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慧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以前古德勤絕對不會把那些追求者放在眼內，他對自己充滿信心，同時也絕對信任吳慧。可是這一次有所不同，吳慧清楚說明她有點喜歡對方。

自從她跟他表示過有一點點喜歡其中一名追求者後，古德勤便隱隱感到，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

不對勁的地方來自多方面，內在的、外在的、深層的、表層的、生理的、心理的，統統都起了令人難以忍受的變化。

而首先讓他察覺到變化的，是他們的關係。

古德勤依然記得，吳慧表示對一名追求者產生幻想後一個星期，她一邊塗著暗褐色的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地對他說：“我最近開始對我們的關係感到失望。”

當時古德勤正在看報紙，聽見吳慧的說話，心裏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卻不敢向她求證。

他猶豫著沒把報紙放下，只是笨拙地偷偷瞥了吳慧一眼。他們同居了兩年，他一直以為他們的關係十分融洽，就像一對老夫老妻，不需要任何花巧，也不需要任何驚喜，簡簡單單就行了。但是這對吳慧而言，卻是退步的表現。

他們還沒有結婚便已經有老夫老妻的感覺，將來數十年怎樣過？一想到這裏，吳慧便感到毛骨悚然。最近她覺得她需要的並不是一段安定的關係，她希望生活之中可以有多一點變化。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交流過。”吳慧塗完指甲，把手平放在桌上仔細地檢查每一片指甲。

古德勤再次感到震驚，吳慧從來沒有要求過這麼高層次──她竟然要求“交流”。怎樣才算“交流”？難道他們每天見面每天傾談每天做愛，這些統統不是交流麼？他摸不著頭腦，愣愣的看著吳慧，完全不懂得答腔。

吳慧走到他身邊，拿走他手上的報紙，不滿地說：“你總是這副樣子，我跟你說正經話，你卻在看報紙，你不可以尊重一下我嗎？”

古德勤無辜地看著她，“我不知道原來妳一邊塗指甲一邊跟我說的都是正經話。”

吳慧憤怒了，“你算是挑剔我嗎？我知不知道我對你非常失望。”

“剛剛妳說過了。”

“剛才我說我對我們的關係失望，現在我是對你失望啊，你弄清楚沒有？”

古德勤努力地思索兩者之間的關係，但他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戰戰兢兢地問她：“真的有分別嗎？”

吳慧氣得睜大雙眼，“分別可大了，如果我對我們的關係感到絕望，我一定會跟你分手，如果我只是對你感到失望，即是說我還會給你機會改過。”

“但是……”他沉吟著。

“但是甚麼？”她不耐煩。

“但是妳對兩樣都感到失望啊，那麼妳是想跟我分手還是想給我機會？”他越想越無奈，他只是在看報紙罷了，怎麼會突然之間會扯到分手上去。

她交叉著雙手放在胸前，多次欲言又止。看著她越來越氣憤難平的樣子，古德勤感到心寒了，她似乎有許多抑制了許久的話要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

終於過了良久，吳慧說：“我不喜歡你甚麼都好像理想當然似的。”

古德勤念頭一轉，不想甚麼都理想當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結婚吧，於是他立即向她提出結婚。

“你以為我想向你迫婚嗎？”她失笑。“我不覺得我們的關係毫無變化，很納悶嗎？我不想每天醒來跟你吃完早餐後各自上班，下班後跟你吃一頓晚餐然後回家做愛，天天如是，生活還有甚麼意義？”

原來在她眼中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古德勤卻一直覺得十分幸福呢！

“妳是不是愛上別人？”他心念一轉，問她。

“我們的事與別人無關。”

雖然吳慧否認，可是古德勤知道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

“我很累了，不想再跟你胡扯下去。”吳慧逕自返回睡房。

“我到底做錯了甚麼？”古德勤莫名其妙地想著，他甚麼也沒有做啊！為甚麼偏偏在追求者出現之後才對他們的關係失望？之前不是好好的嗎？古德勤難過起來，他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可能會失去吳慧。這個想法一產生，他便感到心痛，他還很愛她啊！

他回到睡房本想逗吳慧開心，可是她已經睡了，又或者她只不過是裝睡，無論如何，她是不想跟他談論下去。

古德勤整夜也睡不安穩，第一次當吳慧睡在他身旁，而他卻感到他們之間存在著隔閡。

這天以後，他們之間真的形成了無形的隔閡，由於害怕她再提起分手之類的話題，他每次跟她說話也膽戰心驚，而她卻表現得越來越不耐煩，無論他說甚麼做甚麼，她都諸多挑剔，經常找碴子跟他吵架。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古德勤總是懷念著從前的吳慧，縱使有一點點野蠻，卻仍然是可愛的。她曾經為了他做了許多許多令他至今依然感動的事，一想起從前，眼淚都往心裏流。

之後他們雖然和好如初，吳慧卻表示暫時不想跟他親熱。“我希望我們的關係可以重新開始，我不想靠性慾來維持我們的關係。”

許多個晚上，古德勤擁著不想做愛的吳慧，一邊抑制著自己的慾念，一邊思考著愛情與肉慾的問題。

吳慧說她暫時對情慾失去興趣。如果說得具體一點，吳慧並非對情慾失去興趣，她只是再沒興趣跟古德勤親熱。

有一次，吳慧翻身時不經意碰到他變硬了的下體，她首先用一種怪異加上憐憫的眼光瞥了瞥他，然後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對他說：“如果你真的那麼需要……”

沒等她說完，古德勤霍地跳下床，往廚房斟了滿滿一杯冰水，骨碌碌的喝下去。

可是一杯冰水顯然遏止不了熾熱的慾火。他望著勃起的陽具，感到一點兒後悔，剛才為甚麼想也不想便跳下床，如今他只好跟他的尊嚴共渡漫漫長夜了。

古德勤重新睡在吳慧身邊時，一直想著究竟是保存男人的尊嚴重要，還是滿足一時的衝動重要？結果他看著已然酣睡的吳慧，甚麼也沒有做。

連性慾也控制不了，他怕吳慧會更加看不起他。

這段日子以來，吳慧已對他諸多不滿，他不想進一步令她討厭。還能夠這樣擁著她，已經非常幸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