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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維男的優質推薦評比 王敬斌的優質必買清單42350 秋雨纏纏綿綿,豐潤著我那支細細的筆 (2) (
2022/03/18 21:24:25瀏覽41|回應0|推薦0

秋   戀   文/白色楓葉       秋雨纏纏綿綿,豐潤著我那支細細的筆。我慢慢寫著、畫著,小心翼翼。     秋風涼爽了眉梢,不再煩燥的滴著汗滴;秋雨溫柔的落在湖里,不見了小魚張著圓圓的小嘴,貼著水面呼吸,魚兒悠閑的啣著水珠,翔游淺底;柳枝愜意的蕩來蕩去,撩撥著南飛雁那豐滿的羽翅。     我用飽蘸秋雨的筆,笨拙的畫著。墨綠色的葉,似乎被秋施了魔法般,不經意間變成了淺綠、金黃,層疊成趣。     在那一片金光映照下,一簇簇楓葉炫著鮮紅的色彩,如火、如血,嬌艷欲滴,格外亮麗,在蘭天白云下,燃燒著詩意。       秋,是個浪漫的季節。     有人憐惜百花的凋零,有人悲嘆落葉的低吟。     然而我卻對秋情有獨鐘,因為秋沉淀了歲月的行囊,秋繽紛了萬物的性格,秋收獲了春夏的結局。          秋雨如墨,筆所觸及,酣暢淋漓;     秋雨似酒,臨窗相依,聞之甘飴。     秋,是個多情的季節。     雨也纏纏,風也綿綿,花也留連,草也牽絆。     秋話在筆下,秋戀在心間。 +10我喜歡

1   后山上,用籬笆圍起來的園子里,花開了,好漂亮的花呀!只是香氣很淡,若有若無。伍珍一邊喜滋滋地摘著辣椒,一邊使勁地抽著鼻子。   “伍珍呀,你家男人回來了?”   “嗯,你是怎么知道滴?”   “看你滿臉喜氣,走路輕飄飄的,屁股還一扭一扭,就知道是你家男人回來了,死命地灌溉過你。”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這是什么花呀,白中透著粉紅,真是妖艷,真是好看。”   “不知道。是俺家男人從外邊帶回來,叫我種在園子里的,沒有告訴過我花的名字。可是這些花既不香,又不能賣錢,也不能當飯吃,浪費了好大一片辣椒地呢,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伍珍摘了滿滿的一籃子辣椒,走出園子,隨口同路過的村民們說笑著。   2   伍珍輕輕地推開自家的院門,男人躺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正在睡覺。英俊剛毅的面孔,此時,卻像一個正在熟睡中的嬰兒,可愛極了。她心中生出了滿腹的柔情,輕輕地放下了竹籃,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在男人的前額上吻了一下。(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男人睜開了眼睛,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羞紅了臉的伍珍,猛地把她拉倒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擁抱著她。伍珍掙扎了一下,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心愛的男人。然后,激烈地擁吻在了一起。   “伍珍。”   “嗯。”   “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想我了嗎?”   “嗯。”伍珍答應著,然后,突然就淚流滿面了,嗚咽著說:“你都不肯帶我出去?村里很多人出去打工都帶著老婆。你都不肯帶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嗚嗚嗚。”   “怎么會呢?過了年,我也帶你出去。天天抱著你快活,使勁地快活。”   “嗯。你快活就是我快活,我要你最最最快活。”   3   晚上,伍珍給男人夾了一塊雞肉,問道:“去年年底,你帶回來的花種全都開了,特別好看。那是一些什么花呀?”   男人突然不耐煩了,很煩躁地說道:“叫你不要管你就莫要管。種完這一季之后,我們也就不再種了。我這一次就是專門回來處理這些花的。”   “可是每天都有人問,我卻答不上來。”   “你說不知道不就得了!”   “嗯。”伍珍低低地應了一聲,開始往嘴里扒飯。男人遲疑了一下,又說:   “哦,對了。如果以后再有人問你,你就說這是格桑花,格桑花是青藏高原上的幸福之花,大家都沒有見過。哈哈,這也是我們的幸福之花呀。格桑花開了!格桑花開了!”男人高興得手舞足蹈。   “嗯。”男人的雙眼,此刻閃閃發亮,真好看,伍珍好想好想馬上擁他入懷,使勁地疼他愛他。   有人敲門了,伍珍放下了飯碗,在男人的目光下走了過去。剛抽開門拴,就被撞到了一邊,一擁而入的幾個大漢直接撲向了坐在桌邊的男人。