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高鐵的溫州夢魘

一起至少造成35人死亡的列車相撞事故，讓人們對中國的高鐵夢提出了新的質疑，也為呼籲把更多資金投向速度較慢的常規鐵路技術的批評者提供了論據。

這是中國動車組列車的首起嚴重事故，它還造成210名乘客受傷。事故發生時，一輛列車飛速撞向另一輛停駛在溫州市附近的列車。

中國政府5年前開始大舉投資，希望在創紀錄的短時間內建成全世界最大的高速鐵路網絡。修建高鐵本意在於激發民族自豪感並提升效率，但現在卻變成了一件令人難堪和憂慮的事情。

在上週六發生的這起事故中，有6節車廂被撞出鐵軌，變成一堆扭曲的廢鐵。這是中國鐵路發展計劃遭遇的最新的，也是破壞性最大的一起挫敗。

官方電視台稱，這起致命撞車事件是因極其特殊的情況而起：閃電擊中了首列列車，摧毀了電子預警系統，而這個預警系統本可以阻止第二輛列車衝向它。但是，這起事故中出現的停電現象，卻與京滬高鐵上導致列車停駛的故障情況詭異地相似。京滬高鐵運行尚不足一個月，就已經發生過3起與之類似的事故。

過去半年中，原鐵道部長劉志軍因「嚴重違紀」而被免職。新任鐵道部長盛光祖出於安全方面的顧慮，宣佈大幅調低高鐵列車運行的最高速度。而新建成的京滬高鐵已多次受到停駛困擾。

盛光祖承諾，今年，鐵道部將堅持執行到2015年把全國鐵路運營里程從目前的9.1萬公里增加到12萬公里的計劃。但投資目標金額被下調，這說明北京方面計劃降低高鐵在新建鐵路中所佔的比例。此次撞車事故應該會促使高鐵夢進一步降格。

而鐵道部的債務情況也反映出，中國擴建高速列車線路的進程不太順利。官方媒體上週報導，鐵道部的債務在兩年間增加了兩倍，達到1.98萬億元人民幣（合3070億美元）。雖然中國政府有充足財力償還這些債務，但鐵道部原本應該依靠自身的現金流來為鐵路建設融資，現在的債務情況說明投資出現了問題。

北京交通大學(Beijing Jiaotong University)教授趙堅對高鐵計劃一直公開持批評態度。上述債務情況在他看來並不意外。他在最近發表的一篇文章中表示，在相距較近的大城市間修建超高速鐵路尚屬合理，但如果要在相距很遠、更適合搭乘飛機往來的城市間修建高鐵，其建設成本將會「嚴重拖累經濟發展」。

上週六相撞的兩列動車中，有一列恰恰行駛在趙堅所批評的那種路線上，它就是從北京出發開往福建省會福州的D301次動車，全程行駛里程2223公里，計劃行駛時間不到14個小時。

分析人士指出，解決辦法並不是要求中國削減鐵路建設開支，而是引導它更理智地投資。中國鐵路系統用佔世界6%的里程數承載著佔世界四分之一的貨物和乘客運量。世界銀行(World Bank)數據顯示，按人均鐵路里程衡量，中國鐵路網的密度相當於美國的十分之一、歐盟的七分之一、日本的三分之一。

趙堅說，與其建設運載乘客更少、耗資更多的高速鐵路，不如建設運載能力高的常規鐵路。

然而，中國一直希望把高速列車變成一個大規模出口產品。在中國逐步擺脫低成本製造國身份之際，高速列車正是它希望銷往全世界的那類先進產品。

本月，北京方面高調宣佈馬來西亞將從中國進口228輛動車，這是中國製造的動車組的首宗出口交易。中國南車(CSR Corp)也已與通用電氣(General Electric)簽署協議，為美國高鐵線路製造列車。

在這次撞車事故發生之前，中國的動車出口計劃就遭遇了麻煩——日本川崎重工(Kawasaki Heavy Industries)表示，如果中國對使用日本技術製造的列車申報專利，它便會採取相應行動。

上週六相撞的兩列動車中，其中一列是在川崎重工的設計基礎上製造的，另一列是在加拿大龐巴迪(Bombardier)的設計基礎上製造的。中國鐵路官員過去曾表示，中國在「消化了」外國技術後進行了再創新，創造出了自主知識產權。

譯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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