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復位、烈士回家 ── 由重慶汪山空軍烈士墳，看歷史不斷的重演

── 這是前空軍副司令劉守仁中將私line分享的。

人的蠢行，無時無刻都在發生、重演。

但是，冥冥中，也有心存善念、胸懷熱情的人，無意間做了令人動容、感佩的事情。

白中琪，60年代在台灣出生的外省第二代，受完高等教育後，遠赴美國從商，輾轉於上海發展，成為這個時代的「台商」。2014年底，無意間在「拍賣會」上購得周志開烈士遺物一批。在拍賣會前，他並不知「標的物」包含具體內容，但典藏「周志開烈士遺物」的歷史價值，不容質疑。

周志開，又是何許人呢？他是第一位獲得蔣中正委員長召見、親頒青天白日勳章的空軍飛行員。

周志開，河北省樂縣人。中央航校畢業，空軍少校中隊長，英姿豪邁，膽識過人。1943年6月6日四川涼山機場遭日機突襲，機場、戰機多有毀損，周志開單機出擊，擊落日機3架，迫使其放棄轟炸機場任務，英勇作戰、獲得輝煌戰果。(著名的涼山空戰)同年12月，周志開在駕機偵察敵情時，遭遇日軍戰機攔截，空戰中座機遭擊，返航時失事殉職，時年24歲，殉職前戰功累累。

原來，白中琪從拍賣場標得的文物，有一紙《重慶區汪山空軍烈士墓次序圖》。它是當年重慶各界為舉行汪山空軍墳公祭儀式，由航空委員會將200畝墓區內，有名可考烈士之事蹟，彙整書面資料，並檢附一張油印的《墓次圖》，發放給烈士家屬，方便參加祭奠。

此外，白中琪手裡還握著《周志開烈士戰績勳獎九張手抄原稿》，這些屬於「中華民國空軍王牌飛行員」的遺物，基於歷史感動與感慨，於是他決定一探究竟。

經過數月的資料查證、專人查詢，與重慶抗戰遺址博物館取得連繫，了解空軍墳的歷史與現狀。

話說1966年8月，紅衛兵依據『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要反對』的最高指示，烈士的墳墓徹底被搗毀。骸骨全被丟棄、失散，棺材當柴燒，墓碑、石材被用於修房、修豬舍、築路，破壞程度比日軍還徹底。

(很可笑吧！毛澤東的指示，竟和蔡英文『滅黨，打韓』的指令，這般相似。憎恨之深，不共戴天！國民黨究竟怎麼了？牽累百姓，要伴隨第二次的歷史浩劫？)

面對一個不熟悉的抗戰遺址，甚至被遺忘的「國殤聖殿」。白中琪毅然於2015年5月飛到重慶，與重慶抗戰遺址博物館錢鋒館長會面。

事實上，博物館對墳場遺址所知有限，墳區配置、所葬何人？ 毫無資料。

起初，白中琪對周志開烈士遺物的態度是：如果紀念博物館展覽內容紮實，且對抗戰時期歷史真相，史觀陳述中肯公允，則將真品捐贈，否則只願留下影本。

毫無疑問，遺物對家屬深具紀念意義，然而遺物如能回到祖輩曾經犧牲保衛的土地上，典藏在民眾能見到的公共場域，睹物思史、懷先人，建構共同記憶，才算圓滿。

經過懇談，白中琪認為錢管長是個有「心」人；就把《周志開烈士戰績勳獎九張手抄原稿》及《重慶區汪山空軍烈士墳墓次序圖》攤在錢鋒館長面前，期待爾後重修遺址，原有墳墓都成衣冠塚。於是，自己留下了影本。

這個故事，還未結束，請繼續看下去。

當白中琪把事件的始末，不經意地告訴了舊識汪治惠女士。汪女士回憶起1994年，自己還是美國甘乃迪學院 (Harvard Kennedy School)的研究生時，該學院曾經計畫，尋找二戰期間協同作戰的飛虎隊史料，以及失蹤的美國空軍人員，由於計畫內容未臻成熟，進展不如預期。

汪治惠靈機一動，把故事告知了當年的指導教授，也因此展開了將近四年的找尋烈士與訪談遺族的歷史工作。

她依據墳墓次序圖，往返美、中、台三地，逐一校對彙編每個烈士的姓名事蹟，並且訪談遺族暨相關人仕，撰寫口述歷史。過程中，隨著歷史真相的浮現，就是一個悸動，一個衝擊。因為許多烈士殉職時，都正值20多歲的青春年華，為了抵禦外侮，犧牲性命。

當然，有些烈士的事蹟，大家耳熟能詳，包括知名電影『色戒』真實主角鄭蘋如的大弟、男友也在其中。

最終，完成了涼山墓區170位烈士事蹟的編撰，其中包括了18位無墳(被搗毀)、無靈位的烈士。而這18位烈士，也經由國防部於2019年3月20日，將其牌位迎入圓山忠烈祠，倂同於3月29日(就是今天！)春季國殤祭典，在死後80年第一次接受祭饗。

附記：

白中琪、汪治惠兩人，與軍人毫無淵源。憑藉善念與熱情，成就了『正義復位，烈士回家』的故事，撼動人心！

我用了兩天時間，聽訪談、查資料、輯剪成文，分享友朋，不亦快哉！（文章來自啟宇官校同期同學劉守仁、曾任空軍副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