男人見勢不妙,掀倒了桌子,沖向后門。可還沒拉開門拴,就被按倒在地上了。   4   伍珍紅腫著眼睛,拿著一把鐮刀,一邊哭著,一邊在園子里死命地揮舞著,她恨透了這些妖艷的花兒。好不容易砍完了最后一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才開始大聲地痛哭起來。   園子外面,站著兩個警&察。有很多人圍觀著,低聲地說著話:   “看到了沒有?據說這就是罌粟花。聽說,以前很多人吃的鴉片就是從這些東東上長出來的。”   “不知道她家的男人是從哪里搞來的種子?只是我們都不認識,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有人認出來了,舉報到了公安局。”   “太可惜了,多么帥氣的一個小伙子呀,還當過兵呢!”   “聽說他全部認罪了,說是他一個人所為,他老婆伍珍一點也不知情。”   “唉,這小兩口太可憐了。多么般配的一對呀。”   “... ...” +10我喜歡

上善若水   一   這家省級權威醫療機構,永遠不用擔心門庭冷落。電梯候診廳走廊收款處藥局到處都是嘈雜的人,人們表情或焦急或愁苦或沉重或恐懼。有的三五成群故意壓低聲音交談,有的急匆匆的上下樓疾走,有的跟著白大褂身后追問,有的……   薇薇等在麻醉師辦公室門口,下一位就輪到她了。她下意識的緊抱了下挎包,像抱住一位可以依靠的老朋友,那顆被緊張無助擔憂惶恐蹂躪的心略覺踏實點。其實包里除了爸爸的各種檢查報告單外,還有銀行卡和準備好的兩個紅包。   雖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有些時候,能帶給人安全感的還真非這位孔方兄莫屬。   爸爸查出了胃癌,他們一家接受醫生手術的建議。有經驗的親戚朋友都提醒她,想要手術順利成功,主刀醫生和麻醉師是關鍵,必須意思意思,自然麻醉師少點,主刀醫生多些。薇薇此時茫然的盯著門口的電子叫號屏幕,心里惴惴的想:怎樣開口說,如何把紅包遞給醫生,人家拒收又咋辦……   門開了,薇薇慌張得抬腳邁步,差點跟出來的人撞個滿懷。   急慌什么?她從那人的眼神讀出了這個問號。   能沉得住嗎?她縱是個機智伶俐的,但二十六歲的生命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哪里經過這么大的風浪?   “你是馬xx的家屬?”一位略微發福的中年女醫生,一邊點擊著鼠標,一邊眼皮都沒撩的問她。   “是。”薇薇在女醫生對面的小圓凳上坐下,把爸爸的身份證放在識別器上,怯怯的回答。接著咽了口唾沫,平定下突突的心跳。   “患者有何病史?有過敏史沒?有飲酒嗜好沒?……”醫生按著表格,語速平均語氣平淡,智能人般依次詢問。職業和歲月涵養得她面孔白皙表情淡然,有種泰山崩于面前不變色的沉靜鎮定。這種氣度無形間影響了薇薇。薇薇漸漸平靜下來,回答越來越自如,思維也活躍起來,探頭觸角似的捕捉著遞紅包的契機。   “在這里簽字。”女醫生似乎坐久了有點累,站起來有意無意的把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似乎想掏點什么又沒掏出來。   薇薇突然靈光一閃,掃一眼沒人注意,她迅速拿出紅包,極快的一把塞入白大褂的口袋里,動作敏捷果斷沒絲毫猶豫。然后拿起筆簽上自己的名字,看了看,她覺得筆劃特別舒暢,似乎在那如釋重負的長長的舒了口氣。   “放心吧,我們會盡職盡責的。”女醫生微笑的對她說。   原來她的表情挺豐富的,笑起來眉眼下彎,嘴角有個黃豆粒般深深的笑渦。白凈的皮膚配著潔白的大褂,看起來那么圣潔照人。   薇薇倏然冒出個怪異的想法,這麻醉師每天要如此微笑幾次?   不管怎樣,終于送出了一個紅包。出了門,薇薇覺得腳步都輕快許多,似乎爸爸的病已好了一半。   二   爸爸被推進了手術室。   薇薇和主刀的李醫生,在手術室外間的約談室做術前最后一次溝通。所有醫生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家屬該簽的字也簽好了,醫生欲起身。   “李醫生,麻煩您多費心了。”薇薇說著就拉挎包的拉鏈。她已不像送麻醉師紅包時那樣緊張忐忑,何況這屋里沒其他人,她甚至都有點駕輕就熟的感覺了。   “請別這樣,我是不會收的。”李醫生顯然是見慣了這一套,立刻按住包,以防她拿出紅包相互撕扯更麻煩更尷尬。聲音不高,但冷靜決然,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一點心意,我爸的病全靠您了。”薇薇頗感意外,試著拽了下包,竟沒扯動,急得本來熬得蒼白的臉上泛起了血色,有點語無倫次:“您要是……不收,我這心里……咋能過得去?”   “要是收了,我心里會過不去,想想看,帶著壓力上手術臺,會全身心投入嘛?”   錢卻是好東西,但在有些人眼里,不僅咬手,還噬心啊!   