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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23:33:20瀏覽49|回應0|推薦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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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人,一生中經歷了1009次失敗。但他卻說:“一次成功就夠了。”5歲時,他的父親突然病逝,沒有留下任何財產。母親外出做工。年幼的他在家照顧弟妹,并學會自己做飯。12歲時,母親改嫁,繼父對他十分嚴厲,常在母親外出時痛打他。14歲時,他輟學離校,開始了流浪生活。16歲時,他謊報年齡參加了遠征軍。因航行途中暈船厲害,被提前遣送回鄉。18歲時,他娶了個媳婦。但只過了幾個月,媳婦就變賣了他所有的財產逃回娘家。20歲時,他當電工、開輪渡,后來又當鐵路工人,沒有一樣工作順利。30歲時,他在保險公司從事推銷工作,后因獎金問題與老板鬧翻而辭職。31歲時,他自學法律,并在朋友的鼓動下干起了律師行當。一次審案時,竟在法庭上與當事人大打出手。32歲時,他失業了,生活非常艱難。35歲時,不幸又一次降臨到他的頭上。當他開車路過一座大橋時,大橋鋼繩斷裂。他連人帶車跌到河中,身受重傷,無法再干輪胎推銷員工作。40歲時,他在一個鎮上開了一家加油站,因掛廣告牌把競爭對手打傷,引來一場糾紛。47歲時,他與第二任妻子離婚,三個孩子深受打擊。61歲時,他競選參議員,但最后落敗。65歲時,政府修路拆了他剛剛紅火的快餐館,他不得不低價出售了所有設備。66歲時,為了維持生活,他到各地的小餐館推銷自己掌握的炸雞技術。75歲時,他感到力不從心,因此轉讓了自己創立的品牌和專利。新主人提議給他1萬股,作為購買價的一部分,他拒絕了。后來公司股票大漲,他因此失去了成為億萬富翁的機會。83歲時,他又開了一家快餐店,卻因商標專利與人打起了官司。88歲時,他終于大獲成功,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就是肯德基的創始人——哈倫德·山德士。他說:“人們經常抱怨天氣不好,實際上并不是天氣不好。只要自己有樂觀自信的心情,天天都是好天氣。”推薦閱讀:[青春勵志文章:走吧,同年華一起] [高三勵志文章:我的高三交響曲 ]分頁:123 許地山:春桃 這年的夏天分外地熱。街上的燈雖然亮了,胡同口那賣酸梅湯的還像唱梨花鼓的姑娘耍著他的銅碗。一個背著一大簍字紙的婦人從他面前走過,在破草帽底下雖看不清她的臉,當她與賣酸梅湯的打招呼時,卻可以理會她有滿口雪白的牙齒。她背上擔負得很重,甚至不能把腰挺直,只如駱駝一樣,莊嚴地一步一步踱到自己門口。 進門是個小院,婦人住的是塌剩下的兩間廂房。院子一大部分是瓦礫。在她的門前種著一棚黃瓜,幾行玉米。窗下還有十幾棵晚香玉。幾根朽壞的梁木橫在瓜棚底下,大概是她家最高貴的坐處。她一到門前,屋里出來一個男子,忙幫著她卸下背上的重負。 “媳婦,今兒回來晚了。” 婦人望著他,像很詫異他的話。“什么意思?你想媳婦想瘋啦?別叫我媳婦,我說。”她一面走進屋里,把破草帽脫下,順手掛在門后,從水缸邊取了一個小竹筒向缸里一連舀了好幾次,喝得換不過氣來,張了一會嘴,到瓜棚底下把簍子拖到一邊,便自坐在朽梁上。 那男子名叫劉向高。婦人的年紀也和他差不多,在三十左右,娘家也姓劉。除掉向高以外,沒人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春桃。街坊叫她做撿爛紙的劉大姑,因為她的職業是整天在街頭巷尾垃圾堆里討生活,有時沿途嚷著“爛字紙換取燈兒”。一天到晚在烈日冷風里吃塵土,可是生來愛干凈,無論冬夏,每天回家,她總得凈身洗臉。替她預備水的照例是向高。 向高是個鄉間高小畢業生,四年前,鄉里鬧兵災,全家逃散了,在道上遇見同是逃難的春桃,一同走了幾百里,彼此又分開了。 