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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28 18:37:11瀏覽340|回應0|推薦0 | |
本篇集結於:「愛,是人生最美的風景」乙書 她抱著她在走廊上,白袍短的、長的,還有褲裝、裙裝,人來人往的臉色都是慘白的,連手中的食物明明是可口的,就是鮮艷不起來,那快樂像長了翅膀,在藍色的天空裡盤旋。 她哭著跟二十二的小女孩說:「他身上有洞的地方都噴血…」,小女孩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逕地把自己的身體讓出來,讓她抱個痛快。 小女孩面無表情地回到病房對床上的人說:「弟,隔壁阿進一早突然病情直轉急下,現在正在輸血急救,可能…快不行了」他眼睛用力眨了一下。 阿進跟他的罕見疾病是一樣的,阿進是長子,比他小二歲,因生病個性非常暴怒,生理狀況比他好,這幾天病情穩定,醫生表示:可以出院,阿進的父親正計畫,過兩天農曆七月一過,要為阿進辦理出院,全家正洋溢著出院的喜悅。 時間就這樣慘白地走著,連護士走路的聲音,她都可以從腳步聲的節奏來判斷工作的內容,如果平穩有秩地步伐,那是送藥或是送流質餐食等例行公事,如果那行進裡有急速而破碎的聲音,那麼接著會有急救器材拖行的聲音…時間啊!時間,在這樣的夜晚竟顯得如此的緩慢,緩慢到最後一聲的哀號聲劃破了這夜色,「啊…」的慘烈哭號聲一過,小女孩問床旁的他說:「你覺得自己幸福嗎?」男孩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接著一顆斗大透明水珠子滑了下來。 躺在行軍床的小女孩,想著下午她用力抱著她不自主講出的話:「我能接受兒子走,但我不忍看到他死狀這麼慘…是我主動簽署放棄急救的同意書,要醫生停止輸血…」。 這個夜除了阿進的媽在醫生宣告死亡那「一刻」的哭號聲外,還有「一刻」是一群人細碎的腳步聲,伴著匡匡的輪子聲,小女孩安靜地做著翻身、拍背,還有灌食、倒尿等關於照護的事,不時還在食物中偷偷加入阿母求神的仙丹妙藥。 呼吸器就像鋼琴上的節拍器,那樣定律地打入氧氣,一旁心電圖起起伏伏,只要不停就好,管它什麼曲線,小女孩在心裡這樣的想著,也不敢多想或是多問,因為事實總是這樣的殘忍,小女孩不想接受。 「病危通知書」還放在桌上,小女孩沒有拿起來看,若無其事地走著、坐著,連吃飯的時候也一樣,這不知道是第幾張,總是這樣輕輕地放在她容易看得到的地方,不知是護理人員的故意,還是善意,但病情總是惡意地在襲捲這裡的空氣。 小女孩在照顧病人的空檔,把雙腳抬高縮在椅子上,順勢把頹廢的頭靠在膝蓋,沒氣力地把肩膀向椅背後躺,然後再把身體往前傾,眼光始終向著門口,看著來來去去的鞋子,她想像著:這些不停移動鞋子的主人是長的什麼模様?白色的是護士,黑色皮鞋是穿著長袍的醫生…那駝色休閒鞋是誰呢?每天總有幾次停在小女孩所在的病房,五分鐘、十分鐘的經過,那雙鞋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小女孩不解地抬起頭,那人已經飛地逃開了,看著衣角鑽進隔壁的房間,小女孩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但又有一些事情她不想明白,持續地把頭低下,讓陽光靜靜地從窗戶灑下,小女孩喜歡這樣的寧靜。 護士小姐當著小女孩的面,道著:最後「氣切」的通牒,要小女孩一定要轉告大人,該是做手術的時候,否則醫院也沒辦法收病人了,這個order在那一夜的那一刻哭號聲後的第三天。此時,小女孩決心帶他走。 她知道他的想法,她一直都知道的,因為她愛他,愛到願意替他擋下死神,她曾經用「陽壽」要跟死神交換他的「死期」。她疼他、呵護他、尊重他,打從他一出生受到疾病磨難時起,她無時無刻不想為他好。 這一次,她想讓他為自己的生命做決定,甚至了卻父母親做這樣殘忍決定的痛苦,她問病床的他說:「要在喉嚨上割一個洞,讓呼吸器的管子可以長期放在裡面,靠著呼吸器活著?」用眼睛眨一下表示「肯定」,眨二下表示「否定」,這是小女孩跟他的語言。他用力地眨了二下,眼神是堅定的。接著小女孩問:「我們回家好嗎?」瞬地他眨了一下眼睛。小女孩又說:「從這裡坐車回家最快要五十分鐘,你至少得自行呼吸到家才行」,他點點頭。 於是,接下來的十天,小女孩會在醫護人員不在場時,偷偷地拔掉呼吸器管子讓他練習呼吸,直到他發喘時,才把管子裝上。這一天,他可以自行呼吸一個小時,小女孩知道是該帶他回家的時候了。 她鼓起勇氣走到護理站,踮起腳跟對著坐在裡面的醫護人員宣布家人的決定:「我們決定要把他帶回家自己照顧」,這句話才剛講完時,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小女孩,震驚中帶著憤怒與不解,麗音護士急著說:「妳弟弟的脾氣比阿進好,做治療時也很配合,他這麼乖,我們都很喜歡他,為什麼你們不救他…」,小女孩把頭低到不能再低,在這麼高的護理站,讓小女孩找到一個掩飾心情的城牆,眼淚鎖在眼底,她沒有抬頭地轉回病房。 從此,醫護人員再也不跟小女孩說話,連出院的事都由小女孩自己辦理,連拔掉呼吸器的醫療行為都不願協助,他們用著「劊子手」的眼神遠遠地看著她。 他在救護車送回家的那晚把身體的管子拔除後,並沒有馬上死掉,他很開心地度過二個多月的最後生命,他們全家人一同去上山、看海…每一個清晨都是閃亮的升起,而陽光總是燦爛的落幕。他說:「在醫院的一天,比一輩子還要痛苦…」,他說:「他的人生是幸福的,他要在死後把大體捐出來…」 二十年後 他是一個肌肉萎縮患者,生命的預言:最多活不過二十歲。他是我弟弟,得年二十一歲。而我就是二十年前的小女孩,現在已是中年的女子了,當年的故事像顆種子,在心裡發芽、滋長,誰說苦痛是人生的絆腳石,唯有經過蒼海桑田,才能看見生命的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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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