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已成為近郊一個優質的景點,

那裡的山水、岩石、古樹、牌樓、長梯,

在她漫長滄桑的春秋裡,有一段是我一路陪著的。

在文章和影視的報導裡,

她的美麗與風采,

卻好像從來沒有我們的功績似的,

這怎麼可以?

那些盤古的大樹,開天時的岩磐,

那些歷史血淚的遺跡,先人盤旋千百回的青苔小徑,

哪樣不是在別的孩子瘋著玩耍時,

我以多少的夏日的午後,

在難數的秋風的傍晚裡陪伴著的?

那些美麗的質地裡,

有多少是在我思親的夜裡,懷鄉情切的夢裡,

層層疊疊地加深加厚的?

可是那些文字裡,

說得好像他們什麼都懂得,

是這美麗的地方的主人似的。

他們懂什麼?

真正的主人,雖不敢是我這早已搬離的人,

但是,

不知怎的就是有一股氣惱。

那曾經寂寥,少有人去的故鄉,

如今已聲名遠播,

我的童年只有自己仍然津津有味。

與她在google中、在雜誌裡重逢時,

心中澎湃的浪頭,高得怎麼也說不清楚給你聽。

可是,

那些從來與她沒有交往的人,

寫得是什麼深情?

從來不知道如草場上落葉般數算不盡的美麗故事的人,

隨便地踩在我獨躺的大樹下、岩磐頂…。

我一直忍著。

即便能為我作證,

刻在樹幹岩壁上的名字早已剝落不見。

在那安靜而未曾風光的日子,

她和我所盤結的愛情園囿,

已淪為輕率的外人隨意闖入之地,

坐在園中仍然的那棵老樹下,看著往來的遊客,

忍不住的我,

竟然橫眉豎眼了起來。

今天,

我就想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