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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03 02:10:04瀏覽501|回應0|推薦6 | |
今天的天氣突然變得相當悶熱,睡不著覺,睜開眼睛,甩甩手,踢踢腳,稍微活動一下筋骨,爬著軟軟的天花板,跑到小陽台來看星星。外面的空氣很清新,還有一絲一絲的晚風吹拂著,這樣的感覺真好,全身都涼爽了起來。
抬頭看看天空,晴朗的夜空佈滿了一顆顆的星星,星星一閃一滅,一明一暗,好像正在彼此眨眼說話。
「咻悠悠—」外面傳來一陣不明的聲響。
那是什麼聲音?要命,我的陽台似乎闖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怎麼得了,簡直沒把我這主人放在眼中。看著他全身乾扁的模樣,似乎經歷過許多的滄桑,深鎖的雙眉,直接把憂愁寫在臉上。這個樣子倒是讓我起了些許的同情心,我決定先暫時不生氣,嘗試表現出較為和善的態度出來。
「喂,你是誰啊?怎麼跑進來我的小陽台…」
他好酷,除了動了動他的小翅膀之外,對我的尋問根本不理睬。咦,會不會他是個啞巴?如果是的話,當然聽不到我的問題了,還好我機靈,要不然真的要誤會他了。我對著他莞爾一笑,慢慢舉起手來,比了一個超人飛進我小陽台的簡單手語,希望這個簡單的肢體語言,他看了會明瞭。
「我的朋友…你不覺得今晚的夜空特別的美嗎?」
嚇,不得了,他竟會說話,原來他不是啞巴,而且還是一口標準的南方口音。我可以肯定他一定來自南方的昆蟲世界。我認識的南方昆蟲不多,對於這樣的一個來客,好奇心大起,忍不住一再地仔細端詳,瞧一瞧,究竟來自南方世界的昆蟲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但我看了好久,發現除了他那一副苦瓜臉之外,實在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
「你知道嗎,你沒有脫鞋子,弄髒了我乾淨的小陽台…」
「哈哈…這個破地方,是你的小陽台?」他咧嘴大笑。
我討厭他的笑聲,沙啞啞的,實在很難聽,更何況他是在嘲笑我的小陽台。他根本不知道,當初我花了多少的時間才布置好這個小陽台。這裡可是全天花板中角度最好,視野最佳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夜晚漂亮的天空,稱他為小陽台真的一點都不為過。況且他還踩在我的地盤上,怎能如此嘲笑我的小陽台。
「欠扁,我就是高興叫他小陽台,乾淨的小陽台。」
由他的臉上知道,他似乎對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感到抱歉,兩個眼睛露出無辜的神色,我看得心又軟了。不知者無罪,我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來者是客,我應當拿出待客之道才是。於是我抹掉心裡的不平,重新用溫和快樂的心情面對他。
「呃,不過你放心,如果你現在跟我道歉的話,我會原諒你的…」
我忍著不笑出來,心裡面盤算著,當他向我說聲對不起的時候,我一定要很婉轉的跟他說沒關係,態度要很謙卑,讓他知道我的心胸是如此寬宏,風範如此高亮。咦,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這傢伙竟然呆呆的一直望著天上的星星,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我的朋友,你看夏天的夜晚真的好美好美…」
他又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眼睛很專注的看著天空,因為太貫注的關係,看起來簡直是一根呆呆的木頭。然而,聽到一根木頭在低低細語著,這倒也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照理說,對他的不理睬我應該生氣,不過,不曉得為什麼,我卻一點都不生氣。
「是的,天上的星星很漂亮,尤其是從我的小陽台上眺望…」
「恩,雖然這地方有些破,但的確是觀看夜景的好地方…」
他終於肯定我的這個小陽台了,雖然他還是稱他有一些破,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他改變這個與現實不符的觀念。說也奇怪,我竟然開始對眼前這個怪東西有了興趣,因為我的壁虎直覺告訴我,他的眼睛藏著故事。真的,壁虎的直覺一向很準,我的父親就是因為壁虎的直覺,現在成了有名的偵探,我想,我是真的有遺傳到這份不尋常的能力。
