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越找越急、越急越亂、越亂越煩。

拿起行李箱，隨手塞幾件衣服，帶齊信用卡與國際提款卡，迅速抵達中正機場辦理Check-in。

『幫個忙，我要去南極。』

飛機上，顏晴星馬不停蹄的用電腦搜尋有關震天旭三個人在南極的意外事件，拼拼湊湊的輪廓彷彿歷史重現的惹她驚駭。

她對南極其實並不陌生。小時候，她的父親曾是有名的探險家，也是目前唯一的亞裔保持者，因此擁有強大背景的她迅速聯絡當地工作站的前輩。

報導中，震家的蜜月行在冰雪、狂風剎然而至的時候與探險隊走失了。

他們足足在狂風暴雪中被困了數十天，攝氏零下負89.6度的低溫亂了三個人的腳步，最慘的是三個人在不懂南極險況的時候跌落冰縫，辛嵐當場落進深不見底的溝縫不說，震天旭更因為明白自己已陷入嚴重失溫，剜肉獻血的提供大哥存活。

莫怪乎，震天齊回來之後性情大變，冷血成了他唯一存活，震家版圖十倍擴充，卻失去靈魂的冷峻。

貼貼她的小臉『哥哥自從那次之後就變了，變的不會笑、不懂哭，而且常常自殘自己想了結贖罪。』

摸著他手臂上斑斑的刀疤，顏晴星不禁打個冷顫『所以這是…』

『哥哥的身體。』他哽著聲『我會在他「神智不清」的時候代替他活著。那天在台灣遇見你是個意外，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我…』

凝著他，氤氳的瞳眸裡望進真心。

輕吻她的頸間『你的美蠱惑著我，天堂對我不再具有意義，我只想抱著你，貪戀你的體溫。』

直直望進他的瞳，顏晴星真希望找出破綻。

他傻氣的笑了『我想，我的天堂在人間。』

『天堂在人間…』顏晴星陷入低語，淚水滾落進筆記電腦的鍵盤上。

『我不會放棄你的，就算根本沒有機會，我也不放棄。』

從頭到尾，靈魂沒有離開顏晴星的震天旭讀到她的心語，斗大的水珠自俊逸的臉上滑下。

他的愛不顧一切的飛來南極，為了一個不可能的夢。

她清楚世界上早沒有一個震天旭，卻執著的跟上蒼賭一場沒有勝算的賭注。

掩面低泣，震天旭伸出自己透如空氣的手掌想擁住她，竟！劃過她的身子。

他已經死了，失去了驅體的靈魂，甚至連讓心愛的人知道自己在身旁的機會都沒有。

那種縱使喊的再大聲，心愛的都毫無所覺的孤，彷彿全天下淨空無一人時的淒！

修長的食指想輕撫她的唇，卻穿過她的唇觸到椅子。

『星…』湧眶『你怎麼那麼傻…那麼傻…』

急著下機的顏晴星沒有感受到震天旭的陪伴，刻不停歇下飛機與前來接機的Dr. Lie說Hi。

『久不見了，這次真得靠你了。』

Dr. Lie熱情的伸出雙手握住顏晴星。

『你傳給我的資料我看過了，但是八年前的探險隊多如繁星，大部分都已經解散了，你要怎麼找出那些人？』

她沉吟『我想，我只要有當時的…』

『不如你去找他吧，當年的探險隊先驅，每個探險隊進入南極之前都會先跟他請益，他知道的一定比你我都多。不過他脾氣不好…』

『他在哪裡？』她一刻都不想等，多爭取一秒，也許她就可以早一秒前與他相遇。

她的愛…

擦去眼角的淚，震天旭黯然消失在牆角，默默感受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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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Dr. Lie的消息指出，先驅此刻正在南極的深處做臭氧層的研究也由於臭氧層不斷擴大，工作站必須不斷移動採擷相關資料，找到先驅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在杳無人跡、一望無際的南極望去的是無際的白、白到讓你發寒，顫抖已不算什麼。

