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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7 03:29:46瀏覽13|回應0|推薦0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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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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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枝蓮                                    李文鋒                                        父母相繼去世之后,我遠走云南,投靠姨媽,以為不會再回梅鎮。后來姨媽去世,如果不是因為遇上三哥,我早就回來了。 跟隨三哥輾轉多處,算起來,江州是待得最久的地方。那時,他在一家金銀首飾專賣店,做一些加工和售后的活兒,收入非常可觀;我在功夫茶館當茶藝師,日子也很悠閑。要不是那天晚上,一個相熟的男顧客,喝多了點酒,不停打電話,非嚷著讓已經下班的我,回去給他泡茶,三哥也不會這么急匆匆地逼著我,離開江州。 再回梅鎮,與我當初離開時的模樣,已全然不同了。我們像大多數外出打工,攢夠了錢,回到鎮上買房子的年輕夫婦們一樣。可即便是小鎮的房價,不及江州的四分之一,三哥依然沒有買房子定居的打算,用他的話說:“買房干什么?以后留給誰呢?” “是啊!留給誰呢?”我好像永遠都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最后,我們在嘈雜的鎮中村,租下一個套間,和一些長年駐扎在鎮上,做小本生意的人,混居在一起。 我們的房東,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還算友好,言語不多,簡單詢問了幾句,收去半年房錢租后,基本不再過問我們的事,天天呆在門口的院子里,養魚逗貓,掰飭花草。但避免不了樓上樓下和隔壁鄰居的好奇心,她們疑惑:我們為什么至今還沒有孩子。好幾回試圖從三哥的外地口音里,探尋他的出生籍貫,和一些其他的蛛絲馬跡。實際上,我知道,她們最感興趣的還是三哥的衣著和說話腔調:為什么會有那么濃重的女性特征。 三哥小名黃三,我習慣叫他三哥。他出生在大理鶴慶,穿破襠褲的年紀,被野狗咬壞了生殖器。我為什么要嫁給三哥?在這里,我不想作出過多解釋,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他很少出門,也總是叮囑我,盡量少出門,這話我聽過無數遍,聽得耳朵起了繭子,現在我特別煩他說這句話,可又能怎么樣呢?有時難得上次街,偶遇某個面熟的人,我會盡量隔開一段距離,裝著不是之前的那個自己,裝出一臉冷漠的表情,然后快速離開。 最初的好奇趣味逐漸消失,距離感隨之建立,忙碌加重了彼此臉上的麻木表情,日子似乎恢復到點頭而過的常態。 三哥從還來不及清理妥當的行李堆里,翻出他的小木箱,找出慣用的鉗子、鑷子、銼刀等工具,開始整日端坐窗前的長條桌邊,繼續埋頭做他的銀飾。他先將銀塊加工成細細的銀絲,再經盤曲、掐花、填穿、堆壘焊接,制作成裝飾細金,再根據不同部位制成不同紋樣的花絲、拱絲、竹節絲、麥穗絲。三哥的鏨花、鏤刻技術非常好,他常用一把小錘子,將銀塊錘得很薄,再鏨鏤出各式各樣、栩栩如生的浮雕,這些鏨鏤出的紋飾,大多是些花鳥蟲魚,又或是如意,但他最為拿手的還是傳統紋飾-纏枝蓮。 那天,我從翻亂的行李中,發現一件繡著纏枝蓮圖案的白底旗袍,從透明的塑料袋里影印出來。我連忙走過去,擇出袋子,打開,拿出旗袍,平平整整地鋪在床上,撫摸上面的褶皺,接著沿邊緣細細拉伸了幾遍,直至褶皺慢慢舒展開來。三哥取下左眼上的微型放大鏡,扭頭望著我,淡淡地說:“拿它出來干什么?” 我說:“好久不穿,都皺了。” 