此刻,李醫生見薇薇眼睛濕潤,就要滴下淚來,語氣柔緩下來,像鄰家的大哥哥一樣,真誠的說:“不用擔心,做醫生的職責所在,對待每位患者都一樣,都會盡全力救治的。”   薇薇聽著李醫生說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每個字都有很重的份量。目光也因心懷崇高的信仰而明亮清澈。知道這紅包是送不出去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張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覺得在這樣人面前任何語言都顯蒼白,只是用力的點點頭。   看著李醫生健步走入里間的手術室。原本不算高大的身材漸漸高大起來,薇薇的敬仰信賴從身體的每根神經傳導過來,聚攏堆積,很快形成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有這樣的醫生,爸爸的病一定會好起來,她信心滿滿的想。   憔悴疲憊的臉上露出了幾日來少有的笑容。   ……   上善若水,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雙城區文聯作家協會會員。 +10我喜歡

渣壩守護人(小說)   文/何進                      這是一個寬闊而亙長的大山峪,由西向東,一直延伸,從貴州走入湖南境內。西邊的懸崖上建著一個水銀冶煉廠,冶煉廠把冶煉后的廢礦渣傾倒下來,久而久之,從底部到山頂,形成一道寬闊的廢石瀑布。 起初,人們對倒入谷底的廢礦渣并不在意,因為谷底只有一條清亮的小溪,并沒有什么農田,廢渣就毀不掉什么,只是讓小溪的水變得渾濁而已,不過經過一小段的流淌,小溪又會變得清亮,畢竟倒入山峪的礦渣量,遠不如小溪的流量。小溪是從山崖上廢棄的礦洞里下來的,幾十個洞口同時流出細股的山泉,形成幾十條小瀑布,在艷麗的陽光照射下,在青草翠竹的映襯下,顯得特別的俊秀嬌艷。 不過,隨著天長日久的開采,廢礦渣的流量越來越大,那條廢石瀑布越來越寬,越來越粗莽,再加之夏季到來,山洪暴發,洪水卷攜著山石和礦渣,沿山峪一路狂奔,沖撞跌撲,二十多里外苗族村寨熬坪寨的一百多畝稻田就慘遭浩劫了。因此,當地農民和礦山的矛盾,也凸顯出來。農民們和當地政府,也經常到礦部來找,商量賠償事宜。 也因為這樣,在開采了三十多年后,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萬山汞礦的領導下決心在山峪底部,離廢渣瀑布不遠的地方,修筑一條大壩,阻擋渣石的下流,緩解與當地農民的矛盾。 說干就干,在礦領導的號召和指揮下,沒用多久,礦工們利用在山腳下開采的大石塊,在谷底修筑起了一條大壩。大壩蜿蜒曲折,粗大莽壯,好像一條巨龍,匍匐在山峪里。人們給它起名為渣壩。 我要說的這個故事,是個真實的事。發生在萬山汞礦的衰落期。那時汞礦已經封坑,在各個坑口的各個礦洞口,都已壘上土石,釘上木樁,貼上封條。但這也阻擋不了偷砂人,他們毀掉洞口的一切,進去鑿洞壁,炸礦柱......雖然洞頂坍塌砸死了不少人,但絲毫砸不醒他們的發財夢。當各坑各洞再也沒有雞零狗碎可以撈取時,他們又把目光轉向了渣壩。    渣壩的守護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馬三友、姚復進和楊全壽應該是最后的一撥,因為他們是汞礦僅存的留守處中十五個人當中的三個。他們一散,汞礦的骨架也就灰飛煙滅了。 渣壩左邊建有一棟紅磚結構的平房,平房里還算寬敞,擺著三鋪單人木床,屋中間架著一個鐵爐子,供三人燒菜做飯,還有一張木桌和一把木椅。屋的一個角落放著一支高壓水槍,水槍頭連著一長截黑皮管,皮管上裂紋道道,不知有多少年沒用過了。皮管很長,盤起來壘高,把屋頂抵得嚴嚴實實的。這支高壓水槍在建壩初期使用過幾次,主要是用來清除壩下的碎石。屋外還搭著一個油膜沾棚,里面放著電機和增壓機。在平房內一推上鍘刀,高壓水槍就噴出猛烈的水柱,足可以在磚墻上鑿個洞……不過現如今一切都銹跡斑斑,連鍘刀上都滿是灰塵和珠絲。       從渣壩到留守處有兩條路。一條是盤山小路,其中很長一段修在懸崖峭壁上,在石壁上打上木樁,鋪上木板,牽上棕繩,算是一條小道了。實際上就是一條棧道,雖然很險,但由于離留守處近,僅一個小時的路程,所以三個渣壩的守護人都是從這條路上班。距這里二十多里的熬坪寨村民,也大多從這里步行到萬山趕集。天長日久了,棧道不堪重荷,磨損嚴重,村民們也會拾一些木板,砍一些粗藤來加固。因為這條棧道連接著他們與省內的交往和貿易。 另一條道呢,是從萬山繞行四十多公里,繞到大山峪靠湖南的那一邊,經過熬坪寨,最后到達渣壩。這是一條碎石子的公路,通車,是當年汞礦為修渣壩而特意鋪設的。當年礦領導常乘車由這條路下渣壩檢查工作,如今不景氣,基本不用了。地方汽車運輸公司,曾就著這條路,開通了萬山老街到熬坪寨的公交,二十五元一人,村民們上萬山趕一趟場,連車費都不夠。誰會去坐呢?所以不久也便作罷。 許多事情都有好與壞的兩面。