她隨著人到北京來,因為總布胡同里一個西洋婦人要雇一個沒混過事的鄉下姑娘當“阿媽”,她便被薦去上工。主婦見她長得清秀,很喜愛她。她見主人老是吃牛肉,在饅頭上涂牛油,喝茶還要加牛奶,來去鼓著一陣臊味,聞不慣。有一天,主人叫她帶孩子到三貝子花園去,她理會主人家的氣味有點像從虎狼欄里發出來的,心里越發難過,不到兩個月,便辭了工。到平常人家去,鄉下人不慣當差,又挨不得罵,上工不久,又不干了。在窮途上,她自己選了這撿爛紙換取燈兒的職業,一天的生活,勉強可以維持下去。 向高與春桃分別后的歷史倒很簡單,他到涿州去,找不著親人,有一兩個世交,聽他說是逃難來的,都不很愿意留他住下,不得已又流到北京來。由別人的介紹,他認識胡同口那賣酸梅湯的老吳,老吳借他現在住的破院子住,說明有人來賃,他得另找地方。他沒事做,只幫著老吳算算賬,賣賣貨。他白住房子白做活,只賺兩頓吃。春桃的撿紙生活漸次發達了,原住的地方,人家不許他堆貨,她便沿著德勝門墻根來找住處。一敲門,正是認識的劉向高。她不用經過許多手續,便向老吳賃下這房子,也留向高住下,幫她的忙。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他認得幾個字,在春桃撿來和換來的字紙里,也會抽出些少比較能賣錢的東西,如畫片或某將軍、某總長寫的對聯、信札之類。二人合作,事業更有進步。向高有時也教她認幾個字,但沒有什么功效,因為他自己認得的也不算多,解字就更難了。 他們同居這些年,生活狀態,若不配說像鴛鴦,便說像一對小家雀罷。 言歸正傳。春桃進屋里,向高已提著一桶水在她后面跟著走。他用快活的聲調說:“媳婦,快洗罷,我等餓了。今晚咱們吃點好的,烙蔥花餅,贊成不贊成?若贊成,我就買蔥醬去。” “媳婦,媳婦,別這樣叫,成不成?”春桃不耐煩地說。 “你答應我一聲,明兒到天橋給你買一頂好帽子去。你不說帽子該換了么?”向高再要求。 “我不愛聽。” 他知道婦人有點不高興了,便轉口問:“到的吃什么?說呀!” “你愛吃什么,做什么給你吃。買去罷。” 向高買了幾根蔥和一碗麻醬回來,放在明間的桌上。春桃擦過澡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紅帖子。 “這又是那一位王爺的龍鳳帖!這次可別再給小市那老李了。托人拿到北京飯店去,可以多賣些錢。” “那是咱們的。要不然,你就成了我的媳婦啦?教了你一兩年的字,連自己的姓名都認不得!” “誰認得這么些字?別媳婦媳婦的,我不愛聽。這是誰寫的?” “我填的。早晨巡警來查戶口,說這兩天加緊戒嚴,那家有多少人,都得照實報。老吳教我們把咱們寫成兩口子,省得麻煩。巡警也說寫同居人,一男一女,不妥當。我便把上次沒賣掉的那分空帖子填上了。我填的是辛未年咱們辦喜事。” “什么?辛未年?辛未年我那兒認得你?你別搗亂啦。咱們沒拜過天地,沒喝過交杯酒,不算兩口子。” 春桃有點不愿意,可還和平地說出來。她換了一條藍布褲。上身是白的,臉上雖沒脂粉,卻呈露著天然的秀麗。若她肯嫁的話,按媒人的行情,說是二十三四的小寡婦,最少還可以值得一百八十的。 她笑著把那禮帖搓成一長條,說:“別搗亂!什么龍鳳帖? 烙餅吃了罷。”她掀起爐蓋把紙條放進火里,隨即到桌邊和面。 向高說:“燒就燒罷,反正巡警已經記上咱們是兩口子; 若是官府查起來,我不會說龍鳳帖在逃難時候丟掉的么?從今兒起,我可要叫你做媳婦了。老吳承認,巡警也承認,你不愿意,我也要叫。媳婦噯!媳婦噯!明天給你買帽子去,戒指我打不起。” “你再這樣叫,我可要惱了。” “看來,你還想著那李茂。”向高的神氣沒像方才那么高興。他自己說著,也不一定要春桃聽見,但她已聽見了。 “我想他?一夜夫妻,分散了四五年沒信,可不是白想?” 春桃這樣說。她曾對向高說過她出閣那天的情形。花轎進了門,客人還沒坐席,前頭兩個村子來人說,大隊兵已經到了,四處拉人挖戰壕,嚇得大家都逃了,新夫婦也趕緊收拾東西,隨著大眾望西逃。同走了一天一宿。第二宿,前面連嚷幾聲“胡子來了,快躲罷”,那時大家只顧躲,誰也顧不了誰。到天亮時,不見了十幾個人,連她丈夫李茂也在里頭。她繼續方才的話說:“我想他一定跟著胡子走了,也許早被人打死了。 得啦,別提他啦。” 她把餅烙好了,端到桌上。向高向沙鍋里舀了一碗黃瓜湯,大家沒言語,吃了一頓。