他回過頭,繼續手上的活,過了好久,又說:“該做晚飯了。” 我從衣柜里找出衣架,掛好旗袍,然后去廚房。 胡亂扒拉了幾口飯,感覺飽了,起身說:“我去河邊走走。” 三哥有些詫異,抬頭望著我說:“天快黑了,別出去了吧。” 我懶得回答,執拗地往門外走。時值五月,柳條拖著細密的葉子,伸入河面,拉出幾道長長的線。兩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女,手拉手走在前面不遠處,時不時發出親昵的笑聲,我望著倆人的背影,鼻子一酸,忙停止腳步,等他們走遠…… 不知不覺間,望見鎮政府大門,就在馬路對面。這個時間,同學應該早就下班回家了吧,我想,就算遇見,他也未必能認出我來。想了想,還是轉身沿著馬路這邊的一排商鋪,繼續往前走。 一輛摩托車經過,后座上坐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一副挑逗的嘴臉,沖我咧嘴吹了聲尖厲的口哨,說:“小妞,還蠻漂亮。”我還了他一個慍怒的表情,扭頭望商鋪方向,這時,一張招聘信息躍入眼簾,我趨步近前細看,原來是一家茶館正在招聘茶藝師,茶館地址,就在這條街52號。 循著商鋪門頭上的號碼牌,我止步于茶館門前。爬墻虎狀的植物,茂盛地遮住了半幅門楣,兩層木制結構的小樓,與隔壁差別不大,獨門前一圈人高的木柵欄內,堆砌了假山、涓涓細流,水池游動幾條紅黃相間的錦鯉,眼見即刻與鄰居截然不同了。 花香若有若無,我推門進去的瞬間,又飄過來一縷。隨后里面有聲音問:“喝茶嗎?”我忙擺手示意,不喝茶。這才看清,青藤下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年齡同我相仿的女人,身材不算高,微胖,鴨蛋臉。  她接著說:“那你是……?” 我忙解釋說:“看見你們貼的招聘啟事,來問問,還需要茶藝師嗎?” 她穿著一套粗麻布衣裙,向我走近了幾步,說:“有工作經驗嗎?” 我點了點頭,回答說:“在江州的功夫茶館,干過一年多。” 她又問:“你多大?” 我望著水池的錦鯉,說:“三十了。” 她有點驚訝的望著我,將我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三十!” 可能是覺得我回答得比較堅定,她遲疑了片刻,選擇了相信我,接著又問:“什么時候能來上班?” 我隨口說:“三天左右,行嗎?” 我們互相加了微信,留下手機號碼。我們倆同年,她知道我叫阿媚,我知道她叫余敏。臨別時,她拿出一朵梔子花送給我,說:“今年開得早,很香。” 回家的路,我走得很慢,邊走邊想著,怎么跟三哥提我上班的事。天已盡黑,街道兩旁,少有燈亮。 快進胡同時,三哥突然從黑暗里迎出來,說:“等你半天了,再不回來,打算去河邊尋你。” 我說:“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 洗完澡,我將旗袍穿上身,看著鏡子里的那個自己,同第一次試穿,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三哥問我:“今天是怎么啦?” “河沿街上有一家茶樓招聘,我去面試了,答應三天后,過去上班。” “什么時候去面試的?” “剛去河邊的路上,看見招聘啟事,便去面試了。” “別去了吧!我能養活你。” “偏要去!整天呆在屋子里,我都要憋悶死了。” 他沒有回答我,屋子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第一天上班,我在客戶存茶的格子里,發現了南峰存在店里的大紅袍:青瓷罐子,龍泉窯產;罐子上加貼的不干膠紙上,除了南峰的名字,后面還畫上了兩個重疊的心形圖案。之前我在江州的功夫茶館,見過類似的青瓷罐子,但沒有鍍金螺紋接口,應該是制作工藝進一步提升了。 我問余敏:“這不是我們店里的茶吧?” 她說:“南副鎮長從福建帶回來的,放一罐在這里,空了來喝。” “怎么標簽上還畫了兩個心形圖案呢?” 她愣了幾秒,像是之前根本不知道的樣子,支支吾吾的回答說:“可能是無意中畫上去的吧。” 午后,南峰來了。進來時,我正坐在青藤下面的椅子上。他近一米八的身材,白色襯衣、黑西褲、皮鞋、國字臉,高鼻梁上戴一副鍍金眼鏡,我尚未反應過來,已走到我跟前,我們倆都愣住了。 