汞礦的衰落,人口的分散,也意味著大山生態的復蘇。熬坪寨的村民和馬三友、姚復進、楊全壽三人,就經常在山峪里看見野兔、野雞、巖羊和麂子,很多絕跡的珍稀植物也逐漸出現了。還有的人說看見了狼和華南虎,人們對此說法付之一笑。不過為了安全起見,留守處還是給三人配備了一把獵槍,在萬山公安局作了登記備案。 夏天的一個早晨,渣壩四周的青竹、翠草和野花都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楊全壽昨天請了病假,沒來上班。姚復進昨晚接到電話,說自己的侄女今天下午要結婚。一大早,他就喊起馬三友說要到小溪的下游去抓幾只野生團魚,給自己的親戚嘗嘗,讓自己侄女的婚禮餐桌上,增加一道特別的菜。 兩人拿起一個淺綠的塑料網袋,正準備出發。熬坪寨的楊老爹肩扛一桿獵槍,左手拎一個裝有東西的骯臟的蠟染布袋,急匆匆地向渣壩走來。 “老爹,早啊!”和往常一樣,馬三友和姚復進向楊老爹打招呼。楊老爹平日就周旋在這個大山峪中打獵,不過他打獵有個原則:國家保護動物不打,瀕危野生動物也不打。熬坪寨的群眾和馬三友們都親切地稱他為“動物老爹”。 “動物老爹”走得氣喘吁吁,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他把鼓囊囊的袋子丟在地上,瞪大眼睛對兩人吼道:“你們干的好事!” 兩人一下被吼懵了。楊老爹解開袋子的繩,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出現在兩人面前:幾只被燒焦的“小狗”一毛不剩,像焦炭一樣,兩只小耳朵蜷縮起,肚皮的軟肉不見了,露出了濕淋淋的內臟...... 馬三友和姚復進的胃一下子翻江倒海,先后嘔吐起來。 “是什么人?!會這樣對待小狗。我操他祖宗!”馬三友的脖子上的青筋爆綻,眼睛一下子紅起來。 “呸呸呸,太惡心。”姚復進連向地上吐口水,用骯臟的工作服衣袖抹著嘴。 “在那兒發現的?” “扁殼洞。”扁殼洞是下游的一個天然洞,與小溪連接,幽深陰暗,離渣壩十里路。 “我去的時候發現一個火堆,火堆都還有幾點火星......真不是你們干的?”老爹狐疑地盯著兩人。 兩人連連搖頭,“我們咋干得出這種造孽的事。” 楊老爹審視一下兩人的衣褲,又走進他們的紅磚房查看了一圈。 鐵定不是二人作的孽了,楊老爹嘴唇哆嗦著,腮幫上的胡子每一根都在顫抖,“作孽啊!會有報應的。——這哪是什么狗?這是幾只狼崽兒......吃狼崽啊,會有報應的......會有報應的......” “什么?狼!”倆人倒吸一口冷氣,心眼一下子提到嗓子口。原來曾聽說大山峪里重新出現狼了,只是聽說而已,誰也不信,誰知道今天一睹真容啦。 “是狼。你們看,它們和狗還是有些不一樣兒的......”楊老爹邊說邊用一根樹枝翻動其中一只狼崽的內臟。馬三友和姚復進不敢看,轉過身去背對著。 “把它們埋了吧!老爹。”馬三友指指渣壩側面的一個大土凹凼說,“埋在那兒。”       三人走到那個大凹凼里,挖了個坑。老爹把死狼崽合著那個蠟染布袋,一起放了下去,邊蓋土邊念叨:“會有報應的......會有報應的......”他犀利的獵人眼流出凄慘的淚水。 兩人安慰了老爹一陣,老人激動的心稍稍平靜下來。和兩人告過辭,楊老爹回熬坪寨去了。 “這個老人家太認真了。”姚復進以譏諷的口吻說,“是不是他家的狗崽兒被人家弄死了,他想怪罪我們哦。” “不會。”馬三友聳聳鼻子,嗅嗅殘留在房里的死狼崽的焦味,“這確實不是烤狗的味道。” “你比狗鼻子還靈?”姚復進嘲笑道,“所以分得清狗和狼的味道。” “老子就是聞得出!你聞,太腥。” 姚復進也嗅了嗅,“老子只聞得到辣椒醬醋的味道,這個沒放這些東西,聞不到......” “哎,我馬上要上去了,你幫不幫我抓團魚?” 于是兩人又沿著大壩下游的小溪去抓,沒有一個時辰,就抓了十幾只。只是這地方太敞闊了,抓到的團魚都是小的。 姚復進穿上工作服,提著塑料網袋裝著的團魚,來到棧道邊。這時,天色忽然變得灰暗起來,山谷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濕氣,一小團一小團的霧,也從懸崖邊的洞里冒出來。 “好好去喝一頓酒,喝醉了睡一覺,明天來上班。”馬三友笑著拍一下他的屁股。 “那就辛苦你了,我給你帶包好煙來。” 姚復進剛有一只腳踏上棧道,馬三友又叫住了他,“復進。” “嗯。” “不去了好嗎?” “為哪樣?” “不曉得咋個整的,我心里瘆得慌。” “你是遭楊老爹嚇倒了——那個老東西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唬人的。” “可我就是瘆得慌。” 姚復進愣了一下,接著看了看天,說:“要下雨了,等下棧道太濕滑,不好走......”說著一扭身,在棧道上一揺一晃的走了。 馬三友回到紅磚房,覺得肚子餓,他胡亂的熱了點飯吃,碗也沒洗,躺在自己的那張床上。