吃完,照例在瓜棚底下坐坐談談。一點點的星光在瓜葉當中閃著。涼風把螢火送到棚上,像星掉下來一般。晚香玉也漸次散出香氣來,壓住四圍的臭味。 “好香的晚香玉!”向高摘了一朵,插在春桃的髻上。 “別糟蹋我的晚香玉。晚上戴花,又不是窯姐兒。”她取下來,聞了一聞,便放在朽梁上頭。 “怎么今兒回來晚啦?”向高問。 “嚇!今兒做了一批好買賣!我下午正要回家,經過后門,瞧見清道夫推著一大車爛紙,問他從那兒推來的;他說是從神武門甩出來的廢紙。我見里面紅的、黃的一大堆,便問他賣不賣;他說,你要,少算一點裝去罷。你瞧!”她指著窗下那大簍,“我花了一塊錢,買那一大簍!賠不賠,可不曉得,明兒檢一檢得啦。” “宮里出來的東西沒個錯。我就怕學堂和洋行出來的東西,分量又重,氣味又壞,值錢不值,一點也沒準。” “近年來,街上包東西都作興用洋報紙。不曉得那里來的那么些看洋報紙的人。撿起來真是分量又重,又賣不出多少錢。” “念洋書的人越多,誰都想看看洋報,將來好混混洋事。” “他們混洋事,咱們撿洋字紙。” “往后恐怕什么都要帶上個洋字,拉車要拉洋車,趕驢更趕洋驢,也許還有洋駱駝要來。”向高把春桃逗得笑起來了。 “你先別說別人。若是給你有錢,你也想念洋書,娶個洋媳婦。” “老天爺知道,我絕不會發財。發財也不會娶洋婆子。若是我有錢,回鄉下買幾畝田,咱們兩個種去。” 春桃自從逃難以來,把丈夫丟了,聽見鄉下兩字,總沒有好感想。她說:“你還想回去?恐怕田還沒買,連錢帶人都沒有了。沒飯吃,我也不回去。” “我說回我們錦縣鄉下。” “這年頭,那一個鄉下都是一樣,不鬧兵,便鬧賊;不鬧賊,便鬧日本,誰敢回去?還是在這里撿撿爛紙罷。咱們現在只缺一個幫忙的人。若是多個人在家替你歸著東西,你白天便可以出去擺地攤,省得貨過別人手里,賣漏了。” “我還得學三年徒弟才成,賣漏了,不怨別人,只怨自己不夠眼光。這幾個月來我可學了不少。郵票,那種值錢,那種不值,也差不多會瞧了。大人物的信札手筆,賣得出錢,賣不出錢,也有一點把握了。前幾天在那堆字紙里檢出一張康有為的字,你說今天我賣了多少?”他很高興地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仿著,“八毛錢!” “說是呢!若是每天在爛紙堆里能檢出八毛錢就算頂不錯,還用回鄉下種田去?那不是自找罪受么?”春桃愉悅的聲音就像春深的鶯啼一樣。她接著說:“今天這堆準保有好的給你檢。聽說明天還有好些,那人教我一早到后門等他。這兩天宮里的東西都趕著裝箱,往南方運,庫里許多爛紙都不要。 我瞧見東華門外也有許多,一口袋一口袋陸續地扔出來。明兒你也打聽去。” 說了許多話,不覺二更打過。她伸伸懶腰站起來說:“今天累了,歇吧!” 向高跟著她進屋里。窗戶下橫著土炕,夠兩三人睡的。在微細的燈光底下,隱約看見墻上一邊貼著八仙打麻雀的諧畫,一邊是煙公司“還是他好”的廣告畫。春桃的模樣,若脫去破帽子,不用說到瑞蚨祥或別的上海成衣店,只到天橋搜羅一身落伍的旗袍穿上,坐在任何草地,也與“還是他好”里那摩登女差不上下。因此,向高常對春桃說貼的是她的小照。 她上了炕,把衣服脫光了,順手揪一張被單蓋著,躺在一邊。向高照例是給她按按背,捶捶腿。她每天的疲勞就是這樣含著一點微笑,在小油燈的閃爍中,漸次得著蘇息。在半睡的狀態中,她喃喃地說:“向哥,你也睡罷,別開夜工了,明天還要早起咧。” 婦人漸次發出一點微細的鼾聲,向高便把燈滅了。 一破曉,男女二人又像打食的老鴰,急飛出巢,各自辦各的事情去。 剛放過午炮,十剎海的鑼鼓已鬧得喧天。春桃從后門出來,背著紙簍,向西不壓橋這邊來。在那臨時市場的路口,忽然聽見路邊有人叫她:“春桃,春桃!” 她的小名,就是向高一年之中也罕得這樣叫喚她一聲。自離開鄉下以后,四五年來沒人這樣叫過她。 “春桃,春桃,你不認得我啦?” 她不由得回頭一瞧,只見路邊坐著一個叫化子。那乞憐的聲音從他滿長了胡子的嘴發出來。他站不起來,因為他兩條腿已經折了。身上穿的一件灰色的破軍衣,白鐵鈕扣都生了銹,肩膀從肩章的破縫露出,不倫不類的軍帽斜戴在頭上,帽章早已不見了。 春桃望著他一聲也不響。 “春桃,我是李茂呀!” 她進前兩步,那人的眼淚已帶著灰土透入蓬亂的胡子里。 她心跳得慌,半晌說不出話來,至終說:“茂哥,你在這里當叫化子啦?