拉緊衣領，呵出的哈欠白煙陣陣，顏晴星無奈的哭了。

冰柱子瞬間化在她的臉上，更加扎痛她的臉。

『旭，我好想你。』縮緊自己，顏晴星拔掉臉上的冰珠子，邊走邊哭。

『震天旭，我想你。』她大喊，哭的更兇了。

震天旭聽的好生心酸，明明人就在身旁，卻是天涯海角的遠。

或許是這樣廣闊的白，引發她回歸孩子天性，反正企鵝又不會把她的秘密告訴別人。

腳一踩空『啊！』冰上的失利讓她化為不倒翁，在冰上成移動的冰！

也許死了，就可以見到旭了，那個時候他們就不用再分離了。

嘴角掛著淒迷的笑，顏晴星好像看到了耶誕老公公來問她耶誕節要什麼禮物。

『星，不可以睡！不可以！』震天旭急的像熱鍋螞蟻。想當初就是因為辛嵐受不了寒冷，哥哥為了揹她，三個人才跌下冰縫，這次說什麼他也不會讓悲劇再度發生。

『星。』伸手想攔截卻撲個空。震天旭氣憤自己的徒勞無功。

驟地，看到左上角冰峰上站著一個女人。

是雪女！

『快救她！』

雪女冰冷冷的站在山頭。

『求求你救救她。』震天旭哭喪著臉飄到她的身旁。

久久！雪女才說話『我們不管人間事。』

『救她！』面對雪女無情，震天旭氣炸的揮拳相向『求求你。』

雪女輕輕後蹬『不管人間事。』

她的女人就像是鉆板上的肉，快滑向刀口之險，震天旭急的快哭了。

當場跪在雪女的面前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能沒有她，不能！』

緊繃的表情出現些微牽扯『我們不管…』

雪女話還沒說完，震天旭大力用額頭朝冰地上撞『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動容的雪女袖口一揮，陷入昏迷的顏晴星與冰雪中的震天旭陷入昏迷的深深漩渦裡，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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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床、暖暖的被…這裡就是天堂嗎？

迷迷糊糊，顏晴星睜開迷眸。

映入眼簾的一切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奇異的，心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他會在她身邊的。思念帶領她走入信任的田莊，就像是信賴神一樣的安心。

是你帶我來的嗎？她問，沒有開口，偌大的房間裡再寧靜不過。

『星，我在你身邊啊，就在你身後。』伸手想將她擁入懷，癡心幻想。

『雪女，謝謝你。』雖然不知道她把他們送來什麼地方，不過比起寒冷的南極震天旭安心多了。

這是哪兒？

爬起身，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護士與患者服裝的人，顏晴星的表情好不到哪去。

一堆問號的臉蛋簡易的梳理自己，脫下厚重的保暖衣物，顏晴星正打算推開門走出去時，陡然，有人了走進來。

躲在門後的顏晴星，聽著法語嘰嘰喳喳。

她來到了法國？！

震天旭則圍在兩個護士中間看著他們將藥品推進更深層的房間裡。

這是！！

待護士走了之後，顏晴星下意識的也走進那間房。

這是！！

削尖的臉蛋面無血色，氧氣罩、營養液的點滴與佈滿針頭的枯乾手腕上，顏晴星看清楚了病床上的主人。

那是！夢裡那個漂亮的女人──辛嵐！

她沒有死！震天旭簡直不敢相信，當時辛嵐明明率先掉落溝縫中，後來探險隊也宣稱沒有找尋到辛嵐，怎麼會…

撫摸的如柴的人兒，顏晴星忍不住心中的悸痛『你…』

她說不出話，斗大的淚水落下的速度沉甸甸。

『齊還在找我嗎？』滾落的珍珠自眶中滑落『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

『你還活著的不是嗎？辛嵐？』水珠淹沒了她的聲音，顏晴星握著辛嵐那針孔遍遍的小手，哭的說不出話。

為什麼？為什麼躺在這裡的人不是她的旭…終究，她還是自私──

她的旭真的已經離開這世界上了，再也，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就像辛嵐那天說的一樣…