這時,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很是催眠,他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的鈴聲把他吵醒了,他拿起話筒,那邊傳來了留守處處長嚴厲的聲音:“你們兩個是搞哪樣卵?我打了兩次電話你們都不接!” “我們出去巡查去了,不在屋里。”馬三友按照套路,隨口撒了個謊。 “你們那里怎么樣?我們這里下起了瓢潑大雨——渣壩有問題沒得?” 馬三友從窗子的鐵欄桿間望去,心里不禁“格登”一下,風太大了,只見小溪邊的芭茅草和百合花被吹折了腰,再也立不起來,小溪里的水被掀起來,在空中打著旋轉,然后飛向遠方,大壩攔著的那一湖水,在尖叫著相互碰撞,紅磚房背后的油毛氈棚,大風在撕扯著一塊塊腐朽的油毛氈,把它們一塊接一塊的丟向遠方。從熬坪寨那邊,雨像一幕幕垂簾,一排一排地向這邊跑來...... “只是下小雨,大雨也快到了。大壩還好,只是風大......”馬三友囁嚅地說,聲音連自己都聽不見。 “什么?你他媽能不能大聲點!”處長在那邊罵起來。 廣告 HOGUHAOS新品FREEDOM極簡夾趾涼鞋金字塔女涼鞋玫瑰金色 HOGUHAOS人字拖旗艦店 ¥118.00 廣告 百羽通用全自動汽車遮陽傘折疊車衣車罩防曬隔熱擋板降溫移動車棚 百羽科創 ¥999.00   馬三友怒火沖天,那個年輕的處長一向盛氣凌人,經常一生氣就罵人,馬三友們已經忍他好久了。 “你他媽是聾子啊!”馬三友大吼一聲,聽筒都像要震破,“我說了大壩還好,大雨快到了......” “哦,”那邊見馬三友冒火了,語氣頓時平緩下來,“隨時查看,有問題打電話來。”說完,“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 馬三友心神不寧,他想先前只顧和姚復進抓團魚去了,又不知睡了多久,三百多米長的渣壩他們并沒有巡查,尤其是壩的那一頭。 他穿上工作服,拿上獵槍,向壩的那一頭走去。雨簾一幕一幕地排過來,離大壩還有一段距離。 “磕㖒——磕㖒——磕㖒——”遠處傳來鐵鍬碰擊在巖石上的聲音,馬三友加快腳步尋著那聲音走去,朦朦朧朧中,他看見有三只手電筒在晃動,是三個人在挖大壩的邊角。他的心“撲通撲通”加劇跳起來。 “你們在干什么?!”馬三友大吼一聲,把獵槍舉了起來。 那三人嚇了一跳,一下子站起來。用手電一照看見馬三友是一個人,他們又不在意了。 “干什么?找點活命錢唄。”一個瘦高個,穿著一件灰白的坎肩,站起來,擺弄一下手里的鐵鍬說。他的旁邊放著一把手電筒。    “兄弟啊,這種事情可做不得!”馬三友急的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綻出來了。“壩垮了可是要死人的啊!” “死人了關我摸卵事啊!”一個穿著花格襯衫的矮胖子站起來,一口的湘西腔,“大壩垮了我格摸跑球了。”他的右手拿一把鐵鍬,左手提著一只骯臟的布口袋。       看見三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旁若無人地毀著大壩,馬三友的內心又畏懼又憤怒。他舉起獵槍對著三人戰戰兢兢的喊道:“都給我住手!不然我開槍啦!” 三人依舊不睬,馬三友對著三人中間的一塊石頭開了一槍,火花四濺,三人丟下手頭的東西,跳了起來。 “我看你是活膩了。你這個卵崽!”一直在蹲著埋頭挖壩的中等個子,這時抬起頭來,睒著一對三角眼,冷笑著對馬三友說。 馬三友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已,他全身顫抖,又喊一聲:“你們敢毀壞大壩,我就會打死你們——”他不知道為什么,把“你們”兩個字拖得很長。 “你不要像只母豬一樣只會哼哼。你有本事朝這里打一槍。”中等個用手電筒一晃自己的胸口,看了另外兩個人一眼,那兩個人也站了起來。 “你......你們只要再挖一鍬,我就......我就敢打!”恐懼和膽怯攫取了馬三友的心,他說話都變得結巴了。 “你不要光放屁!來點真的看看。”矮胖子獰笑著揮揮手里的鐵鍬,“我們今天一大早剛收拾了一窩狼崽子。現在也算上你一個。” 馬三友倒吸一口冷氣,急劇跳動的心直往上涌,好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似的——他知道遇見什么樣的人啦,這種人終年在外刨食,四海為家,天不怕地不怕,被人們稱為“闖客”,在那個法律不健全,科技不發達的時代,什么違法亂紀的事都敢做,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許多人見了都惹不起,躲得遠遠的。也正因為如此,家里“闖”出了小樓,“闖”出了田土,當然,也有部分人“闖”掉了性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本能地朝矮胖子的大腿開了一槍,“砰——”三人本能地跳了起來,接著矮胖子“媽呀——”叫了一聲,左手捂住了右大腿。 “老肥——老肥——你遭打了嗎?”“三角眼”著急地問矮胖子。 “他老爹那個㞗!沒打中,給老子的褲襠打了個洞。”