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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19 05:27:59瀏覽1003|回應4|推薦105 | |||||
九份是台灣一個旅遊點,屬台北,近基隆。它環山面海,景色別致。七八年前我到那兒時,自覺沾染了點兒靈氣,便向初去台灣的朋友賣力推介。她回來說起,大有「不過如是」的意思,頗嫌我言過其實。我終悟出,對旅遊、對一個景點的感受,實在太因人而異了。 「九份」的名字看上去深奧費解,卻是源於柴米油鹽的生活常情。據文獻介紹,清朝初年,這裡的村落只有九戶人家,每當外出購物或是貨船到來,每樣東西都需備九份,地名也就由此而起。 光緒年間,九份發現了金礦,吸引了無數淘金者,開採業便陸續發展,以日本人在二戰期間的經營起到全盛期。據說小城人最多時有三、四萬人,因喧鬧沸騰的生活而得「小香港」之稱。後金脈枯竭,金礦也漸趨沉寂,經過百年輝煌之後,終在一九七一年停止運作。現在看上去的尋常巷陌,就蘊藏過無數夢想、冒險、奮鬥、狂野的故事。 金業結束,卻留下了當年的小城。那兒本來就山青水秀,加上礦業留下了完好坑道和配套建設,依山而築的蜿蜒道路,風格迥異的房舍,便令其具備了發展成旅遊資源的本錢。經過有心人打造,九份老街展現了台灣小吃、茶道、工藝品和藝術品,黃金博物館表現著往昔礦業文化,加上有不少藝術家到此聚居或小住,為九份添了人文氣息,這兒很快就成了台灣旅遊業的一個品牌。早些年,旅客多是日人和港人。現台灣旅遊業向內地開放,日後的客源必增若干倍。 往日的風光,從當時日本人為迎接太子裕仁而建的太子館可見一斑,它是小而精緻的日式建築;而歷史的沉重,也寫在礦史某一頁上:二戰時曾有一千多英軍俘虜從新加坡被押到礦上做苦工,記下了日本人曾經的不可一世。 台灣好幾部有名的電影都取景於此,九份人、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的作品就不止一次表現出九份獨有的風情,以《悲情城市》成就最大。 一九八九年出品的《悲情城市》表現了一九四五年日本人撤出至一九四九年國民黨遷入年間台灣社會的面貌,並首次側面表現了「二?二八事件」。香港演員梁朝偉在片中飾演了一名聾啞文藝青年,他只用眼睛說話的演技特色也由於該片獲得了普遍的肯定。侯孝賢的童年是在九份度過的,《悲情城市》透出了台灣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叫人沉重;所表現的九份情貌也最為傳神精到,叫人陶醉。 當年到九份,本可直接從台北坐火車,但因先去看了基隆的野柳奇岩,改由坐公車。公車到了瑞芳鎮,再坐「的士」到九份。上九份的山路沿山勢彎曲,又正遇上八月的霏霏細雨,一路便都疑幻疑真。侯孝賢電影的九份常見煙雨淒迷,眼前便是黯淡的天空、迷茫的群山、潮潤的空氣和青葱的綠樹。一切都因侯孝賢的電影而似曾相識。 九份主要道路僅一條,也就是所謂的「老街」,主要的的商舖都在窄窄的街道兩旁。叫人眼界大開的是這兒的台灣小吃,乾的濕的煮的烤的,一路吃去少說也有幾十種。記得除買「鳳梨酥」外,還吃了「刨冰」。「刨冰」的做法和以前在北京吃的大致一樣:把冰塊放到刨刀上削成冰片,再放上配料。所不同的是北京的配料不能自選,由店家自行配成甜品。這兒的刨冰店卻擺開滿桌大大小小的配料瓶,由客人指點加進不同的佐料,調出或甜或鹹或辣的味道。台灣的小吃非常講究醬汁配料,許多獨特的風味便是由標榜是家傳秘方的汁料帶出來的。 走完老街,時近黃昏,又是雨天,遊人稀少,遊逛起來便很自由。許多街道都得拾級而上,路邊的房子多被改建成酒店食肆,舊房子被時髦改造後也另見一番情味。由於山路陡直,房子便似一排摞一排,往回望很有一點驚心。走的一路不住猜想當年礦工在此的生活常態,以男人為主體的地方大概都少不了賭業、煙業和嫖業,百年中有多少人在此迷醉纏綿,倒下或掙扎?又有多少悲情故事? 一條兩旁都是雅氣襲人工藝店的街道,也是九份特色之一。有的店內外都只用舊原木,連招牌也是用的一塊舊木板,簡單中見心思,有幾分懷舊的「和風」。店裡賣字幅、畫、木雕、陶器及各種各樣的手工藝品,從題材到技巧,也果真不媚俗,有特立獨行的個性。店主似乎也不急著做生意,耐心地等著知音者的鑒賞。 九份的咖啡店也甚有特色。台灣有一位很受大學生歡迎的吉他歌手陳綺貞,作過一首歌叫《九份的咖啡店》,可見那兒的咖啡店是值得入歌詠唱的風景。那裡的茶店咖啡店也成行成市集中一街,一眼看去區別不大。正躊躇不知進哪一家時,卻被一首英文歌吸引趨前進內。那家店也就是四五張桌子,鋪著洋氣的紅、白、綠三色明條暗格的桌布。店主是個高個子的健碩男子,六十開外,穿著色彩鮮明的橫紋T恤,一頭銀髮吹成服貼的「背頭」,腰肢挺得板直,很有氣派。他也不特別殷勤,但很有禮貌,把我們讓到可以一覽群山的陽台就坐。看到我們會哼幾句歌又特意把樂聲調大了一點,自己也邊哼邊沖咖啡。 一曲完了他又送上另一曲,這回是鄧麗君的《小城故事》:……請你的朋友一齊來,小城來作客……我忍不住揣測,他並不是那種純為稻粱謀的小老闆,設想他曾在某個職位發過威又或在海外住過,開這小店純是為了經營一份對九份的依戀。 正是黃昏,在陽台外望,九份的山麓和山坡上櫛比鱗次的房屋相映成畫。雨後夕陽在山巔散射著縷縷金黃,在山脈的起伏之間閃閃爍爍。山褶的明暗間升起了裊裊煙靄,滲和著天際灑下的輕霧,天上地下便越來越深地沉落在初夜的朦朧中。這一刻遠離了現代都市的喧擾和都市人的自我缺失,看著眼前淡淡的夕照,體味著鄧麗君歌中難以排遣的幽幽惆悵,想著金礦的百年悲情和侯孝賢的電影,找到了一腔豐富卻又是淡淡的情……遊這一趟九份,我想已別無所求了。 我那位朋友一定沒有找到我那種浮想,也一定感受不到九份綻放的嫵媚,所以我們找不到對九份的共同語言。 回台北就在瑞芳鎮坐火車。那是個小地方,車站外只有幾家店舖,賣衣服,賣電器,燈下冷冷清清。那是在七八年前,台灣公路還沒發展成今天這般堂皇、快捷、方便,車站和火車都基本上是日本統治時期的產物,顯得殘舊無光。 車站檢票也不嚴,當地的老人帶著孫子,夫婦推著嬰兒車到月台散步閑坐;兩條野狗,大搖大擺地在月台上走來去走。在昏暗的燈光下,時光仿如倒流,回到了一個相對閉塞落後但人情淳厚的年代。 那個叫「瑞芳」的小鎮,名字充滿了想像的誘惑,很容易就讓人想像在金礦興旺的年代,這裡曾有過一個叫瑞芳的女子,或許她在那個年代給過礦工們安慰和溫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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