余敏說:“來啦!這是阿媚,江州來的。” 南峰說:“阿媚?江州來的?看起來好面熟?” 我正猶豫。余敏又說:“阿媚第一天上班,你一定是看錯了。” 說完邊引南峰上樓,邊沖我眨眼,說:“快去準備,給南鎮長泡茶。” 我從一樓的泡茶臺上,挑揀出一把容量最小的朱泥壺,取出格子里的青瓷罐,上樓。聽見兩個人小聲的說著什么,待我快到樓梯頂時,倆人的聲音突然變大了。 南峰說:“她跟我的一個初中女同學,長得一摸一樣,但阿媚比她白,沒她那么瘦。” “阿媚說普通話,她肯定不是梅鎮人。” 兩人停頓了片刻。我問:“南鎮長有專用茶杯嗎?” 余敏連聲說:“有的、有的,我下去拿。” 余敏拿上樓的茶杯,是一個青花單口杯,上面的纏枝蓮圖案,同我身上的旗袍圖案,一摸一樣。 南峰說:“真巧。” 我問:“知道圖案的意思嗎?” “還請阿媚姑娘賜教。” 我抿了抿嘴,沖他微微一笑,說:“這個圖案名叫纏枝蓮,又名萬壽藤。多用于裝飾瓷器和服飾,起于漢代,盛行于南北朝,直至明清。寓意吉慶,因其結構連綿不斷,故又具生生不息之意。” 南峰聽完,做出一個點贊的手勢。 我連忙低頭,接著往燙好的紫砂壺內投茶。目測干茶做了足火工藝,我投入了四分之三的量,加入半壺水,水燒開的瞬間,我稍稍停頓了三秒,開始往紫砂壺內注水,出湯。我將玻璃公道杯里的茶湯,緩緩倒入他的杯子里,輕聲提示說:“快喝,味道正好。” 南峰抿了一小口,然后仰面,全部喝了進去。輕輕放下杯子后,連聲稱贊說:“好、好,泡得真好!細密綿糯,生澀中伴有弱酸,這茶在你手中,復活了。” “本來就沒死,怎么復活了?” “從福建回來到現在,獨你泡出了之前那個味,余老板那水平,真跟你沒法比。” “在梅鎮,喝茶有你這般水平的人,估計也找不出幾個來。” 他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接著說:“不愛煙酒,單好一口茶,一天不喝,犯困。”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窗外的河面上,陽光正好,就像南峰此刻的臉。時不時鉆進一陣風來,夾雜著新鮮草葉的青澀味道。我不確定,南峰是不是真的沒有認出我來,或是已然認出了我,而刻意不點破。總之,這個午后時光,沒有了當初的拘禁,一切顯得輕松自然。一泡茶的時間過后,他悄然離去,留下那個青花瓷單杯,在我對面的桌面上,像有未盡的話要說。 這一天,還有些零零落落的客人來,來了又走,說了些閑話,我基本不太記得了。臨近十點,余敏說:“忙了一天,你先回吧!” 我在青藤下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街上基本無人,偶爾一陣風過,卷起某處地表上的廢紙和碎片,旋轉著,飛向無盡的黑暗之中。折進胡同之前,我回頭望了一眼走過的街道,這才察覺,身后不遠處,有個人影晃動,待人影走近,竟是三哥。 他說:“肚子餓了,上街找點吃食。” 他將兩只手背在身后,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身后,藏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吃的東西。他始終跟在我身后,不說話,偶爾輕咳一聲。 同往常一樣:各自洗漱完畢,上床,關燈,睡覺,彼此相安無事。可我的腦子,怎么也停不下來,我把它歸結于第一天重新上班后的興奮,又或是些什么別的。燥熱感使我翻來覆去了好一陣,三哥突然說:“有心事?”像是一句夢話;我沒回答,側身背對著他,慢慢沉入夢境。 連著幾天,南峰沒有來店里喝茶。實際上,真正坐下來,好好享受一泡茶時光的人,小鎮里屈指可數。所以我的工作,大多數時間很閑,基本無事可干。 余敏的老公在廣東。據她說,是在中山下面一個什么鎮子,做燈具生意,好像還做得不錯。余敏天天念叨,等他老公在那邊買了房子,她就可以帶孩子去廣東上學了。可我從未見過她同老公打電話,即使微信聊天,都幾乎沒有過。她反而會跟我聊一些私密的話題,比如:皮膚失去了光澤,月經怎么不規律,經常會莫名的煩躁,等等。然后又指著我說,再看看你,有男人滋潤就是不一樣,像個小姑娘似的,皮膚又白又嫩,人也安靜如水。聽她說這些時,我覺得好尷尬,不知道如何回應。她又會嘲笑我說,喲!居然還會害羞?臉都紅了! 