矮胖子很委屈的說。 “嘿嘿嘿——”另外兩個像是嘲笑又像是獰笑,一起提著鐵鍬向馬三友走過來。馬三友提著獵槍撒腿就向紅磚房跑,一瘸一拐的,腳步變形了許多。這時,風變小了許多,頭陣雨已經降臨,時不時還夾雜著電閃雷鳴。 馬三友跑回房內,很快的反扣上門。那三個歹徒尾隨追來,馬三友急忙把木門從里面栓上,又趕快把靠門最近的楊全壽的那張床推過去,死死的抵住門。窗子他是放心的,那上面密密的豎滿了鋼筋,一時半會兒是撬不開的。 三人不緊不慢的來到房前。“老肥”在窗子邊探頭窺視了一下說:“老大,這崽兒只是一個人呢。我們闖進去,把他收拾了吧......”瘦高個馬上附和說:“是啊,現在又是風又是雨的,我們進去宰掉這小子,避避風雨再出來。” 聽到他們談殺人像嘮嗑家常一樣,驚恐和憤怒一下子把他的心揪緊了。他顫抖的手端著獵槍,扯著已經變沙啞的嗓子聲嘶力竭的喊道:“來啊——來啊——看先嘣破誰的頭——” “三角眼”瞅了馬三友手里的獵槍,看看馬三友那張扭得變形的臉,說:“最近我們‘做事’太多,太多了會折陽壽的。昨天在洞里我就連做了好幾個惡夢......饒了這小子吧!我們去做我們的。剛才好像見到紅了,估計快挖到寶石花啦。”說完,向大壩那邊走去了。矮胖子和瘦高個在窗子邊用手電晃了一下自己的臉,獰笑著做個鬼臉,也跟著走了。 雨逐漸變小了,風卻有些加大,天也越來越黑了,伸手不見五指,但能感受到大片大片的烏云向大壩這邊移動過來。不久那邊又傳出“磕㖒——磕㖒——”的聲音,雖然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聲和“呼呼呼——”的風聲蓋著,但隱隱約約可以聽見。 馬三友的大腦剛才一直被惱怒和恐懼占據著,現在他端起那布滿茶漬的大茶缸著實喝了一口濃茶,有些鎮靜下來,他才想起趕快打電話求救。拿起電話,撥通了留守處,那邊傳來了值班人員漫不經心的詢問:“哪里呀?什么事?” “我是渣壩,我是渣壩......出事啦......出事啦......” “喂,喂......你是哪里啊?喂......” 馬三友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可是電話里沒有一點聲音了——大概是風或者雨把電話線打斷了。 馬三友魂飛魄散,一下子癱倒在自己的那張木床上。他痛苦而又驚懼的呻吟著,接著呻吟又變成嗚咽......   廣告 老漁翁 磨砂餌盆3件套 四海釣魚 ¥40.00 廣告 御牌 新I1903釣魚鏡 防反光開車駕駛專用偏光太陽眼鏡男女墨鏡 四海釣魚 ¥238.00   他頓時覺得現在自己是世界上最孤單的人,一個伴也沒有,他是那么的無助,連個出主意的人也沒有。姚復進走的時候他就瘆得慌,有預感。他勸說姚復進留下可姚復進還是扭頭走了。現在真的出事了,他不禁謾罵起姚復進來。 他又想起剛才那三個歹徒的對話,恐懼和憤怒在心中搏斗起來,他媽的!他們談論老子竟然像談論一只家里養的待宰的雞。他們也太小看老子了。你們也不過是瘦的矮的三個衰樣嗎?老子堂堂七尺大丈夫,還有獵槍,難道還整不贏你三個卵崽!但很快恐懼又戰勝了憤怒,剛才在壩邊不是試過了嗎?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當初留守處給我們配備這把獵槍,既不能打獵,更不能殺人。再說我能在短時間之內射殺三個“闖客”嗎?我殺了第一個,我的命還保得住嗎? 他又低聲地呻吟起來。 鎮靜!鎮靜!鎮靜!在心中念了三遍后,他終于鎮靜下來,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驅趕那三個亡命之徒。 忽然,他瞅見了地上蜿蜒盤曲的帶一截皮管的高壓水槍頭,昏暈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跳起身來,推上電閘,油毛氈棚里的機器居然響起來,地上那節水槍的皮管扭動幾下,槍口噴出一股水,雖然水槍年久不用,噴出的水遠不如剛使用那么有穿透力,那么像年輕人撒出的尿,但還是細而有力,猶如中年人的小便。他欣喜若狂,心中立即有了主意,連忙拉下閘,拉開楊全壽的床,把上好膛的獵槍放到楊全壽的床上,再拉開房門,握起水槍,一步一晃地走出門去。 “老子要用水槍把你們的卵蛋射下來!看你逃不逃?”馬三友覺得用水槍最穩妥,既要不了他們的命,又可以把他們趕離大壩。 小雨又逐漸變成中雨,還夾雜著電閃雷鳴。一個閃電突然出現,把豁大的山峪照的透亮,接著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一身是雨的馬三友朝棧道那邊看了一眼,只見棧道的一處冒了一陣火花,接著像個秋千似的在空中晃蕩起來——棧道斷了。 “天哪——”馬三友驚叫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在雨中閉了好一陣眼,馬三友終于定下神來,他抹一把臉,把臉上的雨水抹去,拾起水槍,踉踉蹌蹌地向那三人走去,在離三個“闖客”約二十米的地方,他把水槍頭放進大壩圍著的那個湖里,把皮管嵌入兩塊凸起的大石頭中,然后快步往回走,去打開電閘。 