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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6 06:51:57瀏覽665|回應0|推薦20 | |
22 大庾嶺
贛州雖美,她們可無法多待,還得繼續往前行。一往直前,逃難的勾當,除了追求安穩外,不會對任何所在留戀。離開贛江也不像離去南昌時那般感觸良多,沒有戀棧甚或遺憾;對惠芳而言,此處和任何地方不會不同。南昌是唯有懷念之地,她在南昌和龍學仁分手的。 她想著他們的初識以及種種過節,那人和陳姚生一樣都是她此生不可忘卻的回憶,都過去了。她得繼續摸索南行,走過大庾嶺就離開江西了,如若一路果如所願,最後終於出得了國境。惦念著大約再也見不到龍學仁這人,她似落葉逐水流,有若貢川之水一去無以回首。感傷之餘,不由口占辛棄疾詠贛江的菩薩蠻:「鬱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 離得開江西,行程算是走了大半,可一路奔波下來,身上盤纏也去了大半。貼身藏著荷包愈來愈癟,藏在裡頭的錢愈來愈少了。惠芳雖不時盤算,一路下來盡量省著用,可一家四口三餐都得吃、住宿、交通加上穿的用的怎麼也省不了。 原先在家裡,她是掌上明珠,什麼也不懂,也不愁的大小姐。抗戰時期在重慶,初離家門,嫁作人婦,雖然當時後方物質缺乏,但是她的小家庭並未感受到太大波及,唐餘堯由於職務干係,手頭較當時一般人寬鬆得多。在國民党敗走,大陸解放前,她可從未憂心過金錢。現在帶著三個小孩在路上奔波,處處都得張羅,都得用錢,一路來她可嘗盡了生活的艱難困苦,也領略到一文錢逼死英雄漢的窘迫。 原先離開南京到上海,那時時局雖已不好了,可她雖隨眾準備視情況隨政府南撤,但並未能料到情勢會一路直線墜下,幾乎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能走就得留下。留滬期間,甚至後來入水牢。雖入了囹圄,到放了出來間情況雖極悲慘不便,但用度上卻仍不至捉襟見肘,多虧她暗藏的積蓄幸運地未被搜去,以及廖瑛讓獄方將入獄時沒入的財物全數發還給她,使她得以能維持生活和逃命的消費。 匆促離開上海,惠芳也未多所盤算,只是概括地打量一番,覺著似乎可以撐下來到達目的地;當然在幾若掃地出門的情形下,她實無選擇,也無從得到任何奧援。在此之前,她未曾處過逆境,一向是有需要就花就用。離滬後逃難,路上所見盡是流離貧困與悲慘底景像,加之本身攜兒帶女地種種折磨,逼得她精打細算,也警覺到手頭的錢若非盡量省著,很快就花完,惶論撐持到邊界。眼前更得好好掌握剩下的這點積蓄,想後面的路還長著哩,花錢的地方多著哩,能省則省,能不用就不用。 贛州南下,有大客車直上大金,有人告訴她到了大金過大庾嶺也有車可一路通到廣東韶關。可是所費不貲,惠芳一再衡量,覺得她們還是能省一文錢就是一文錢,她不得不為後面路程打算。一定得省著,想著到了邊界偷渡出境得花大錢。否則若混到邊境,錢卻花光了,那一切努力豈不都是白搭。她考慮,拖到最後,即使乞討求食,她都得把預計用來越境偷渡的錢省住,絕不能花光。反正眼前至不濟,她們母子苟延殘喘,即使一路乞討都得撐住往南邊走下去。 可是雖作如此打算,但從吉安一路提著抱著三個小孩拖拖拉拉走了兩百多華里才到贛州,可把她們幾乎命都要走脫掉,母子們折磨得個夠,困頓疲乏得她深怕小孩子們撐不住,她再也不敢徒身領著孩子再走下去。繼續往前,萬不能冒然抱著小孩往前衝。屆時不僅弟弟小渝辦不到,她自己也受不住。 贛州非小地方,往南往北都通,旅行的法子與交通工具都較他處山區多,不坐汽車尚可坐馬拖的平車可行,甚至縴夫拉的板車也可載人往大金,到了大金再轉車赴梅嶺。雖然費時費力,可是費用省太多,馬車只及汽車費用的十分之一,雖然所冒的風險大,怕遇上搶匪和流竄遊擊隊。惠芳衡量後,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照片取自克里斯。李的魔幻旅行第二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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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