你兩條腿怎么丟啦?” “噯,說來話長。你從多喒起在這里呢?你賣的是什么?” “賣什么!我撿爛紙咧。……咱們回家再說罷。” 她雇了一輛洋車,把李茂扶上去,把簍子也放在車上,自己在后面推著。一直來到德勝門墻根,車夫幫著她把李茂扶下來。進了胡同口,老吳敲著小銅碗,一面問:“劉大姑,今兒早回家,買賣好呀?” “來了鄉親啦。”她應酬了一句。 李茂像只小狗熊,兩只手按在地上,幫助兩條斷腿爬著。 她從口袋里拿出鑰匙,開了門,引著男子進去。她把向高的衣服取一身出來,像向高每天所做的,到井邊打了兩桶水倒在小澡盆里教男人洗澡。洗過以后,又倒一盆水給他洗臉。然后扶他上炕坐,自己在明間也洗一回。 “春桃,你這屋里收拾得很干凈,一個人住嗎?” “還有一個伙計。”春桃不遲疑地回答他。 “做起買賣來啦?” “不告訴你就是撿爛紙么?” “撿爛紙?一天撿得出多少錢?” “先別盤問我,你先說你的罷。” 春桃把水潑掉,理著頭發進屋里來,坐在李茂對面。 李茂開始說他的故事: “春桃,唉,說不盡喲!我就說個大概罷。 “自從那晚上教胡子綁去以后,因為不見了你,我恨他們,奪了他們一桿槍,打死他們兩個人,拚命地逃。逃到沈陽,正巧邊防軍招兵,我便應了招。在營里三年,老打聽家里的消息,人來都說咱們村里都變成磚瓦地了。咱們的地契也不曉得現在落在誰手里。咱們逃出來時,偏忘了帶著地契。因此這幾年也沒告假回鄉下瞧瞧。在營里告假,怕連幾塊錢的餉也告丟了。 “我安分當兵,指望月月關餉,至于運到升官,本不敢盼。 也是我命里合該有事:去年年頭,那團長忽然下一道命令,說,若團里的兵能瞄槍連中九次靶,每月要關雙餉,還升差事。一團人沒有一個中過四槍;中,還是不進紅心。我可連發連中,不但中了九次紅心,連剩下那一顆子彈,我也放了。我要顯本領,背著臉,彎著腰,腦袋向地,槍從褲襠放過去,不偏不歪,正中紅心。當時我心里多么快活呢。那團長教把我帶上去。我心里想著總要聽幾句褒獎的話。不料那畜生翻了臉,楞說我是胡子,要槍斃我!他說若不是胡子,槍法決不會那么準。我的排長、隊長都替我求情,擔保我不是壞人,好容易不槍斃我了,可是把我的正兵革掉,連副兵也不許我當。他說,當軍官的難免不得罪弟兄們,若是上前線督戰,隊里有個像我瞄得那么準,從后面來一槍,雖然也算陣亡,可值不得死在仇人手里。大家沒話說,只勸我離開軍隊,找別的營生去。 “我被革了不久,日本人便占了沈陽;聽說那狗團長領著他的軍隊先投降去了。我聽見這事,憤不過,想法子要去找那奴才。我加入義勇軍,在海城附近打了幾個月,一面打,一面退到關里。前個月在平谷東北邊打,我去放哨,遇見敵人,傷了我兩條腿。那時還能走,躲在一塊大石底下,開槍打死他幾個。我實在支持不住了,把槍扔掉,向田邊的小道爬,等了一天、兩天,還不見有紅十字會或紅C字會的人來。傷口越腫越厲害,走不動又沒吃的喝的,只躺在一邊等死。后來可巧有一輛大車經過,趕車的把我扶了上去,送我到一個軍醫的帳幕。他們又不瞧,只把我扛上汽車,往后方醫院送。已經傷了三天,大夫解開一瞧,說都爛了,非用鋸不可。在院里住了一個多月,好是好了,就丟了兩條腿。我想在此地舉目無親,鄉下又回不去;就說回去得了,沒有腿怎能種田?求醫院收容我,給我一點事情做,大夫說醫院管治不管留,也不管找事。此地又沒有殘廢兵留養院,迫著我不得不出來討飯,今天剛是第三天。這兩天我常想著,若是這樣下去,我可受不了,非上吊不可。” 春桃注神聽他說,眼眶不曉得什么時候都濕了。她還是靜默著。李茂用手抹抹額上的汗,也歇了一會。 “春桃,你這幾年呢?這小小地方雖不如咱們鄉下那么寬敞,看來你倒不十分苦。” “誰不受苦?苦也得想法子活。在閻羅殿前,難道就瞧不見笑臉?這幾年來,我就是干這撿爛紙換取燈的生活,還有一個姓劉的同我合伙。我們兩人,可以說不分彼此,勉強能度過日子。” “你和那姓劉的同住在這屋里?” “是,我們同住在這炕上睡。”春桃一點也不遲疑,她好像早已有了成見。 “那么,你已經嫁給他?” “不,同住就是。” “那么,你現在還算是我的媳婦?” “不,誰的媳婦,我都不是。” 李茂的夫權意識被激動了。他可想不出什么話來說。兩眼注視著地上,當然他不是為看什么,只為有點不敢望著他的媳婦。至終他沉吟了一句:“這樣,人家會笑話我是個活王八。” “王八?”