那三個“闖客”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馬三友的舉動,因為他們挖堤壩已經初有收獲了......而渣壩也被挖開了一道小渠,湖中的水也開始“嘩嘩”向外流淌。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就給我滾回哪兒去!不然大爺就要打發你們滾蛋啦!”馬三友站在離他們二十米的地方,用手指著那三個“闖客”,大聲吼叫,雷鳴電閃下,他威嚴得像一座鐵塔。他的聲音也格外清楚,連雨聲和雷電都沒能蓋住。 “你們要是不走,我就用水槍射你們的卵蛋,射你們的屁眼,讓你們斷子絕孫!” 馬三友惡狠狠的從石頭夾縫間取出皮管,把水槍從湖中抽出,直指天空。一股細而有力的水柱,仿佛要刺穿黑色的夜幕。 一剎那間,風仿佛停了,雨仿佛停了,雷聲仿佛也停了。只有無聲的閃電,在遠處時明時暗,照著四個僵持的人。 “我本來說放過你的。可你不知好歹......你挑戰了我的尊嚴!”“三角眼”先是平靜地說,接著抬高了嗓門,“......現在,你就等死吧!” 馬三友的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不知是憤怒的淚還是屈辱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那你們就放馬過來吧!卵崽們!”他把水槍頭調轉方向,從天空轉向三個“闖客”,細而有力的高壓水噴濺出憤怒的反擊。瘦高個被射中了臉部,他慘叫一聲,“媽呀......你把我的眼睛射瞎啦!......老子要活剮了你!”矮胖子東跳西躲,被巖石絆了一跤,倒在渣壩邊的草窩里。只有中等個非常冷靜,他蹲在壩邊,一只手揪住旁邊的一蓬草,另一只手舉起裝朱砂的布口袋,抵擋射來的水柱......布口袋被射失了手,順著流水而去,里面的朱砂像天上的流星,紛紛滾落,隨水而走了...... “啊————”“三角眼”展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天空的姿勢,發出一聲長嘯,這是得而復失的長嘯,是痛徹心扉的長嘯,馬三友聽了這聲長嘯,掌水槍的雙手顫抖了好一陣。 “滾蛋吧!卵崽們!”馬三友帶著哭腔喊道,“老子饒你們三條命!” 可是三個歹徒就是沒有離開的意思,胖子和高個子掌握了水槍的噴射規律,東躥西躲,躲避著水柱,“三角眼”干脆把兩手交叉在胸前,背對著水槍,任水槍噴射。水槍把他噴了個前撲,他馬上站了起來,又把他噴倒,他又支撐起旁邊的巖石站起來...... “快滾吧!快滾吧!......”馬三友略微移開一點水槍,希望得到對手的回答。但是那三人沉默著,并不言語一聲,馬三友一咬牙,又把水槍對準三人,“滾吧!滾吧!” 經過馬三友強有力的水槍的掃射,高個子和矮胖子躲閃不動了,“三角眼”向兩人一招手,三人就在渣壩上圍成一個圈,坐下,兩只手和胳臂護住臉和耳,任馬三友對他們恣意掃射,射倒了,馬上又坐起來。 突然,水槍噴出的那根水柱軟了下來,水頭從三人身邊急速回到了馬三友的腳前。顯然是機器年久失修,突然壞了。那三人以為是馬三友關掉了槍頭上的開關,調撥檔位,準備射來更強烈的水,他們把頭放得更低,把手抱得更緊...... 馬三友一時也愣住了,他把水槍晃了晃,心里說:糟糕!一時也忘記了該怎么辦。這時,“肥肥”怪腔怪調的喊起來:“老大,他的水槍壞了。哈哈哈哈......”瘦高個也隨聲附和道:“哈哈哈,壞了。老大,該宰雞兒啦......”“三角眼”用一只手撐住地面,另一只手抵住腰部,很艱難的站起來,嘴里冷酷地哼哼了兩聲。三人趔趄著,搖搖晃晃的,向馬三友逼過來。 “快跑!”心中的一個馬三友對呆呆站著的馬三友說。馬三友丟掉水槍,轉身就往紅磚房跑。腳步不聽使喚,兩條腿軟綿綿的,剛跑了五十米,摔了一跤,下巴破開了一條口子,鮮血如注,流了下來。三個歹徒并沒有追上來,他們已經被水槍射傷了元氣。馬三友又使出吃奶的勁跑起來。 風,又開始變大啦!雨,又陸陸續續的來啦!       馬三友跑回紅磚房,房頂的那盞孤燈劇烈的搖晃著,滿屋子的東西的影子都在晃動。他馬上拉上門栓,把獵槍放在桌子上,然后拉楊全壽的床把門堵上,又拉自己的床交叉放在楊全壽的床上,覺得不穩妥,又拉姚復進的床交疊上去。他喘著粗氣,愣了一下神,又發瘋似的把一切看得見的東西都往那三鋪床上壘:墻角的磚頭,桌上的茶缸,地上丟棄的煙盒和紙屑......但都覺得不穩妥,他又把辦公桌往那邊挪,緊靠了那三鋪床才放心,準備回來挪木椅的時候,他經過墻上掛著的那面鏡子,瞥見了現在的自己,他索性停下腳步,照起了鏡子:蒼白的臉,因恐懼和憤怒瞪圓了的眼睛,尖下巴血流如注。他隨手將下巴的血和雨水往臉上一抹,自己立即變成了涂滿油彩的花臉。 “來吧!來吧!”馬三友對著鏡子獰笑一陣,拿起獵槍,檢查子彈,“射你的屁眼,射你的卵蛋,射你的......”嘮嘮叨叨念出一大堆人體器官。 外面雨越下越大,三人來到房前,開始了對馬三友的獵殺。