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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4 08:09:52瀏覽640|回應0|推薦13 | |
20 跋涉
惠芳母子四人乘車來到吉安,搭乘公家車的終點站,又得另行覓交通工具繼續後面的行程。吉安位於江西中部,是她們離開南昌一個中途站,雖也是往南入廣東的必經之處,可不比九江和省會南昌,只是個江西省裡面的一個貧瘠的小鎮,各方面沒得跟長江沿岸的大城市比,市上樣樣都欠缺。尤其在國民党政權急驟撤離後,不僅民生物質短乏,交通更形不便,南來北往的貿易和運輸幾形停頓。 吉安下去就是位於江西中部的贛州,贛州是江西二大城,人口比九江還多,可是在當時土改及清算運動的緊張局勢的情形下,城市間貿易及運輸幾乎停頓,人人謹守行止,不敢輕易移動。惠芳竟完全覓不到從吉安過去贛州的車輛或其他交通工具,逼得她到處問訉及求人設法,可是人生地不熟,一時之間全無辦法,找不著任何可離城往贛州或南下的交通車輛。一個禮拜下來,惠芳帶著三個小孩困守愁城辦法目 點也無,回頭當然是不可能,何況沒有龍學仁這層關係,即使回頭去也不可能搭得到公務車。但是局面如此,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一籌莫展之餘,惠芳只有再行採用龍學仁傍著她從仙霞嶺到衢州的辦法,徒步先走路下到贛州再說。贛州終是個較大的城市,她想去到那兒,總不至於像吉安這個小地方把人逼到角落裡困住,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決定不避艱難,先混到贛州再作打算。怎麼樣的堅辛苦難她都吃過了,前程能怎樣折磨她?怎麼樣底難以應付,她都不會在乎。眼前較當初離開滬上還要累贅,又多了一口嬰孩,攜抱餵食拉撒睡完全得仰仗做母親的。當初她離開上海雖是身懷六甲,一對兒女牽一個抱一個,但終究只是兩個尚可以自行行動的小孩,做母親背不動之下弟弟多多少少可走一段路;哪像眼前抱住個嬰兒,動見觀瞻,行動益發困難。 但她終歸還是要掙著往前走去,雖然現在兩個大的較離開上海時是大了些,可三四個月時間,也大不了許多,最大的勞役還是手上非得抱著或背著嬰兒,加上背在身上的行李,全憑一個人的體力負擔,行走起來格外辛苦勞累,一段路走下來,把她拖累得像隻騾子似的。愈走就愈不能不感載龍學仁,從仙霞嶺下來一路都靠著他肩著扁擔擔行李小孩,並且還一手承攬起照顧起她一家子。她沒扛過扁擔,不用說扛物行路,光擔起扁擔就把她壓得肩膀變形,還沒走動先就把肩胛壓痛壓傷得無法行動;要杠起小孩及行李走路,她一步也走不來,她試一下,走不上兩步先把自己壓垮了。幹勞力的活及工夫一時間學不來的,向來肩不能挑的她說什麼也擔負不起重物。 此刻她惟有憑雙手及背膀來承負,一步一頓,她緩慢地往前挪。一個母親領著三個稚幼的兒女,無論任何一點小事,都得自己操作。還好小渝除了能自己照顧自己,還幫著媽媽照護嬰兒和弟弟,然而終究不過是個才剛六歲的小女兒,怎好把事情寄托於她。 這一年多來,她嘗盡各種驚嚇及辛勞,已磨鍊得不成人形,心性態度整個改觀。回想一年多前還只會在意自己的外表和觀瞻,離開上海一路下來,餐風宿雨,人曬得又黑又乾,心情也忌這顧那,整天瞻前顧後,一個人要照顧負擔四個人的食衣住行,尤其得注意各人安全和健康,隨時叮嚀叱責小孩,自覺像個母雞趕護著一多小雞似的向前覓食。 走在外頭甚麼都靠自己,一個人自然而然慓悍起來,隨時準備與人爭執搶道,看緊荷包,無論購買東西,她都爭著講價爭斤括兩,再也不曾講究莊重和儀態。等到終於在有鏡子的場合,忙不迭底照鏡子看清自家模樣,樣貌竟已完全不同了,一付黧黑焦乾不梳不洗的粗俗面貌實已和鄉下村魯莽婦不相上下,不由想起自己當初在南京上海時的那付處處講究的摩登少婦樣,簡直是天南地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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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