『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

『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

『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

『旭！我們的緣分也盡了嗎，盡了嗎？』

震天旭就在她的身旁，聽見她的聲嘶力竭，卻連抱住她的實體都沒有。

『星…』

這場面著實難堪，他靜默著，望盡她，無力以對。

第八章

震天齊懷著忐忑，跟著這一直以來都視為瘋女人的人來到法國。

病房外，顏晴星深深呼吸。

打開門，她跟旭的愛情就徹底化為烏有了，以後，她連這個像旭的男人都失去…

苦苦的笑，她轉動門把，淚在眼裡。

落地窗外陽光光輝像是神的神光，照耀了大地也照耀了病房裡的一切。

『辛嵐在裡面，我不打擾。』

震天齊漠然的神情裡出現一絲猶豫。

『你都來了，進去吧，這麼多年了，你不是一直想見到她。』她嘲諷。

他大步跨進，門在秒間闔上。

第九章

取消所有合約，顏晴星幾乎用盡全部財力換取自由，她的心已失去，世上不再有任何事值得她留戀。

小時候，她有個夢，漂流各地，看盡人間事…

『想不到真的實現了…』

淒濛眼淚簌簌的落下，美麗的鵝蛋臉上失意的笑顯得淒楚，無限人世滄桑啊…

簡單行囊，顏晴星打算前往紐約好好進修。也許，平淡的學習生活可以讓她忘卻本不該有。

貴賓室裡，天鵝絨布的沙發裡躺著一個女孩，擁夢成死水。

再也不會有任何事激起她的熱情了。

『你的車很不賴。』足有法拉利收藏家才具有購買資格的全球限量款！足見這西裝筆挺男人身價勢必非凡。

『還可以。抽你的最後一根菸吧！』

『你怎麼知道我會抽菸？』大眼睛寫滿詫異『還是最後一根菸？』

『我不喜歡女孩子抽菸，我喜歡你，所以你不能抽菸了。』

噗哧一笑『你還真是自大。』順著他點菸，顏晴星嫵媚一笑『你就那麼有自信我會上你的車？』

『你已經上來了。』

那好看該死的陽光笑容像對她下蠱般迷惑她的心。

那男人彷彿地震晃進她的世界，在她心甘情願犧牲掉自己的時候，隨著時間逝去如流水…

乾枯的紅唇不再紅。

不自然的點燃一根大衛.杜夫，當放進口中那剎那，眼淚汩汩流下。

他再也不會出現了──因為她自己愚蠢的、假裝大方的讓給了辛嵐…一個跟她同苦相憐的女人。

『你瘋了，滾出我的房子。』

在她故作風度的來到震天齊的房子，她早知道會有這樣的難堪。

『去一趟法國並不會對你造成負擔，卻可以讓你找回愛人。』

『我沒有愛人。』震天齊如鷹銳利的眼神足可殺了她。

『辛嵐呢？』

一震！冰冷的眼神裡出現複雜，那裡頭有心痛與不捨。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還給你一個愛人。』

柔弱的女人淚流滿面的如同要將心愛的東西給了人，震天齊彷彿看到了旭，他那向來以他為尊的弟弟。

背轉過身，震天齊鋼鐵的心撼動了『什麼條件？』

『只要…』白皙的柔夷捏緊大腿阻止自己哭出聲『只要…』

『要什麼？』他仍小心。

『抱緊我。』下唇滲出血來『如果你同意這個條件，我就把辛嵐還給你。』

是啊，多荒謬的條件，她必須依靠別的男人來保留這最後的一點愛戀的自尊、保留她的愛與尊嚴。

『你…』

直直望進她的眼，那烏如墨的瞳裡瀑布滿佈。

『抱著我幾秒鐘，我便還給你一個辛嵐…你不吃虧。』孝女般的微笑顯得悲悽。

一幕幕，心幕投影片一幕幕播放的惹哀心傷，她不忍，雙臂環住自己，闔上眼。

撫摸著愛人手臂上一條條蜈蚣似的刀疤，亮如燦星的眸瞇了起來『為什麼你要這樣傷害自己？』

震天旭平靜的表情裡，地震似的心情誰懂『沒事。』不自在的抽回。

他不想說，她不勉強，唇上飄上一朵笑。

早知道他藏的是這麼大的秘密，顏晴星你捫心自問你還會愛他嗎？

愛的火燄讓她成了飛蛾，轟轟烈烈的撲火自殺，殺的正是少女般戀愛之心。

再也，她再也無法愛人了…

『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抹去淚，顏晴星迅速坐起，武裝自己硬著聲『這裡客滿了，先生。』

吹起口哨『心空空的，怎麼會滿。』

無名火竄起『跟你說滿了就滿了，你耳聾了嗎？』

對上闖入者，顏晴星憤怒的臉孔剎時僵硬。

『嗨，寶貝。』震天旭痞痞的笑臉就在她面前。

『你…』

淺嚐她美麗的唇瓣，仍舊這麼柔軟『多虧有你。』

『我…』

『那一天你找到辛嵐，帶著哥哥走進去之後。』深情的再攫一吻『辛嵐的靈魂在哥哥的懺悔聲中哭的泣不成聲，他們倆都以為此生無緣再見，感謝有你。』

支起她的小臉蛋，震天旭滿足的貼貼她的小臉。

『哥哥打起精神從醫生口中知道，原來當初探險隊是一起找到他們三個人的，但是因為探險隊的資助者歐納德爵士本來就喜歡辛嵐，因此隱藏辛嵐的消息偷偷治療她，可惜最好的醫療依然讓辛嵐成了植物人，她在等哥哥，哥哥在等她…』

『然後呢？』攀著他的頸，像是溺水者緊握。

揉著她的髮『哥哥自殺了，這次我們三個一同去見了上帝。』

『什麼？你沒有阻擋他。連辛嵐也沒有？』

『阻擋的成嗎？』他苦笑『好在上帝憐憫，成全了我們。』

璀璨的黑眸底滿滿不解。

『拆散有情人是不對的。』他莞爾『所以就決定把我的職位交給哥哥，哥哥的壽命交給我。』

『生死交換？』她低呼。

『恩。』他好愛好愛她。

『這樣行嗎？』她還是不想有意外，萬一下一秒他又變成震天齊…

看穿她，震天旭壞壞的笑，在她耳邊吹氣『你放心，最起碼在我們兩做愛做的事的時候不會。』

『你…』嬌睨他一眼，柔柔的任他吻住她的唇，細細體會痼中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