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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之學術觀(5-3)
2007/06/06 07:25:53瀏覽549|回應0|推薦12
南宋名臣之評述
宗室南渡後,高宗縱容元祐黨人攻訐荊公,致羣起傚尤,間有仗義直言之士,雖未必能止其效應。然陸九淵為荊公所撰〈荊國王文公祠堂記〉,令時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受,茲摘錄如后:
陸九淵,其嘗為荊公撰〈荊國王文公祠堂記〉載述:
昭陵之日,使還獻書,指陳時事,剖悉蔽端,枝葉扶疏,往往切當。公疇昔之學問,熙寧之事業,舉不遁乎,使還之書。而排公者,或謂容悅,或謂迎合,或謂變其所守,或謂乖其所學,是尚得為知公者乎。英邁特往,不屑於流俗聲色利達之習。介然無毫毛得以入其心,潔白之操,寒於冰霜,公之質也。掃俗學之凡陋,振弊法之因循,道術必為孔孟,勳績必為伊周,公之志也。不期人之知,而聲光燁奕,一時鉅公名賢,為之左次,公之得此,豈偶然哉。
新法之議,舉朝讙譁,行之未幾,天下恟恟,公方秉執周禮,精白言之,自信所學,確乎不疑,君子力爭,繼之以去。小人投機,密贊其決。忠僕屏伏,僉狡得志,曾不為悟,公之弊也。

陸九淵談心性理學,異於程朱學說,王陽明闡發其理論,時有陸王之稱號。陸氏偏向王安石學術,故為文能予正面呼應,除延譽安石文學成就外,亦有弦外警世之音在焉。
楊時,時為諫議大夫,靖康元年上書曰:
臣伏見蔡京用事二十餘年,蠹國害民,幾危宗社,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曾莫知其本也。蓋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利,故推尊安石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廷,而京之所為自謂得安石之意,使人無得而議。……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奸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於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學說以塗學者耳目,敗壞其心術者,不可縷數。

安石釋鳧鷖守成之詩,于末章則謂:「以道守成者,役使群動,泰而不為驕;宰制萬物,費而不為侈。孰弊弊然以愛物為事?」夫鳧鷖之五章特曰:鳧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肯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楊時上諫用安石之不當,實以新法為兆端,「三不足」為禍害之源,並藉司氏之言,加強其指陳效果,再引安石釋鳧鷖詩,造成自相矛盾而攻擊之。
崔鷗,時為右正言,於靖康元年五月上書曰:
昔王安石用事,除異己之人,當時名臣如富弼、韓琦、司馬光、呂公著、呂誨、呂大防、范純仁等,咸以異論斥逐,布衣之士誰敢為異乎?士攜策負笈,不遠千里,游乎學校,其意不過求仕宦耳。安石著三經之說,用其說者入官,不用其說者黜落。于是天下彌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至于今大亂。此無異論之大效也,而尚敢為此說以熒惑人主乎?
又曰:崇寧以來,博士先生狙于黨與,各自為說。附王氏之學則詆毀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學則詆誚王氏之說。』尤為欺罔。豈有博士先生敢有為元祐之學而詆誚王氏之說乎?……至如蘇軾、黃庭堅之文集,范鎮、沈括之雜說,畏其或記祖宗之事,或計名臣之說,于己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嚴刑,購以重賞,不得藏匿,則禁士異論,其法亦密矣。

神宗熙寧間,王氏之學風行一時,至哲宗元祐二年二月,禁科舉用王氏之經義、《字說》。哲宗紹聖元年六月解禁。可見王氏之學,或有可取之處。
李光,時為侍御史,靖康元年五月上書曰:
以王安石為名世之學,發明要妙,著為新經,天下學者翕然宗師,又言熙寧、元豐間,內外安平,公私充實,法令備具,賦役均平。其意專以王氏之說為是,公肆誕慢,無復忌憚。……當熙寧、元豐間,如韓琦、富弼、歐陽修之屬尚皆無恙,安石惡其議己,皆指為因循之人,擯斥不用,卒以憤死。

陳次升,時為侍御史,於元符三年五月上書曰:
臣訪聞右司諫陳瓘,嘗論史院修神宗實錄多用王安石家日錄,頗失事實,不聞施行者。陳竊惟神宗皇帝聰明應睿,超絕古今。熙寧、元豐間,勵精庶政,更新百度,盡出宸斷,而執政大臣但奉行而已。如文安石日錄多稱己善,謂一時創作皆自己出,勦誣詞訓,前無祖宗,上薄神考,厚誣天下,事非一端。其于聖德,掩蔽多矣。

筆者以為,上述所謂王氏學說,即其所創立之《荊公新學》,此學說於北宋后期盛行近六十年,影響遍及於教育傳授、拔擢賢才、考試用人等、並占據思想界統治地位。過去研究學術思想史,慣以時代概括當代學術特徵,例如先秦諸子、漢代經學、魏晉玄學、隋唐佛教、宋明理學等。實際而言,後人謂北宋五子(周敦頤、邵雍、張載、程顥、程頤),皆為後代歷史教材之習稱,卻少提及王安石。如依實際而言,「荊公新學」與張載之「關學」、蘇軾兄弟之「蜀學」、程頤程顥兄弟之「洛學」,相繼併起,形成學術思想相互爭鳴之局面。