婦人聽了他的話,有點翻臉,但她的態度仍是很和平。她接著說:“有錢有勢的人才怕當王八。像你,誰認得?活不留名,死不留姓,王八不王八,有什么相干?現在,我是我自己,我做的事,決不會玷著你。” “咱們到底還是兩口子,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 “百日恩不百日恩我不知道。”春桃截住他的話,“算百日恩,也過了好十幾個百日恩。四五年間,彼此不知下落;我想你也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我。我一個人在這里,得活,得人幫忙。我們同住了這些年,要說恩愛,自然是對你薄得多。 今天我領你回來,是因為我爹同你爹的交情,我們還是鄉親。 你若認我做媳婦,我不認你,打起官司,也未必是你贏。” 李茂掏掏他的褲帶,好像要拿什么東西出來,但他的手忽然停住,眼睛望望春桃,至終把手縮回去撐著席子。 李茂沒話,春桃哭。日影在這當中也靜靜地移了三四分。 “好罷,春桃,你做主。你瞧我已經殘廢了,就使你愿意跟我,我也養不活你。”李茂到底說出這英明的話。 “我不能因為你殘廢就不要你,不過我也舍不得丟了他。 大家住著,誰也別想誰是養活著誰,好不好?”春桃也說了她心里的話。 李茂的肚子發出很微細的咕嚕咕嚕聲音。 “噢,說了大半天,我還沒問你要吃什么!你一定很餓了。” “隨便罷,有什么吃什么。我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吃,只喝水。” “我買去。”春桃正踏出房門,向高從院外很高興地走進來,兩人在瓜棚底下撞了個滿懷。“高興什么?今天怎樣這早就回來?” “今天做了一批好買賣!昨天你背回的那一簍,早晨我打開一看,里頭有一包是明朝高麗王上的表章,一分至少可賣五十塊錢。現在我們手里有十分!方才散了幾分給行里,看看主兒出得多少,再發這幾分。里頭還有兩張蓋上端明殿御寶的紙,行家說是宋家的,一給價就是六十塊,我沒敢賣,怕賣漏了,先帶回來給你開開眼。你瞧……”他說時,一面把手里的舊藍布包袱打開,拿出表章和舊紙來。“這是端明殿御寶。”他指著紙上的印紋。 “若沒有這個印,我真看不出有什么好處,洋宣比它還白咧。怎么官里管事的老爺們也和我一樣不懂眼?”春桃雖然看了,卻不曉得那紙的值錢處在那里。 “懂眼?若是他們懂眼,咱們還能換一塊兒毛么?”向高把紙接過去,仍舊和表章包在包袱里。他笑著對春桃說:“我說,媳婦……” 春桃看了他一眼,說:“告訴你別管我叫媳婦。” 向高沒理會她,直說:“可巧你也早回家。買賣想是不錯。” “早晨又買了像昨天那樣的一簍。” “你不說還有許多么?” “都教他們送到曉市賣到鄉下包落花生去了!” “不要緊,反正咱們今天開了光,頭一次做上三十塊錢的買賣。我說,咱們難得下午都在家,回頭咱們上十剎海逛逛,消消暑去,好不好?” 他進屋里,把包袱放在桌上。春桃也跟進來。她說:“不成,今天來了人了。”說著掀開簾子,點頭招向高,“你進去。” 向高進去,她也跟著。“這是我原先的男人。”她對向高說過這話,又把他介紹給李茂說,“這是我現在的伙計。” 兩個男子,四只眼睛對著,若是他們眼球的距離相等,他們的視線就會平行地接連著。彼此都沒話,連窗臺上歇的兩只蒼蠅也不做聲。這樣又教日影靜靜地移一二分。 “貴姓?”向高明知道,還得照例地問。 彼此談開了。 “我去買一點吃的。”春桃又向著向高說,“我想你也還沒吃罷?燒餅成不成?” “我吃過了。你在家,我買去罷。” 婦人把向高拖到炕上坐下,說:“你在家陪客人談話。”給了他一副笑臉,便自出去。 屋里現在剩下兩個男人,在這樣情況底下,若不能一見如故,便得打個你死我活。好在他們是前者的情形。但我們別想李茂是短了兩條腿,不能打。我們得記住向高是拿過三五年筆桿的,用李茂的分量滿可以把他壓死。若是他有槍,更省事,一動指頭,向高便得過奈何橋。 李茂告訴向高,春桃的父親是個鄉下財主,有一頃田。他自己的父親就在他家做活和趕叫驢。因為他能瞄很準的槍,她父親怕他當兵去,便把女兒許給他,為的是要他保護莊里的人們。這些話,是春桃沒向他說過的。他又把方才春桃說的話再述一遍,漸次迫到他們二人切身的問題上頭。 “你們夫婦團圓,我當然得走開。”向高在不愿意的情態底下說出這話。 “不,我已經離開她很久,現在并且殘廢了,養不活她,也是白搭。你們同住這些年,何必拆?我可以到殘廢院去。聽說這里有,有人情便可進去。” 這給向高很大的詫異。他想,李茂雖然是個大兵,卻料不到他有這樣的俠氣。他心里雖然愿意,嘴上還不得不讓。這是禮儀的狡猾,念過書的人們都懂得。 “那可沒有這樣的道理。”向高說,“教我冒一個霸占人家妻子的罪名,我可不愿意。為你想,你也不愿意你妻子跟別人住。” “我寫一張休書給她,或寫一張契給你,兩樣都成。”李茂微笑誠意地說。 “休?她沒什么錯,休不得。我不愿意丟她的臉。賣?我那兒有錢買?我的錢都是她的。” “我不要錢。” “那么,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那又何必寫賣契呢?” “因為口講無憑,日后反悔,倒不好了。咱們先小人,后君子。” 說到這里,春桃買了燒餅回來。她見二人談得很投機,心下十分快樂。 “近來我常想著得多找一個人來幫忙,可巧茂哥來了。他不能走動,正好在家管管事,檢檢紙。你當跑外賣貨。我還是當撿貨的。咱們三人開公司。”春桃另有主意。 李茂讓也不讓,拿著燒餅望嘴送,像從餓鬼世界出來的一樣,他沒工夫說話了。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開公司?本錢是你的?”向高發出不需要的疑問。 “你不愿意嗎?”婦人問。 “不,不,不,我沒有什么意思。”向高心里有話,可說不出來。 “我能做什么?整天坐在家里,干得了什么事?”李茂也有點不敢贊成。他理會向高的意思。 “你們都不用著急,我有主意。” 向高聽了,伸出舌頭舐舐嘴唇,還吞了一口唾沫。李茂依然吃著,他的眼睛可在望春桃,等著聽她的主意。 撿爛紙大概是女性中心的一種事業。她心中已經派定李茂在家把舊郵票和紙煙盒里的畫片檢出來。那事情,只要有手有眼,便可以做。她合一合,若是天天有一百幾十張卷煙畫片可以從爛紙堆里檢出來,李茂每月的伙食便有了門。郵票好的和罕見的,每天能檢得兩三個,也就不劣。外國煙卷在這城里,一天總銷售一萬包左右,紙包的百分之一給她撿回來,并不算難。至于向高還是讓他檢名人書札,或比較可以多賣錢的東西。他不用說已經是個行家,不必再受指導。她自己干那吃力的工作,除去下大雨以外,在狂風烈日底下,是一樣地出去撿貨。尤其是在天氣不好的時候,她更要工作,因為同業們有些就不出去。 她從窗戶望望太陽,知道還沒到兩點,便出到明間,把破草帽仍舊戴上,探頭進房里對向高說:“我還得去打聽宮里還有東西出來沒有。你在家招呼他。晚上回來,我們再商量。” 向高留她不住,便由她走了。 好幾天的光陰都在靜默中度過。但二男一女同睡一鋪炕上定然不很順心。多夫制的社會到底不能夠流行得很廣。其中的一個緣故是一般人還不能擺脫原始的夫權和父權思想。 由這個,造成了風俗習慣和道德觀念。老實說,在社會里,依賴人和掠奪人的,才會遵守所謂風俗習慣;至于依自己的能力而生活的人們,心目中并不很看重這些。像春桃,她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小姐;她不會到外交大樓去赴跳舞會,也沒有機會在隆重的典禮上當主角。她的行為,沒人批評,也沒人過問;縱然有,也沒有切膚之痛。監督她的只有巡警,但巡警是很容易對付的。兩個男人呢,向高誠然念過一點書,含糊地了解些圣人的道理,除掉些少名分的觀念以外,他也和春桃一樣。但他的生活,從同居以后,完全靠著春桃。春桃的話,是從他耳朵進去的維他命,他得聽,因為于他有利。春桃教他不要嫉妒,他連嫉妒的種子也都毀掉。李茂呢,春桃和向高能容他住一天便住一天,他們若肯認他做親戚,他便滿足了。當兵的人照例要丟一兩個妻子。但他的困難也是名分上的。 向高的嫉妒雖然沒有,可是在此以外的種種不安,常往來于這兩個男子當中。 暑氣仍沒減少,春桃和向高不是到湯山或北戴河去的人物。他們日間仍然得出去謀生活。李茂在家,對于這行事業可算剛上了道,他已能分別那一種是要送到萬柳堂或天寧寺去做糙紙的,那一樣要留起來的,還得等向高回來鑒定。 春桃回家,照例還是向高侍候她。那時已經很晚了,她在明間里聞見蚊煙的氣味,便向著坐在瓜棚底下的向高說: “咱們多會點過蚊煙,不留神,不把房子點著了才怪咧。” 