南峰在周末傍晚又來到店里,他說:“去市里開了幾天會,特別欠阿媚泡的茶。” 余敏說:“完了、完了,中了阿媚的毒。” 我忙解釋:“主要是南鎮長的茶好。” 余敏說完,渡步過去,蹲在水池邊,給錦鯉喂食,不再說話,好像在跟誰賭氣似的;南峰望向她,欲言又止,稍微愣了一會兒,然后轉身上樓,我拿出茶葉和紫砂壺,緊跟其后。 這次我投茶,稍微減了點量。他喝了一口,說:“香氣更張揚,但湯感又略薄了些。” “有得必有失。”我接著說:“晚上喝茶,淡點好,健康。” 他跟著重復了兩遍:“是啊!淡點好、淡點好。” 他望著我,沉默了好一陣兒,又問:“你真不是梅鎮人?” “你覺得呢?” “我那個同學,大方、活潑、開朗,你肯定不是她。” 我調侃說:“南副鎮長對她念念不忘,還有別的原因吧?” 他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只是單純的感覺你們相像而已。” 幾分鐘過后,他問:“一個人來的梅鎮?” 我反問:“你猜呢?” 他沒有猜,而是將目光轉向窗外:馬路對面的法國梧桐樹下,有個人影來回渡步,不時朝這邊張望。感覺有點像三哥,我正納悶。南峰說:“那人好奇怪,感覺總在盯我的梢,發現他好多次跟在我身后了。” 一泡大紅袍喝完,南峰起身告辭,隨后不久,梧桐樹下的人影,果然也跟著不見了。 比起剛來的那些天,余敏對待我態度,似乎冷淡了很多,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不主動問我的時候,我也不好同她聊點什么,即便是聊天,話題基本控制在工作范圍之內。 一個午后,余敏突然一臉惆悵地同我說:“等我老公買房子,等得我都枯萎了。” 她想讓我接手茶館,她認為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來接手茶館了。 我說:“我付不起轉讓費呀!” 她說:“無所謂,轉讓費可以分期給,不行就替我守幾年。” 晚上回到家,我想跟三哥說說接手茶館的計劃,可連著多少天,我到家時,他都不見人影,窗前的長條桌上,未收揀的工具和零散的銀件,隨手擱放著,與他平時干完活,習慣收拾得妥妥當當的作風,大相徑庭了,好像遭遇了什么緊急情況,匆匆出門的感覺。然后等到我睡下好久,他才靜悄悄的摸上床來。我懶得問,他也沒有主動說。 余敏走了,店里突然冷清了許多。我把樓上樓下的犄角旮旯,全部清理了一遍。做完這些,我插上小院門,獨自上二樓,坐在河畔臨窗的位子,自己給自己泡了滇紅。我將南峰的纏枝蓮青花杯,端端正正的擺在對座上,茶湯倒七分滿。我喝光自己杯子里的茶湯,然后伸手過去,端起南峰的杯子,緩緩倒入口中,回味了十幾秒,再放回原地,續上茶…… 梅河此刻像一面鏡子,一群長條快魚,四處追逐絨花般的柳絮,偶爾攪出一圈圈漣漪。 做好了一批銀飾,三哥要去江州交貨,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說:“余敏去了廣東,店里就我一個人,走不開。” “什么時候走的?” “有幾天了。” 他有些驚訝,接著又問:“還會回來嗎?” “會吧。” 三哥起得早,出門時,我還在床上。聽見“咣當”的關門聲,我睜開眼,望了望窗外,頓覺睡意全無。我下床打開衣柜門,從一厚摞衣服的最底層,抽出我在江州功夫茶館上班時,使用過的小箱子。開密碼鎖的時候,發現鎖邊角的四個小螺釘背面,明顯有擰滑的痕跡。急忙打開查看,東西全在:三把紫砂壺,是我最愛的泥料和器型;幾個青瓷罐和錫罐,有的裝香粉,有的里面還剩一些我愛喝的茶葉。邊角處,一個被茶巾包裹成卷筒狀的圓柱體,我輕輕捧到床單上,剝開茶巾,四個樣式不同的茶杯,顯現出來的瞬間,我的眼前,頃刻滑過不同的四張臉。我記得他們各自的笑容、名字、喜好、甚至說話的腔調,他們蘊藏著同南峰近似的雄性荷爾蒙,當我逐一拿起四個杯子,放在鼻尖,屏氣凝神地輕嗅,倏然間,仿佛體內升起一股熱流,發散著,緩緩遍及全身,耳朵開始發燙,呼吸變得急促,我匍匐在床上,舒展開雙手…… 如同喝下了半瓶紅酒,然后慢慢從酒醉的微醺里蘇醒過來,有些口渴。我收攏雙手,將身體支撐起來,走進廚房,倒出一杯溫開水,“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晚上回到家,我將南峰的纏枝蓮青花瓷杯,放進小箱子里,同那四個瓷杯摞在一起,卷成的長條筒,又加長了一截。 