精采的結束,討論從一開始的高度分析性走到了後來進入高度想像力的範疇,你們用評論「創作」了文學遊藝場乃至文學媒體、文學社群的各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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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