《荊公新學》伴隨安石變法而興,為其實踐政治活動理論依據,及統一思想、培養人才之工具。於神宗變法期間,與其弟子門人訓釋了《周禮》、《書》、《詩》三經,作為官方之經學教材,即《三經新義》。
《三經》形諸於文,欲解其中聖王之道,則需明其中字詞涵義,故自創《字說》一書備為參考。王辟之《渑水燕談錄》載述:
荊國王文公,以多聞博學為世宗師,當世學者得出其門下者,自以為榮,一被稱與,往往名重天下。公之治經,尤尚解字,末流務為新奇,浸成穿鑿。

《字說》一書,與許慎《說文解字》以六書解字,大異其趣,內容及釋示頗為牽強附會。安石於〈答韓求仁書〉提及「考其辭之終始」之方,即由字通經之結合以釋經書文本。實言之,此書即安石自創,乃所謂解釋《三經新義》之字典也。

神宗熙寧六年,設經義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義,安石提舉經義局,呂惠卿、王雱等參與修撰工作。安石第一次罷相,經義局工作仍然進行。熙寧八年二月,安石復相,並奏進所撰《詩義》、《書義》、《周禮義》等,神宗即命頒施行,以為學校講授教材,及考試用人之標準。此外,安石於《易》與《春秋》亦有注解與論述。

筆者以為,安石《三經新義》施於教育啟蒙,行於考試用人,其功效如何,成敗難以判定,且經學與經世之間,亦難謂有絕對關係。概括而言,設若安石變法為其政治目標,所著《三經新義》,則為其執行變法之學說依據。
茲據李祥俊研究安石學術思想,安石以其經學運作於從政之途,是有三大作用,茲略摘如后:
一、以經學統一思想:
安石以經學治世,或在於統一思想。《續資治通鑒長編》載曰:「戊戌」,安石以試中學官等第進呈,且言黎、張諤文字佳,第不合經義。上曰:「經術今人人乖異,何以一道德?卿有所著,可以頒行,今學者定於一。」 在《周禮.春官.外史》注解中,安石以「先王所以一道德而同風俗者,此其本也。則外史之達書名于四方,又豈有異政殊俗之尚哉!」 於神宗支持下,安石主持撰寫經學著作,據以頒行天下,並為學校教材。又據《續資治通鑒長編》載述:「馮京曰:『 聞舉人多盜王安石父子文字,試官惡其如此故抑之。』上曰:若一道德,若當如此說則安可臆說,《詩》、《書》法言相同者仍不可改。」 統一思想易導致一言堂之現象。安石之該學說,一時成為顯學,其尤要者,為凸顯己身為配合時代需要之理念。
二、以經學培養人才:
宋初科舉考試承襲隋唐,其試題以詩賦為主,安石未執政前即有所評,在《試院中五絕句》之一載述曰:「少時操筆坐中庭,子墨文章頗自輕。聖世選才終用賦,白頭來此試諸生。」 在《詳定試卷》載述曰:「童子常夸作賦工,暮年羞愧有揚雄。當年賜帛倡優等,今日論才將相中。細甚客卿因筆墨,卑于《爾雅》注魚虫。漢家故事當真改,新詠知君勝弱翁。」
安石執政後,對於科舉考試之形式與內容作了調整,貫徹了以經學造就人才之架構。就形式改革而言,在《乞改科條制》中載述:「伏以古之取士,皆在於學校,故道德一于上,而習俗成于下,其人才皆足以有為于世。……宜先除去聲病對偶之文,使學者得以專意經義,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后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行於天下,庶幾可復古矣。」再就內容而言,安石廢考詩賦,因其無益治道,安石嘗痛斥歐陽修通文而不通經,對於通經致用之呂惠卿則贊賞有加。
總言之,安石重視義理之理解,而屏棄記誦前人注疏之方,新經義更重視理論與時務,要求考生通曉經術義理且能通經致用。
三、以經學緣飾新法:
安石認為「經書」是古聖王之道之記載,《五經》中,《易》和《春秋》皆非先王之政之記載,只有《詩》、《書》、《周禮》才具有理事圓融、知行合一之特性。在《詩》、《書》、《周禮》中,《詩》側重于記載聖王之政的效果,《書》側重記載聖王之政的用心,《周禮》側重于設官分職之制度建設。

安石嘗將經學用于法制建設,在《進熙寧編敕表》中載曰:「竊以觀天下之至勸而御其時,輔萬物之自然而節其性,匿而不可不為者事,精而不可不為者法,厥惟無弊,乃以不絞,故造象于正月之始和,改禮以五載之巡守,一代之典,成于輯熙,百世可知,在所加損。方裁成輔助之休運,宜修飾融色之難能,顧匪其人,與于此迭。臣蓋聞道有升降,政有弛張,緩急詳略,度宜而已,使民不倦,惟聖惟能。

筆者以為,依李祥俊研究安石學術思想,就時代而言,安石學術上之成就,若不論功過成敗,確已令後人體現了北宋散文革新運動之真諦。倘僅以政治上所謂功利性、實用性予以概括,則不免有以偏概全之嫌。實際上,安石所致力學術之範疇廣,及影響之深遠,同其詩歌、散文創作,應是源遠而流長,非如政治面之現實,而令人有曇花一現之感受。
再者,後人如以學術立場,研究其學術內涵、代表意義,但排除其學術是否如其文學,以應用或有益於世為原則。設若如此,則能廣泛研究安石學術外,更能進一步體驗周邊附加之價值,或藉以能開拓和深化其學術領域。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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