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茉莉算是很幸福的, 家母到了快九十歲才開始有失智現象!

家父過世是2007年12月, 到現在已經十年了, 那時家父91歲, 家母85歲;

不放心她一個人住, 就接她回台北與茉莉一起住.

那時她還很健康, 雖然經歷了半年的適應期, 家母開始重拾毛筆學畫寫字, 茉莉還在上班, 倒也相安無事!

後來逐漸回家時會發現鍋燒焦了, 甚至有一次瓦斯沒關, 但沒有火苗, 瓦斯在漏氣, 把茉莉嚇壞了, 從此茉莉上班前就關掉瓦斯開關, 以免危險; 茉莉還特別告訴她, 要熱食物有微波爐, 也有電鍋, 比較安全! 不然樓下去買盒餐也可以.

哪知此事讓家母很不高興, 到處打電話訴苦; 有一位叔輩說: 孝順, 不是你們認為孝順就是孝順, 要你們媽媽認為孝順才行!

茉莉只好說自己只能孝而不順, 請問他: 如果瓦斯外洩, 媽媽瓦斯中毒怎麼辦? 或是引起火災, 燒傷自己或是燒傷鄰居, 燒毀房屋, 怎麼辦? 誰要負責? 更別提賠償了!

因此茉莉和兄妹商量請一個幫傭, 白天來照顧媽媽飲食起居, 下班茉莉回家就沒問題了; 茉莉以為從此太平!

誰知道家母開始說幫傭偷東西, 跟茉莉告狀, 茉莉總是勸告媽媽: 不要隨便指控別人!

但是家母的疑心病越來越嚴重, 前後三位都受不了家母的無理指控都不做了!

茉莉只好求助外籍幫傭, 總算運氣很好, 來了一位會說國語的印尼女孩, 很乖, 雖然不是很會做菜, 主要就是陪著家母上課, 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茉莉安心不少!

但是蜜月期不怎麼長, 家母故態復萌, 不僅印傭是嫌疑犯, 連茉莉女兒也成了嫌疑犯! 老人家記憶不好, 記不得放在哪裡是正常現象, 請人找就好; 但是家母不是這樣, 譬如毛筆找不到, 她一定說: 明明放在這裡, 不見了, 一定有人拿走了!

我說: 妳再找找, 或請安妮(印傭名)找, 一定在妳房間裡, 安妮不會用毛筆, 她不會拿; 康華也不寫毛筆字, 不會拿妳的毛筆; 況且她一大早就出門上班, 晚上才回家, 妳都在呀! 

家母會說: 她可以趁我不注意時拿走, 去送她朋友啊!

就是這樣, 每天上演的戲碼, 各種東西都會是主角, 嫌疑犯就是兩人; 其實後來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她所謂被偷的東西, 但她絕對不會認錯, 還會認為有人偷偷擺回來的!

剛開始還試著跟家母講理, 後來發現她不可理喻! 不僅疑心病重, 還會編故事, 有時哥哥從美國來看她, 常被家母唬住, 向茉莉求證, 他才知道完全子虛烏有!

帶家母去看失智科, 拿一些促進腦循環的藥, 她的情況似乎也沒改進.

逐漸家母開始會分不清夢境和真實, 譬如她曾告訴茉莉說: 她被綁架了, 有人用套子套住她的頭把她帶走了!

茉莉問她: 可是妳現在不是在家理好好坐著嗎?

家母就說不出話了.

有時媽會說: 安妮有個秘密通道, 她不用走大門, 就可把東西運出去!

最近哥哥把家母接去美國住了五個月, 讓茉莉喘口氣! 也讓哥哥了解到媽媽的狀況了!

家母回來後, 有一天告訴我: 她有顆鑽戒, 那顆鑽石被人拿走, 做成兩條鑽石項鍊, 一條給了嫂嫂, 一條給了一位表妹.

茉莉當然不相信, 只是奇怪怎麼把表妹也扯進來了? 寫了email問哥哥.

原來媽媽在哥哥家的時候, 小舅媽和表妹去看媽媽, 也住在哥哥家, 臨走時表妹買了兩條項鍊, 一條自己戴, 一條送給嫂嫂; 壞在表妹當著媽媽的面給嫂嫂, 而沒給媽媽!

原來健忘, 疑心, 猜忌, 嫉妒, 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時空錯亂等等, 都是失智的現象! 家母已經不是茉莉印象中的媽媽了, 退化成老小孩; 一般小孩會聽話, 可以溝通, 可以講理; 很無奈, 老小孩完全沒有可塑性, 現在只能把媽媽當成病人, 耐心陪伴!

我們都會老, 但是如何可以老得有智慧, 有修養, 有開闊的胸懷, 可能現在開始就要學習優雅地老去!

茉莉對自己的期許:

我可以健忘, 但是我可以養成好習慣-物歸原位;

我可以健忘, 但是我可以利用小本子寫下來該做的事;

我可以找不到東西, 但是所有東西都是身外之物, 生帶不來, 死帶不走, 執著甚麼呢? 沒有執著就不會有疑心, 猜忌, 嫉妒!

別人的行為是別人的事, 我不求別人對我如何, 我只求對週遭的人能盡心盡力!

有餘力就幫助別人, 沒餘力就管好自己!

每天要讀書, 對於作者智慧的結晶, 透過書本就能獲益匪淺, 多好!

有能力欣賞美好的人事物, 就會有開闊的胸懷!

但願茉莉90歲時仍是優雅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