三哥還沒有回梅鎮。余敏走后,南峰也沒有再出現。我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的近況,可掏出手機,竟然沒有儲存他的電話,我有些懊惱:怎么不知道要個電話呢?或者加個微信也好啊! 連著幾天,我一到茶館,換上旗袍,就爬上二樓,靜靜地坐到臨街靠窗的位子上,視線剛好望見鎮政府大門。突然回想起來,余敏沒走之前,好像也特別喜歡坐這個位置。街道上行人和摩托車不斷經過,一副匆忙趕路的樣子,好像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間小樓的窗邊,有我這么一個度日如年的女人。 某日上午去茶館,經過鎮政府大門時,我遠遠望見南峰站在門衛室旁邊,正跟一個女人小聲說話,女人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孩子,眼瞼處隱約可見些許淚痕。他們說話的罅隙,南峰瞄了我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草草安撫了面前那個女人幾句,扭頭鉆進政府大門。 午后,我坐在青藤下的椅子上打盹。南峰來了,沉著的腳步,“嗖”的一下,站在我面前,一臉慌張的樣子,我的睡意瞬間驚醒。 他說:“阿媚,你一定要幫幫我。” 我聽得一頭霧水。問:“怎么啦?” 他說:“上面在考察鎮長人選,找我談過話了。” 我望著他,正迷糊。他接著說:“有人來問,就說茶館已經轉讓給你了。之前的事,你一概不知。” 他愣了一會兒,又說:“說不認識我,不知道余敏的行蹤,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南峰說完,轉身準備往門外走。我的身體,猛的被一股力量彈射起來,推到南峰背后,張開雙臂,一把環抱住他的腰。我將臉緊貼在南峰后背上說:“別走,別走好嗎?” 他掙扎了幾下,接著用他堅硬的手指,扣開我的手腕,轉頭說:“瘋了吧!” 望著南峰狼狽的背影,我的腦袋里頓時“嗡嗡”作響,似乎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持續主宰。我快速鎖上門,徑直小跑回家,撲到衣柜跟前,抽出小箱子,我甚至有一點微微發抖,拿出纏枝蓮青花杯,摔在水泥地板上的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 “解脫了嗎?”我喃喃自語。 第二天上午,我剛做完衛生,打門外進來兩位客人,其中一位說:“老板,喝茶怎么收費?” “每小時三十,茶葉另算。” 他看了看茶葉價目表,點了一泡六安瓜片。 剛落座,另外那個人,從公文包里拿出紙筆,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起先說話的那位問我:“認識余敏嗎?” 我說:“認識。” “你知道她在哪嗎?” “聽說去廣東中山了。” 他掏出工作證,給我看了一眼,繼續說:“我們是市紀委的,找你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他接著說:“店里的營業執照,是余敏的名字,你是替她看店的吧?” “已經轉讓給我了,營業執照沒來得及變更。” “認識南峰嗎?” 我想了想,說:“存茶的格子里,好像有他留在這里的茶葉。” 作記錄的那個人,突然抬起頭,望向我說:“你沒見過南峰?” “店里每天都有陌生人來,他們不說名字,我一般不問。” 之前那個又說:“能幫我們聯系一下余敏嗎?” “現在?” 他說:“是。” 我撥通余敏的電話,點開免提,那邊很快傳來提示音,說:“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撥,接著一陣英語……” 倆人記下余敏的電話后,起身告辭。 又過了幾日,聽鎮政府辦公室的一個工作人員,喝茶時,同另外的人閑聊:“南峰提撥鎮長的事,泡湯了。” 同伴問:“為什么?” 那人說:“有人實名舉報他通奸,有照片為證;雖說照片是夜里拍的,但能看清楚,就是南峰。” 想到余敏,這次,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絲快感。 