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 紅原 (2004/10/16、17) (其他相片請翻閱月亮灣)

唸書時，多少都會讀到關於黃河的詩詞，幾個耳熟能詳的句子「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李白─將進酒)、「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王之渙─涼州詞)…這許多充滿感情、意境的句子，對在台灣的〝4、5、6年級〞(1950-1980)有著多麼特別的教育背景，那些山川景物，餵養中原卻又常常氾濫的黃河，能說不熟嗎？！再不熟，多少都會對戴老師誇張的帶動唱「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王之渙─登鸛雀樓)有印象吧！發現此行離〝黃河第一灣〞如此接近，我那從小被教育制約的情感慫恿著「去吧！那是黃河，炎黃子孫的發源地耶」~

怎麼紅？差很大！
由米亞羅上〝黃河第一灣〞，不論從馬爾康還是經黑水北上，都要翻鷓鴣山，而且會先經過紅原，〝紅原〞？我自以為聰明的聯想─那必定是像稻城一般有著整片紅色植物的草原吧！而且秋天的沿路景色的確很紅，結果，錯了！一切都是我想太多，它之所以稱〝紅原〞(由周恩來命名)，乃與中共所稱的〝中國工農紅軍長征〞有關(請各自解讀為何長征)，我之後一路見宣傳看板才知道，那是中共政權的紀念地之一【註1】。大陸規畫了各系列〝紅色旅遊〞路線(串連鄰近中共建立政權紀念地)，對大陸當地人來說，可能很具吸引力吧。

如此紅，卻讓我誤會了
 
紅原縣位於四川省西北部(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中部，青藏高原東部邊緣)，是四川最大的草原縣(由草原、沼澤組成，面積近30,000 km²)，屬於藏族聚居的純牧業縣份。

被紮了針？所以結下樑子？
我們翻越鷓鴣山，時而可見秋日染紅的地貌，海拔高一點的山頭，則已是皚皚白頭，當瞄見褐色草地上如黑芝麻般移動的犛牛，才驚覺，我方才遙視的〝山中小溪〞，其實並不小！那已算是河谷了。

↑沼澤、草原、雪山

↑雪山皚皚白頭

↑如果看不出它的遼闊，↓那麼取其局部，找找看如芝麻般的犛牛吧！

才翻過山一輪，平坦的公路繼續前行，橫亙在前的又是巨龍般的雪山，看著路標，這裡是〝查真梁子〞(海拔4345 m，長江、黃河上游支流的天然分水嶺。因被紮了針？所以結下樑子？我又胡想了！)，一脈白龍很壯觀，但是更吸引我的，是原野間搭起的明線路，矮矮地、為數可觀地綿延在公路兩旁，瞥見標語「光纖不含銅，偷盜要判刑」，原來是纖纜！看來必定是被破壞過，直接提醒賊子別費勁，彼此都省麻煩。

這裡是查真梁子，一脈白龍雪橫亙在前。草原上豎起的是纖纜

穿過白頭〝查真梁子〞，地勢漸低(也低不到哪，紅原平均海拔在3600 m以上)，綠絨再現，根據經驗，我想應該快到紅原縣城了(距成都445 km)。的確，四川的最大草原非浪得虛名，我也不過是接近〝縣城〞周邊，就對即將而來的歡迎式讚不絕口、念念不忘！

紅原鎮前。躲在山巒後的將是驚喜

鏡花水月
川西北海拔較低的山巒草原，總讓我感到像塊大絨布，每當光線灑下，它便毫不謙讓地炫耀光澤，延綿好大一片細膩的絨毛，滴溜溜地閃著，令人想起西洋油畫的人像衣料、記起媽媽年輕時漂亮的旗袍，絨布細緻地把腰身帶出，弧線完美的肩膀也這麼看到了，如此大地好柔和。

山巒讓人想起媽媽的旗袍，柔和的絨布光澤

‧暮是水月
車才越過一片柔和，丘陵之後的夕陽，登時叫人驚嘆！我的老天爺~ 好大好大的巨作！彎彎的水在草地上拋出一個又一個的水袖，弧線延伸到盡頭，映出最後的天光。這群娜嫋的弧線叫〝月亮灣〞(中國209省道旁)，可不是嗎！陰柔的月兒彎彎，勾來迴去，淌了一地的水月，美麗卻不可捉摸。