向高還沒回答,李茂便說:“那不是熏蚊子,是熏穢氣,我央劉大哥點的。我打算在外面地下睡。屋里太熱,三人睡,實在不舒服。” “我說,桌上這張紅帖子又是誰的?”春桃拿起來看。 “我們今天說好了,你歸劉大哥。那是我立給他的契。”聲從屋里的炕上發出來。 “哦,你們商量著怎樣處置我來!可是我不能由你們派。” 她把紅帖子拿進屋里,問李茂,“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 “是我們倆的主意。要不然,我難過,他也難過。” “說來說去,還是那話。你們都別想著咱們是丈夫和媳婦,成不成?” 她把紅帖子撕得粉碎,氣有點粗。 “你把我賣多少錢?” “寫幾十塊錢做個彩頭。白送媳婦給人,沒出息。” “賣媳婦,就有出息?”她出來對向高說,“你現在有錢,可以買媳婦了。若是給你闊一點……” “別這樣說,別這樣說。”向高攔住她的話,“春桃,你不明白。這兩天,同行的人們直笑話我。……” “笑你什么?” “笑我……”向高又說不出來。其實他沒有很大的成見,春桃要怎辦,十回有九回是遵從的。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什么力量。在她背后,他想著這樣該做,那樣得照他的意思辦; 可是一見了她,就像見了西太后似地,樣樣都要聽她的懿旨。 “噢,你到底是念過兩天書,怕人罵,怕人笑話。” 自古以來,真正統治民眾的并不是圣人的教訓,好像只是打人的鞭子和罵人的舌頭。風俗習慣是靠著打罵維持的。但在春桃心里,像已持著“人打還打,人罵還罵”的態度。她不是個弱者,不打罵人,也不受人打罵。我們聽她教訓向高的話,便可以知道。 “若是人笑話你,你不會揍他?你露什么怯?咱們的事,誰也管不了。” 向高沒話。 “以后不要再提這事罷。咱們三人就這樣活下去,不好嗎?” 一屋里都靜了。吃過晚飯,向高和春桃仍是坐在瓜棚底下,只不像往日那么愛說話。連買賣經也不念了。 李茂叫春桃到屋里,勸她歸給向高。他說男人的心,她不知道,誰也不愿意當王八;占人妻子,也不是好名譽。他從腰間拿出一張已經變成暗褐色的紅紙帖,交給春桃,說: “這是咱們的龍鳳帖。那晚上逃出來的時候,我從神龕上取下來,揣在懷里。現在你可以拿去,就算咱們不是兩口子。” 春桃接過那紅帖子,一言不發,只注視著炕上破席。她不由自主地坐下,挨近那殘廢的人,說:“茂哥,我不能要這個,你收回去罷。我還是你的媳婦。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做缺德的事。今天看你走不動,不能干大活,我就不要你,我還能算人嗎?” 她把紅帖也放在炕上。 李茂聽了她的話,心里很受感動。他低聲對春桃說:“我瞧你怪喜歡他的,你還是跟他過日子好。等有點錢,可以打發我回鄉下,或送我到殘廢院去。” “不瞞你說,”春桃的聲音低下去,“這幾年我和他就同兩口子一樣活著,樣樣順心,事事如意;要他走,也怪舍不得。 不如叫他進來商量,瞧他有什么主意。”她向著窗戶叫,“向哥,向哥!”可是一點回音也沒有。出來一瞧,向哥已不在了。 這是他第一次晚間出門。她楞一會,便向屋里說:“我找他去。” 她料想向高不會到別的地方去。到胡同口,問問老吳。老吳說望大街那邊去了。她到他常交易的地方去,都沒找著。人很容易丟失,眼睛若見不到,就是渺渺茫茫無尋覓處。快到一點鐘,她才懊喪地回家。 屋里的油燈已經滅了。 “你睡著啦?向哥回來沒有?”她進屋里,掏出洋火,把燈點著,向炕上一望,只見李茂把自己掛在窗欞上,用的是他自己的褲帶。她心里雖免不了存著女性的恐慌,但是還有膽量緊爬上去,把他解下來。幸而時間不久,用不著驚動別人,輕輕地撫揉著他,他漸次蘇醒回來。 殺自己的身來成就別人是俠士的精神。若是李茂的兩條腿還存在,他也不必出這樣的手段。兩三天以來,他總覺得自己沒多少希望,倒不如毀滅自己,教春桃好好地活著。春桃于他雖沒有愛,卻很有義。她用許多話安慰他,一直到天亮。他睡著了,春桃下炕,見地上一些紙灰,還剩下沒燒完的紅紙。她認得是李茂曾給他的那張龍鳳帖,直望著出神。 那天她沒出門。晚上還陪李茂坐在炕上。 “你哭什么?”春桃見李茂熱淚滾滾地滴下來,便這樣問他。 “我對不起你。