臨關門前,南峰來了,瘋了似的。他質問說:“為什么要那么做?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和余敏都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要害我們?” 他完全不聽我解釋,劈頭蓋臉的罵了我一通,然后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三哥回到家時,已近深夜。跟著他一起進門的,還有一個身材勻稱,長相有點奶油的大小伙。小伙子進門以后,一直盯著我看,眼神有些飄忽和輕浮,甚至有點怪異。 我問三哥:“他是……?” 三哥面色凝重,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回頭輕聲對那人說:“你先坐會兒。” 我疑惑地望著他們倆,等待答案揭曉。三哥示意我進房,他跟著進房以后,關上房門,然后一屁股做在條桌前的椅子上,雙手捂住臉頰,沉重地呼吸著,還是半天不說話。 “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問道。 他將手指豎到嘴巴上,做出個“噓”的手勢。壓低聲音說:“他是我花錢從江州找來的,我想、想讓你、想讓你做一回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女人。” 每個字,從他嘴里結結巴巴地吐出來過后,他嘆了口長長的粗氣。我仿佛聽錯了,驚愕的張大嘴巴,我分不清迅速涌上腦門的,是憤怒還是羞辱。他此刻的眼神,焦急、無奈,還有些其他的,我一時領悟不透。 “你想過我會接受嗎?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他事后就會離開這里,我們已經商量好了。” “你們倆商量好了,那我呢?” “他離開了,這事就過去啦!” “可我過不去!我這里過不去!” 我的聲音突然大到能震落天花板上的塵土,三哥直起身,一把捂住我的嘴巴。 這時,那人推開房門,站在門邊說:“你別緊張,我會很溫柔,不會弄疼你。” “滾!滾!”我推脫三哥的手掌,沖門口喊道。 “那我走了!”跟著一聲“咣當”的關門聲。 我俯身撲向床面,淚水噴涌而出…… 余敏也回了梅鎮,帶著微腫的臉和眼角的淤青。出現在茶館門口時,我的心里卻一直在發笑,我強忍著沒笑出聲來,淡淡的說:“你怎么啦?” 她的聲音像從冰窖里冒出來,反問道:“你說呢?” “你們倆的事,為什么來指責我?” “你跟紀委的人說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嗎?現在我老公要跟我離婚,你滿意了?” “我沒說,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告的狀。” 余敏讓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她說不想再見到我。 我走在街上,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來來往往的人,不停碰擦著我的肩膀,好幾次,差一點被人撞倒。 離胡同口只有幾十米的距離,我遠遠看見,三哥站在路口,背靠著墻角,同上次在鎮政府門口見過的那個女人,正小聲地說話。我清楚的記得,就是那個雙手牽著孩子,跟南峰說話的那個女人。女人看起來,情緒有些激動,她拉扯著三哥的上衣下角,明顯是不肯放三哥離開。 待我慢慢走近,離他們只有幾步距離時,聽見那女人說:“你答應我的,只報復一下那個狐貍精,不動我老公,為什么要告到市里去?為什么讓他當不成鎮長?” 我看著三哥,他鼓起兩邊腮幫子,滿臉漲得通紅,任憑那女人如何拉扯,抽打,他一動不動,傻傻的望著我,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近乎飛奔的速度,沖進屋子里,脫下身上的旗袍,找出剪刀,揮舞著,一條條布片飛揚,轉眼飄落滿地。我將身體重重的扔到床上,軟成一灘泥,伸手過去拉被子,仿佛都要用盡吃奶的氣力。