拋出水袖的月亮灣
 



犛牛快速地移動，消失在畫面

月亮灣是進紅原縣城前的一片草灘風光(距縣城2-3 km。草原+沼澤)，那切割弧度的是黃河上游支流─白河【註2】。我們爬上草灘邊上的土丘，開闊地享受黃昏的絨澤山巒、緞般柔水，此時，「得得」馬蹄靠近，「要騎馬嗎？」操著藏腔的牧人問到，「不用，謝謝！」我剛回畢，牧人「駕！」的一聲殺下土丘，隨之高聲唱起悅耳旋律，一下子工夫就回到犛牛群中。我們何其幸運！如此大地、時辰、牧民驅畜，一切配得剛剛好，尤其添了牧歌這一味，整個畫面完美地悠然了起來~

黃昏的光，正像一條光帶掃在山巒上


牧人的歌聲湊足了天時、地利、人和

你知道人可以多貪婪嗎？我們拗在土丘上，一輪又一輪的拍攝著，從綠褐的山巒到金黃；從人畜可見到對比極致，當牧歌飄遠時，我們決定明兒趕早等日出。不捨得吶！但是高原日夜溫差大，落日後的氣溫鑽進了高領縫(年均溫1.1 ℃)，這點南方人在北方，就是不得不認輸！

神話傳說裡的白龍，徜徉於此
 
 
黃昏是水月

暖呼呼地在紅原賓館用餐，討好地為師傅一杯接一杯的補酒買單，為的是次日清晨的貪婪。

‧朝來鏡花
冷冽伴著黎明，斜斜的晨光自側翼打來，從雲和山的夾縫逼上了草灘，月亮灣轟地整片金黃，亮澄澄地射退了雲蓋，藍色的天便這麼回映下來，白棉團此刻真成了鏡花，讓靜謐的弧藍動了起來，如此一日開場，既隆重又飽滿，顧著雀躍，無暇，讓我大大吃了幾回偷襲的鼻水！

晨光自側翼偷襲，從雲、山夾縫中射入


亮澄澄叫醒草灘


金色月輪環                                                                雲成水鏡花


隆重飽滿的色彩展開一日之計


鏡裡白花倏忽飄


日升東方

 
這水不剛剛巧地正寫了個〝水〞嗎！                   天蓋開了，萬里藍天

 

牛羊知道，又是一個好天！

【註1】紅原縣是當年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經過的雪山草地，1960年建縣，由周恩來命名。不論是哪一方勢力，在這都死傷慘重(戰爭太可怕！)
西元7世紀，紅原屬唐劍南西山地，吐谷渾和羌人生活在這裡。西元8世紀，吐蕃勢力強大，現紅原境盡屬於吐蕃。明清以來，縣境北部隸屬松潘廳，遂有松潘草地之稱。縣境南部的壤口、四寨屬〝四土〞中的梭磨土司和卓克基土司。民國時期，分屬理番縣、松潘縣。1953年，紅原隸屬四川省藏族自治區(今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1954年，四川省藏族自治區設治紅原刷經寺，歷時4年。1958年8月，阿壩州府遷往瑪律康，理縣由原地遷往紅原境內，治地刷經寺，紅原縣始有正式建制，形成今紅原縣境雛形。

【註2】白河藏語叫〝嘎曲〞，意為從高山上彎彎曲曲流下來的聖潔之水，發源于查真梁子及嘎瓦爾達格則山，由南至北穿越大草原，在若爾蓋縣唐克鄉索克藏寺院附近匯入黃河，是黃河上游重要的大支流，流長約400 km，大小交流33條。河流流經地地勢平坦，河道曲折，水流迂回平緩，牛軛湖星羅棋佈，泄水能力極差，形成大面積沼澤。
傳說之一：很久以前，大鵬、鳳凰和白龍十分要好，他們遊歷山川大地，來到哈拉瑪大草原時，被優美的風光吸引，大鵬、鳳凰遂化為月亮灣的山川，白龍化為白河，成此人間仙境。
傳說之二：很久以前，查真梁子下住著山麓和嘎曲夫婦倆，生活幸福美滿。一日妖魔魯贊掠走了美麗的嘎曲，數日後，嘎曲從幻象中看到山麓作了國王，嬪妃無數，不禁悲從中來，憤然作了妖魔夫人。一日，嘎曲見一邋遢漢子伏地飲污水，竟是前夫山麓，兩人相認痛哭。奈何山麓為尋嘎曲家產散盡，嘎曲心生不和，山麓萬念俱灰，化作滾滾梭磨水向東而去，嘎曲羞憤，變作激流朝丈夫走的方向沖去，潮頭卻為妖魔化為山阻擋，嘎曲愁腸百轉，一步一回頭，在草原上彎曲蛇行，月亮灣就是回望丈夫的地點。九曲黃河第一灣便是嘎曲最後告別故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