我來干什么?” “沒人怨你來。” “現在他走了,我又短了兩條腿。……” “你別這樣想。我想他會回來。” “我盼望他會回來。” 又是一天過去了,春桃起來,到瓜棚摘了兩條黃瓜做菜,草草地烙了一張大餅,端到屋里,兩個人同吃。 她仍舊把破帽戴著,背上簍子。 “你今天不大高興,別出去啦!”李茂隔著窗戶對她說。 “坐在家里更悶得慌。” 她慢慢地踱出門。作活是她的天性,雖在沉悶的心境中,她也要干。中國女人好像只理會生活,而不理會愛情,生活的發展是她所注意的,愛情的發展只在盲悶的心境中沸動而已。自然,愛只是感覺,而生活是實質的,整天躺在錦帳里或坐在幽林中講愛經,也是從皇后船或總統船運來的知識。春桃既不是弄潮兒的姊妹,也不是碧眼胡的學生,她不懂得,只會莫名其妙地納悶。 一條胡同過了又是一條胡同。無量的塵土,無盡的道路,涌著這沉悶的婦人。她有時嚷“爛紙換洋取燈兒”,有時連路邊一堆不用換的舊報紙,她都不撿。有時該給人兩盒取燈,她卻給了五盒。胡亂地過了一天,她便隨著天上那班只會嚷嚷和搶吃的黑衣黨慢慢地踱回家。仰頭看見新貼上的戶口照,寫的戶主是劉向高妻劉氏,使她心里更悶得厲害。 剛踏進院子,向高從屋里趕出來。 她瞪著眼,只說:“你回來……”其余的話用眼淚連續下去。 “我不能離開你,我的事情都是你成全的。我知道你要我幫忙。我不能無情無義。”其實他這兩天在道上漫散地走,不曉得要往那里去。走路的時候,直像腳上扣著一條很重的鐵鐐,那一面是扣在春桃手上一樣。加以到處都遇見“還是他好”的廣告,心情更受著不斷的攪動,甚至餓了他也不知道。 “我已經同向哥說好了。他是戶主,我是同居。” 向高照舊幫她卸下簍子。一面替她抹掉臉上的眼淚。他說:“若是回到鄉下,他是戶主,我是同居。你是咱們的媳婦。” 她沒有做聲,直進屋里,脫下衣帽,行她每日的洗禮。 買賣經又開始在瓜棚底下念開了。他們商量把宮里那批字紙賣掉以后,向高便可以在市場里擺一個小攤,或者可以搬到一間大一點點的房子去住。 屋里,豆大的燈火,教(www.lz13.cn)從瓜棚飛進去的一只油葫蘆撲滅了。李茂早已睡熟,因為銀河已經低了。 “咱們也睡罷。”婦人說。 “你先躺去,一會我給你捶腿。” “不用啦,今天我沒走多少路。明兒早起,記得做那批買賣去,咱們有好幾天不開張了。” “方才我忘了拿給你。今天回家,見你還沒回來,我特意到天橋去給你帶一頂八成新的帽子回來。你瞧瞧!”他在暗里摸著那帽子,要遞給她。 “現在那里瞧得見!明天我戴上就是。” 院子都靜了,只剩下晚香玉的香還在空氣中游蕩。屋里微微地可以聽見“媳婦”和“我不愛聽,我不是你的媳婦”等對答。 許地山作品_許地山散文集 許地山:無憂花 許地山:危巢墜簡分頁:123 亦舒:各流 少年時在報館任職,不明之事,均問當年老總,象“什么叫各流自記?” 老總答:“各流與名流只差一點點,這是作者諷刺有人假充名流。” ”那,什么叫石狗公日記?”他又耐性答:“石狗公是一種外型象石斑的魚,只是尺寸小許多,石狗公,充斑也,斑,諧音大班。” 原來如此,由此可見,社會一直有渾充作大之風氣,而專欄文字也以諷刺時弊為己任。 今日各流比三十年(www.lz13.cn)前更多,整個維多利亞港都是充斑,見怪不怪,已無專欄作者多加注意,比各流與充斑更泛濫的是各式各樣的議員與五花八門的政黨黨員,使蟻民如我等眼花繚亂,只知道有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無建設性但有破壞力,挺可怕的。 此際才覺得各流無礙,他不過自吹自擂耳,象一百萬身家吹成一億之類,完全是他家之事,信不信由你,不影響民生。 石狗公之流,不過自我膨脹,可從來沒涉及過大題目象保證他是人民的大救星等。 江湖越來越險惡,且一日比一日丑陋,簡直一步一驚心。 亦舒作品_亦舒散文集 亦舒:空無一物 亦舒:女朋友分頁:123 Facebook衝觀看人數 網紅都在用的灌直播人數服務- 買Facebook在線直播人數 Facebook在線買直播人數網紅都在用的灌直播人數服務- 抖音買觀看人數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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