我蜷縮在薄薄的被子底下,費力地呼吸著近乎令人窒息的空氣,想吶喊,又喊不出聲音。 三哥在我耳邊說:“阿媚,我們回云南吧!” 我“呼”的一下,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大聲問:“云南!我們還能回嗎?” “我們去麗江,去束河古鎮,那里沒人認識我們。我存了些錢,夠我們在那兒開家小店了。” “去束河古鎮,能呆多久?半年還是一年?” “你要愿意,我們一直在那兒住下去,好嗎?” 要去收拾遺留在茶館里的東西。三哥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沒有回答,任由他跟在身后。 再見余敏,人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她沉默地坐在青藤下面,一言不發。我看在眼里,心情似乎平復了很多。我將所有東西收集在一起,裝進一個小手提袋里,踱步到她面前,說:“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她沒有抬頭看我。 轉身的瞬間,我看見兩滴眼淚,輕輕落在她的膝蓋上,迅速順著小腿皮膚,滑下一根長長的細線。                             ——END——        《黃石文學》本期責編   小玉 ------ 作者簡介    李文鋒,現居湖北黃石。有諸多作品見于《湘江文藝》《黃河》《四川文學》《 湖南文學》《天津文學》等刊物,并入選多種選本,著有個人詩集《角色》。     +10我喜歡

半座山 文/鄭志玲 從他來的第一天,我就恨他。恨他毫不費力地將父親生前辛苦拼下的東西占為己有,恨他甜言蜜語將母親哄得言聽計從。 有時看他和母親睡在父親曾睡過的那張古典而高雅的床上,真的想踹他幾腳或者捅他幾刀,然后將他拖下來。但是卻不敢。因為他長得高大,身子壯得像一座山,尤其是那雙大長腿,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我追都追不上。 讀一年級時,我非常羨慕那些趴在父母背上的小朋友,我也想嘗嘗被背的滋味。有一次,我故意賴在地上哭著不走。他黑著臉,站在我身旁,一言不發。任我哭夠了,只說了句:路,要自己去走,這才叫男子漢。 我回去向母親哭訴,母親說:“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有后爹就有后娘,從此,我就很少與他們說話,有事最多“喂喂”地叫兩聲。(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仇恨隨著我的增長,也像毒瘤一樣慢慢擴大。上了初中,為了報復他們,我整天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將頭發染成奶奶灰,抽煙、喝酒、上網、打架……叛逆期時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能做的事情我也做了。每次看著他那高大的身子在老師面前低頭哈腰地道歉,每次聽著他們絕望的流淚嘆息,我心里就莫名地感到快樂。 直到母親被查出了肺癌,我才像從噩夢中醒來。那天夜里,我喝得醉醺醺地回來,門口圍著很多人,一輛急救車停在門口,幾名醫生將正在大口大口吐血的母親抬上車,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竟然沒有了以往的快感。 第二天,我到醫院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走廊上,像孩子一樣痛哭流涕。我愣住了。第一次覺得高大的他,此刻卻一片落葉似的不堪一擊。 母親先后動了兩次手術,也沒能挽住母親的生命。彌留之際,母親淚水漣漣看著他說:“對不起,這個家讓你受累了。為了早日還掉他欠下的工人工資,你沒日沒夜地干活。現在我這病,肯定又欠了很多錢,你為我們付出太多了。” 他擦干母親的淚水說:“說啥呢,你不常說我是你們的那座遮風擋雨的大山嗎?你放心,我會像對親兒子一樣愛他的。”(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高二生活還沒結束母親就走了。