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的手臂肢體，

在慢行的山路中，

我與秋的天雷地火，

纏綿得喘不過氣，

等了一年了。

山路蜿蜒處，小農的菜攤去了又來，

心中常感不忍。

不挑菜，我只挑老農的年紀，

向兩位老人已買了南瓜與薑，秋葵和蔥。

年長，佝僂，孤獨，使人心疼。

緊閉不言語的木訥，含蓄害羞的眼神，和抬不起頭來的僵硬，

最是讓人心慌。

一攤去了，一攤又來，

期盼的眼神，

與匆匆路過的硬心，

沒有採買的虧欠，

牽來了秋風裡曾有的掛慮，

讓我從暢快中收斂起了我的張揚。

秋日，

在我獨有的驚蟄中，在失心瘋裡，

走了多少山顛水涯。

無人的小徑，水流的末支，

靜悄悄的演繹，

深怕破碎了什麼而不敢呼氣，

又貪婪飢渴地忍不住大口吸氣，

搞得人家就要亂了分寸。

相同的雲與風，高天與輕撫，

讓我輕輕地想起久遠的，

沿著山壁而立的綠色小屋的屋前屋後，

走在老樹半掩蜿蜒的小徑，

清晨濕了鞋襪的露水，

午後綠色岩磐上秋陽的亮點，

和外雙溪下游在夕陽中的閃爍，

與夜晚躲在樹影後更顯孤獨的清月，

也讓我重重地想起溫柔的我的父親我的母親。

我的人生，

從小就被一大堆什麼也不是的山水風雲充塞滿了，

自此就再擠不進什麼。

一生再怎麼潦倒也覺得還有風月，

果然只剩風月。

望著風月的粗茶淡飯好有滋味，

果然只能風月。

山路邊販賣野菜蔬果的長者，

說不定就是從風月來，

在風月中行，

也許就將於風月中遠走。

那樣謹守與滿足的模樣，

多麼的熟悉。

是不是正巧他們，

有幾分像我一樣，

也在人生很早的時候，

秋天就在心中犁下了深溝，

從此一生得下猛藥般地以山水風雲來補滿。

即便身形僵硬不再靈巧，

心中仍有年輕時的呼喚與舞動，

直到老來，都情願坐在秋風裡，

把這個一年才幾天的時節，

打扮得更加讓人的心頭上，

又是亂紛紛，又是熱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