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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  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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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去古絲路走了一趟，我終於擁有一隻玉鐲，或者如它吊牌上寫的，該為翠鐲。翠，說是玉石中的上品，我這隻鐲子的確是個美麗的鐲子，但因為有些微裂紋，大概算不得是上等「貨色」了。但我主觀上仍認定它是美玉，所謂瑕不掩瑜，我非常寶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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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參觀過新疆吐魯番阿斯塔納地下古墓群後，對那些類似埃及木乃伊，卻不假人手「加工」，歷千年仍保持完整屍身的現象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我一向害怕面對與死亡相關的場面或器物，譬如送葬行伍、葬品社的陳列物等，我常有意迴避或避免去正視它，更別說屍身了。但看著那一副副肉體似還具彈性，髮膚完好的千年古屍，我卻沒有悚懼的感覺，他們或獨身或成對的那樣安詳的躺在那兒，他們的靈魂早已融於天地，成仙成佛或化為神祇了。面對這些不朽屍身，我只有一種敬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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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種敬穆的感覺，讓我決定買下那隻古人戴過，甚至帶有些微裂紋的鐲子吧。有兩只，擺在博物館附設的國營商店櫥窗裡，我選了其中一只。整隻鐲子由翠綠、米白、鵝黃、淺褐等繁麗又淡雅的色彩交融渾然天成，極其溫潤的色澤與質感，我一眼就看上它。曾去逛過台北的銀樓玉市想買個鐲子，可那些綠得耀眼的鐲子始終令我遲疑，也不曾真正動心過，價錢是一回事，貨色真假才是最令我這外行人不放心的。就是這隻鐲子，我竟一見鍾情，它的價位在當地值他們中高收入者的年薪，卻是我輕易購買得起的，於是我毫不猶豫的買下它，連著掛在上面寫有「翠鐲」、「京3」鑒定字樣的紅蠟封緘。店員「同志」特別囑咐說出境前不要扯掉它，因為它被政府列為古物，封緘等於是「放行條」，沒有它，若被海關查獲，除了沒收可能還會惹上盗取「國寶」的官司。事實上也是這個封緘，在這個「國營」商店裡，才讓我毫無戒心的欲擁有這隻翠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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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我至今也沒有扯掉那個小小的封緘，我只當是我遊絲路的紀念品。這隻鐲子直徑不小，最初擁有它的主人，想必是位體態豐盈而又貴氣的什麼官家夫人吧。而我的手腕太纖細，戴時得把它往上扣在肘部才不致晃來晃去（如今有人也如此戴手鐲，說是時髦）。我不常戴出去，只在家閒著不做家事時才戴著玩玩，有時則拿個小卵石與之輕撃，聽聽它那與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清脆悅耳的聲音，有時寫稿時也拿來握在手心把玩，感受它的溫潤。晚上睡覺時偶爾也拿來戴戴，我有時會做惡夢，自古傳說玉是具有靈性且能避邪生「氣」之吉祥物品，也許當真，也或許心理作用吧，我戴著它睡覺，心裡感到非常安適，覺得有古人在守護著我，似乎很少再作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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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來相信「緣」這回事，如果不是那趟絲路行，遇到這隻讓我一見傾心的鐲子，我這生怕很難擁有一個喜歡又價購得起的美麗翠鐲了。

（原載1992年8月4日 中央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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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の行吟 部落格」於2009年元月開格迄今已三年多，格子裡的文章大部份為本人過去在報刊上發表過的舊文，仍蒙各位雅愛，8月27日這天點閱數達到777777，謹以這個幸運數在此代表本人深深的感謝，並祝大家平安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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