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話題

那一晚就是2012年十月二十三日，剛剛將母親葬在蘇州父親及祖父母的墓旁的第二天，從一連串的忙碌中的小片段休息。

母親突然間在2012年的四月中的兩天內過世，真叫我和老婆措手不及，原本同意帶她老人家回大陸上海最後人生的一次旅遊也只有作罷，十月帶著母親的骨灰約好了二哥大家在蘇州太湖畔的清明公墓，這裡有父親王公松寒親自替祖父母點的墓地，以及父親入門弟子2000年幫忙在祖父母的墓正下方替父母親點的穴，這一次母親的骨灰只要放置及封蓋就可以，忙碌了兩天，再坐動車去上海，非常感謝長春藤幼兒裝執行長夫人的幫忙，除了來時派人去機場接送到上海動車站，又幫忙買了來回上海到蘇州的動車票，回上海還住在他家一晚，不好打擾太多，第二天住到東區機場附近的旅社，當天約了康定表姐在上海見面，2000年父親突然心臟衰弱去世，母親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老了許多，2004年和老婆商量父親一直有移民美國的想法，父親雖然去世了但是母親還在，不彷遷母親來美國與我們同住。

雖然康定的姐姐小明表姐來過我們波士頓的家拜訪母親，但是對於康定表姐我們祇在電話中聽過聲音，一直以來小明表姐因為和母親年齡相近，相差約十歲所以小時候常玩在一起非常親近，但是康定表姐則小於小明表姐又約十歲，我們比較少聽到母親提起過，在三反五反及百花齊放時小明和大明表姐就和她們的母親也就是我母親的姐姐以及她們的繼父也就是康定的父親劃清界線，她們倆得以上大學，大明表姐後來從軍抗美援朝，回來後在軍法界作事，官拜大校軍法官退休，小明表姐和表姐夫在同濟大學教書，近年來因為小明表姐的女兒在加拿大蒙特婁，他們倆也長期住在加拿大，這次和康定表姐見面除了感謝她長期的替母親照顧上海的房子，也見一見她的面，雖然是表姐弟大家都六七十歲還沒見過面。

忙了一早從朋友家到旅社，放下行李後覺得好累，到底上了年紀，休息一會兒，叫了出租車直驅黃興路，這是一棟四十層大廈，還好房客還在，他租了作為教室幫一些需要考證照的人補習，因為左側正在蓋捷運車站非常髒及吵，大家閒話家常沒多久一位近六十多歲的婦人進來，房客立刻上前打招呼，說房東大姐好，老婆反映很快立刻上前抱住寒暄，『康定表姐』，康定表姐非常熱忱，話匣子一打開就是沒完沒了，眼看房客有學生來了，我提議不彷到樓下隨便一間餐廳一面吃一面談，這一個話題得從1946年說起。

康定表姐姓方而大小明表姐姓戴，從母親那兒聽說甘爸(上海松江人叫大姨媽)是在她初中時嫁給青年黨軍松江司令戴團長，後來在抗日戰爭中戰死，母親後來就一直住在政府配置給大姨媽的豫園路公寓，也因為青年黨左舜生的因素認識了南京辦學也是青年黨的叔公五老爹，而介紹當時為上校在陸軍大學讀書的父親，母親剛畢業於南通大學在農林廳作事，因為長期住在豫園路所以和大小明表姐情如姐妹，這是我知道的狀況。按康定表姐的說法，1946年後甘爸在杭州一所中學教書，介紹嫁給當時姓方在杭州浙江高等法院任法官的康定表姐父親，後來轉任雲南康定生下康定表姐，隨後1948年上任台北高等法院法官，全家住在現在的師大附近宿舍，康定表姐說我的爸媽則隨陸軍大學遷往廣州黃埔軍校，康定表姐的父親是法學專家，北大畢業後曾經留學法國專攻法學，在1948到1949年時他的北大老師正幫助劉少奇從事憲法制定，康定表姐的父親暗地裡與當時國民黨說的在匪方的北大老師通信，也因為老師在北京受到相關方面的懷疑而於1949年帶全家移轉香港，同年我的爸媽則由廣州到台灣新竹，而舅舅母親的哥哥甘爸的弟弟也帶著百兩金條也由上海轉往香港投靠，聽康定表姐說她的父親在二年後離港投靠當時的北大老師在北京幫忙憲法制定，而甘爸和舅舅則帶全家回松江老家投靠外祖父，惡運也跟著開始。

外祖父是一個實業家，除了開酒廠、米廠、還有藥店，也買賣股票及期貨，當然買了不少土地，算是資本家也是地主，聽康定表姐說剛開始政府對外祖父很客氣只是說要抗美援朝，需要捐獻糧食，而以後不斷催討需求，大明表姐也在同時被要求參加抗美援朝，甘爸及外祖父說寧可關閉所有工廠及店舖也不允許，終於關閉所有工廠及店舖，當然土地也被沒收，但是大明表姐還是上了爭途，1951年的三反五反時外祖父及外祖母終於被以地主掃地出門遊街，雖然生活突然困苦但是甘爸在康定表姐的父親朋友幫助下回到中學教書，全家生活還有靠，只是外祖父及外祖母卻非常苦，沒多久康定表姐的父親因為曾在國民政府作事又被打為右派，遊街示眾，在1956和1957年百花齊放和大鳴大放時更慘身體多處被侮辱包括去勢，死於勞改場，講到這裡康定表姐眼睛氾淚，說當初不管留在香港還是台灣都比較好。 為了生存大小明表姐這時也和甘爸外祖父及外祖母劃清界線，因為父親是抗日英雄，兩人可以進大學，康定表姐和外祖父母及甘爸因為除了資本家地主外還有在台灣國民黨的女兒和女婿，全家打為黑五類，康定表姐當然沒法讀書，中學畢業就敬進了工廠作工，甘爸也離開了學校，大約是在196幾年的事。

我問康定表姐外祖父母何時過世，因為舅舅非常活，自己買電子方面書籍自修，所以能幫忙修理電方面的東西賺錢，在文化大革命前家中還可以生活，外祖父母是在文化大革命後去世。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舅舅被打為黑幫也被掃地出門遊街，送往青海勞改，舅媽也和舅舅離婚劃清界線，所有的表兄弟妹全是黑五類只能進到初中。我告訴康定表姐其實父母經由母親松江鄰居我一直稱楊舅舅的大女兒得到消息得以寄美金給外祖父母，康定表姐說，外祖父母及她母親就是靠這幾百美金活好多年。文化大革命快結束約1974年大哥來美留學，到1976年姐也來美，家中每年都今經由哥姐寄幾百美金給外祖父母。康定表姐說因為是外匯家庭，舅舅也放回松江，外祖父母及她母親和舅舅都靠這幾百美金過得好多了，外祖父是九十歲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