瘦高個一鐵鍬砍壞了窗子的玻璃,往里一瞅,瞅見了馬三友那張血淋淋的猙獰的臉,自己臉上的肌肉立即痙攣起來。“媽呀,”他驚叫一聲,縮回頭去。 下巴的血還在流,馬三友覺得自己很虛弱,頭眩暈起來。他撞撞跌跌地取下三個人的洗臉巾,連在一起,兜住自己的下巴,毛巾接頭處扎在頭頂。然后拿起獵槍,坐在木椅上,槍口正對著門,“來吧......來吧......”他低聲地呻吟著。 “邦——”的一聲,不知誰在門上挖了一鍬,門上立刻出現一道豎著的不規則的口子。昏昏欲睡的馬三友下意識的朝著門開了一槍,門上立即出現一個大圓洞,門口傳來一陣慌亂聲,接著又歸于平靜。又過了一會兒,門上又出現一個不規則的口子,馬三友一陣耳鳴,他沒有聽見這第二聲,但他還是本能地又朝門開了一槍...... 不能這么坐著!馬三友提醒自己,再坐著會昏死過去的。他站了起來,使勁搖了搖頭,可是頭像一座大山,搖不動;他想大喝一聲,來給自己提神,可是一喊就覺得胸口劇烈地疼痛。他只好僅站著,勉強端著獵槍,努力不讓自己昏厥過去...... 門口忽然傳來驚恐的尖叫聲,接著又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馬三友艱難的移動腳步向窗口走去,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看見有十幾只狼在圍著三人撕咬。瘦高個已經被放倒在地上,三只狼在圍著他撕扯,一只狼撕去了他胳臂上的一塊肉,急著吞下喉嚨去;另一只狼扯去了他大腿上的一塊肉,銜在嘴里,雨順著那塊肉流下來,地上已經開始淌血水;另一只狼直搶他的喉嚨......瘦高個呻吟著,呻吟著,最后沒有了聲息。 在靠近門的那一邊,矮胖子已經被五只狼舉起來,懸在半空,五只狼分別從五個方向撕扯矮胖子。大概是矮胖子過重,從半空掉在地上,五只狼又攏過去,把他舉了起來。胖子自始至終沒有呻吟一聲——他大概早就被咬斷了喉嚨。 “我的天哪......”馬三友痛苦地閉上雙眼。開始他本想笑,本想罵他們遭報應了。但后來目睹了這幅慘景,他又同情起他們來。他本能地張開喉嚨想大吼一聲,驅趕狼群,盡管他知道這樣做一點用也沒有。可是一張開口,胸腔一陣劇烈的疼痛,一股鮮血涌了出來,蓋住了他的吼聲。 一只一只的狼還在從大凹凼那邊的草叢中躥過來,眼睛放射出藍瑩瑩的光,好像它們都是先到那邊去悼念了慘死的狼崽,又趕過來參加復仇。 “三角眼”還在抵抗。他比瘦高個和胖子要冷靜得多,他左右手各拿一把鐵鍬,抵擋著六只狼向他的進攻,哪一只狼撲向他,他就揮舞哪一只手的鐵鍬。“堅持住!我幫你......”馬三友對著“三角眼”,使出全身的余力喊了一聲,他舉起獵槍,架在窗臺上,對著圍住“三角眼”的狼,一陣胡亂射擊。子彈打完了,他又重新換上,又是一陣胡亂的射擊,直到全部子彈打完,但一只狼也沒有倒在地上。“三角眼”最終還是抵不住群狼的攻擊,他退著退著,倒在大壩邊的一個草窠里,一大群狼蜂擁而上......馬三友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歸于平靜,中雨變成了小雨,天空黑漆漆的,整個大山峪死一般的靜。 馬三友聽聽自己的心跳,好像自己已經沒有了心跳聲。那二十多只或者是三十多只狼聚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其中一只頭狼在圈中走來走去,很難聽的哼了幾聲,像是在發布命令或作商量,然后所有的狼排成一排,犬坐而立,把紅磚房圍成一圈,眼睛里放射出藍瑩瑩的光。 一只狼自告奮勇,低哼一聲,朝著窗口撲了上來。馬三友并不躲避,而是迎臉上去,嘴里“哈呵”一聲,嚇得那狼慘叫一聲,哼哼唧唧地拖尾而回。馬三友不知自己的面目有多猙獰,只是心里特別平靜,全然沒有了絲毫的畏懼心理。 頭狼似乎生氣了,低吼一聲,狼全部向著窗口撲來。馬三友直直的站著,并不躲避,只是靠后站了一點,讓狼爪夠不著。狼一只一只分別撲向窗口,馬三友直直地站著,冷靜地鄙夷地看著狼。那群狼看過來,看到的只是一張裹著毛巾的猙獰的臉。 忽然,狼的背后出現了出現一大片一大片手電光,那是熬坪寨方向,這些手電光晃動著、搖擺著,接著聽到一陣驅趕狼的“嗬噓嗬噓”的聲音,淚眼中,馬三友仿佛看見了楊老爹,楊全壽,看見了喝得臉紅紅的姚復進和處長,看見了護林隊的隊員和渣壩守護隊的隊員,看見了熬坪寨的許多村民...... 狼群開始變得騷動起來,接著頭狼盯著窗口的馬三友瞅了一陣,又在眾狼面前徘徊一陣,低嗥一聲,從容地向礦渣瀑布那個方向走去,三十多只狼排成不規則的隊形,井然有序地跟著頭狼走了。地上沒有一只狼的尸體,只有一只被子彈擦傷了腿的母狼,一跛一跛的跟在狼隊的后面。 馬三友嗚咽起來,呻吟起來,接著天旋地轉,終于昏厥過去了。 三個“闖客”挖開的那個口子,正“嘩嘩嘩”地流著水——它成了一個很好的泄洪口子。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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