“兒子,我想出去打工”。那晚,我和他第一次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不知怎么摟在一起哭了:“你努力學習,我努力賺錢,好不好?” 他出去打工了,每個月按時給我3000元錢。但是,兩個月前,他和我的聯系越來越少,連學校組織的高考沖刺家長會都沒來。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油然而生。后來聽村里人傳聞,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有了一個新的家了。那曾經的仇恨又一次死灰復燃。我要向他當面問質,當初的承諾他都忘記了嗎? 收到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決定去看他。坐了十個小時的火車,我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來接我的是一位30歲左右的男人。我很生氣,看來別人的傳言是真的了。我推說不去,然后叫了一輛出租車,跟在那車子后面。車子在一棟豪華的別墅前停了下來。接我的人從側門走了進去,我也悄悄地跟了進去。 “來了嗎?”他坐在辦公桌后問,幾個月不見,他變了,臉色蒼白,憔悴不堪,與身上筆挺的西服實在不相稱。他旁邊果真站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 “他走了!” “走了?”他一臉驚訝。 “是的,很生氣地走了!” “唉,他考上了清華大學,按照道理,誰也沒有我開心。可是我這個樣子,讓他見了……”那個人兩手錘打著桌子。 “哥,您沒有必要這樣,這么多年,任勞任怨,你對得起他們家了!” “是啊!他都大學生了,以后生活可以自理了。”旁邊那個女人,走過來,彎下身子,倒上一杯水,遞給了他。 “難怪他不回家,原來都是因為你!”我忽然沖進去,一把推開那個女人,“是你,讓他這么快就忘記了母親,忘記了我,忘記了他當初的承諾!” 年輕女人措手不及,重重撞向他,只聽得一連串的聲響,他像斷了根的樹樁,重重倒在地上,那兩條大長腿卻不見了。我愣住了。 “那天回去給你開家長會,剛到路上,一輛大貨車橫沖過來,從兩條腿上碾過……。為了不影響你高考,我只好瞞著你。無處可去的我,被我妹妹接到家里。”他慘然一笑,“兒子真牛,竟然考了理科狀元,我本打算回家為你隆重慶賀,可是,我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我這個樣子而笑話你;不過,你放心,一座山倒了一半,還是你的一座山。即使是半座山,我也會盡一切力量,讓你繼續完成你的學業。” 我走過去,在他面前噗通跪了下來,伸出雙手,顫抖著嘴唇,大喊一聲“爸——”將他緊緊地抱在懷里……。 +10我喜歡

雞喂雞,鴨喂鴨(微小說) 徐業君   在大年三十的團圓飯桌上,A君一家人吃吃喝喝非常熱鬧,很有團圓的氣氛。        忽然間,A君的母親見他不住地往孫子碗里夾好吃的菜,孫子撒驕地說:“爸爸好,爸爸真乖。”一句話引得滿堂開笑。         A君的母親笑過后之后,也照著兒子的樣子往他碗里夾菜,A君見碗里滿了,攔住母親的筷子說:“媽,你別這樣。”         A君的母親深沉地說:“這叫雞喂雞,鴨喂鴨,你養的兒你痛,我養的兒我痛。”         A君的兒子見飯桌上沒有適才的鬧騰,也飯菜都沒了熱氣,若有所思地說:“奶奶,今天過年,又下雪,天很冷,你從豬棚里搬過來和我住在一起。”       A君如夢初醒,立刻離席跪在母親面前長跪不起。       A君的老婆原本信佛,平時逢初一,十五,到寺廟燒香敬佛,她也悟出佛道,口口念道:“阿彌陀佛,原來佛在我面前。”念完高佛,跟著丈夫一起跪下。         A君的兒子拍掌高呼:“奶奶,請坐首席。”         團圓飯更加充滿團圓的氣氛。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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