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更生日報 2009-12-03 她要去流浪,我們來送別。在夜裡,在九點後熄燈的公園裡。兩層樓高的涼亭弧線狀延伸,透明玻璃纖維屋頂下,圓形柱狀粗、細交錯橫亙,上弦月在昏黃的朦朧裡。 坐在近一米寬的長板凳上,椅背是高過頭頂壓遍小圓孔的鐵板。或盤腿、或單腳屈膝、或側臥,姿態隨性。寬敞、高聳、涼爽讓人放鬆,連開口說話都覺負擔。 我和英都不問她要離去的原因。每每,只要當事人不提起曾經走過的痛苦,痛苦就像從沒發生過。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離婚不久的前夫高調再婚,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往日輕鬆問安道早的神情都走樣了。各個成了不說話、不眨眼的木偶,不問、不提令人更難自處。就算高僧,心情也會起波瀾。 一瓶冰鎮的礦泉水,替代易使人愁的美酒,我們三人來回傳遞著,妳一口、我滿喉,或放地上讓瓶身在眼前淚流滿地。還是無語。 不遠處坐椅上,五、六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群聚,香菸的星火像他們「不守舍」的魂,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明忽暗。不識愁滋味的人,不會想流浪。 十步之遙的木地板上,不知何時闖入一街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側臥在他舒適的床上,任由天地間的俗塵事在他身邊流淌。只是,誰又知道他為何要流浪? 草地上成群廝打狂叫的流浪狗,牠們本來的名稱只稱為「狗」,因沒得選擇的被拋棄,才要冠上「流浪」二字。 海面上的漂流木直往岸上靠,它們不也想要一個停泊的港灣?若非不得已,誰會願意離家去流浪?也許,沒有愁味的空氣傷口好癒合。 突然,她愉悅的聲音,穿透空氣中傷感的薄膜:「看!地上好多小花。我告訴妳們,白天這公園好多麻雀,牠們都在地上跳來跳去吃花哦!」 「吃花?吃土裡的蟲子啦!」我說。 「喔!」她說。 別裝灑脫!別搞浪漫了!剛剛妳猛然縮嘴的那句:「我家那口子……。」早已暴露妳沒鬆綁的心繩。雖然,和他早已如上弦月、下弦月永不相見。但,似乎還期待月圓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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