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不知道她肯原諒我嗎:不知道她還肯接受我嗎?
公車上播放著懷念的鄉村音樂,車上的乘客個個悠閒的聊天,彼此
就像是沒有距離感一般,還有兩三個年輕人趁著車上還空曠的時候,竟
然在走道上練起舞步來了,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自由真好。
車子走走停停,上來了一位老先生,冒失的司機載了人就跑,害老
先生險些在走道上摔倒,好在我眼明手快,及時將老先生扶了起來,眼
看車上座位都已經坐滿了,乾脆好事作到底,又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他
,老先生疑惑地瞧了瞧我,才笑笑的說聲:『謝謝!』
公車繼績地走,音樂卻停了,老先生抬頭瞧了瞧我,說:『我的兒
子也像你這麼大,可就沒你這麼有禮貌吶。』已經好久,沒有被人這麼
稱讚過了,心中雖然高興,但想到以前,只得面帶苦笑的說:『謝謝,
不過至少他沒有作奸犯科,不像我,唉-。』
『你是說、你坐過牢?』老先生顯然不太相信。老先生一說完,車
上原有的吵雜聲頓時安靜下來,就像怕曾錯過什麼似的。
『是的,三年了,這次回來是想要求得原諒的。』
『是個女人,對吧!』老先生面帶微笑地說。
老先生看我沒說話就搖搖頭說:『看不出你也是個多情種,想當初
,我也是……。』老先生似乎想起了年少時的風流往事,自顧地笑著。
『願不願意和我分享呢?』老先生老歸老,好奇心卻不小。
『現在還不知道,等車子再走一段路就可以知道了。』我自顧說著。
『三年前我做錯了事,被關到監牢中,這三年中我自己覺得很慚愧,
也不敢跟她聯絡,直到刑期快滿時,我才寫了一封信給她,告訴她我已服
完刑期,今天出獄之後,將會搭上這班公車,如果她肯原諒我三年前所犯
的過錯;如果還肯原諒我、接受我的話,只要在我家門前的那棵老橡樹上
綁上一條黃絲帶,那我看到之後就會下車與她相會,但是如果我在車上沒
有看到老橡樹上的黃絲帶,我將會繼績留在車上,隨著公車走到下一個驛
站,忘掉我們的過去,繼續背負著所有過錯。』
說到這裡,我突然害怕獨自去面對可能會遭遇到的失敗,現在的我雖
然已是自由之身,但是在我心中那支枷鎖的鑰匙卻是掌握在她的手中,那
條綁在老橡樹上的黃絲帶才是真正能夠解放我的心靈之鑰啊。
老先生看我若有所失的樣子,似乎瞭解我正在擔心的事,於是大聲的
對全車的人說:『請各位幫忙留意下一個轉彎路口旁的那棵老橡樹……。
』老先生又把我的故事向車上的乘客說了一遍,說完之後立刻有人對著窗
外左顧右盼,還不時對我微笑或點頭示意。
老先生看著我,說:『是那個路口的老橡樹吧?』
我激動的點點頭,聲音竟有點抽咽,『謝…謝…。』
公車的速度並沒有因為任何事而受到改變,乘客的心情卻越來越是緊
張,距離越來越近,人人幾乎摒住了呼吸,車上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說話聲
。
公車到了轉彎的地方,我把頭轉了過去。轉彎的那兩秒鐘漫長的過去
之後,整台公車的乘客狂叫般地歡呼,我幾乎不敢相信我親眼所見的──
成百上千條的黃絲帶正在老橡樹上隨風飛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