「你的故事是不是和星星有關啊?」我問。 我想他是嚇了一跳的,因為我看到他突然聳動了一下,然後正視著我,好像在說你真厲害。他這樣崇拜的望著我,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嘴唇動了一下,不用猜也知道他要開始吃驚的問我是如何知道的。
「嗯…」
啥,只是嗯的一聲而已,讚美我的話怎麼都沒說半句?我曉得了,看來這傢伙一定是死鴨子嘴硬,不肯佩服我的壁虎直覺神功,被嚇到了還不肯承認,故意裝鎮定地輕輕嗯了一聲。也沒關係,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因為我對這個故事卻越來越好奇,想知道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我的朋友,當我跟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很喜歡出來看星星…」
他似乎開始跟我訴說他的故事了,看著他微蹙的雙眉,和面無表情的臉孔,突然發覺這一根木頭越看越可愛,聽著他沙啞啞的聲調,我和他開始掉進昔日的回憶當中。
「那是一個仲夏的夜晚,我輕拍著我的翅膀,飛在草叢露水之中。只覺得吹著風的感覺好舒服,於是我躺在芭蕉葉上看星星…」
我懂得他那時的感覺,就像我今晚睡不著覺一樣,因為天氣實在悶熱,外頭的涼風的確會讓人想安安靜靜的躺在葉子上,讓涼風帶著露水吹著你的臉。我點了一點頭,表示我可以體會他所說的。他眨眨眼睛,繼續說。
「在看著夜空好一陣子後,我突然發現一顆閃亮的小星星,雖然很小但是特別的晶亮。它發出的光芒很特別,深深吸引住我的視線。令我驚訝的是,它不但會明滅閃爍,而且還會移動。我很吃驚,連忙爬了起來,拍拍翅膀飛去一探究竟。」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忍不住問他。
雖然我知道不該打斷他的故事,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星星如果還會移動,這倒是一件新奇的事情。會是流星嗎?流星很快就劃過天際而消失,應該不可能。
「我往發光的方向追了過去,發現那竟然是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
「一點也沒錯。當我目睹時,我的反應跟你差不多。來,我的朋友,你看這裡,我想你就會明瞭了。」
他把腹部轉向我,奇怪的事發生了,他的腹部竟然開始發亮了,由暗轉明,進而晶亮,好像天空的星星一般。我恍然大悟,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是一隻螢火蟲。
「呃,原來你是一隻…螢火蟲喔。」我發現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沒錯,就是因為我也是一隻螢火蟲,所以我才明白,要發出那樣晶瑩的亮光是極為困難的。所以才會那麼驚訝…」
「那你有追上他嗎?」
「有,當然有,當我追趕上的時候,我伸手將他攔下,想問一問是如何辦到的。當我凝視著他的時候,才發覺那是一雙溫柔的眼眸…」
他的故事說到這裡,我想我已經知道了,那一個能發出像星星一樣晶瑩剔透亮光的,原來是他心中的公主。我想,當他攔下她的時候感覺一定很特別吧,就像我第一次遇到我的女壁虎,我的心跳也是突然熄火,,接下來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啪啪亂跳了起來。
「我的朋友,你知道嗎,這一雙眼睛是我看過最特別的眼睛了,當我看見這一雙眼眸時,我就已經知道這一生注定是要為她憂為她愁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
真的,我明白他那時候心中的感覺,因為當我看到我的女壁虎時,她那明亮的雙眸也是同樣深深吸引住著我,活潑玲瓏的樣子讓我打從心底喜歡上她,雖然明白喜歡上她就注定了為她愁苦的開始,不過,即使是這個樣子,我也不會有一絲的後悔。
「我那時接著又問她,為什麼她可以發出如此晶亮的瑩光。她淺淺的抿嘴一笑,笑著告訴我說,那是愛的力量…」
「愛的力量?」我問。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不曉得它指的是什麼,只覺得這一股力量一定很大,大到可以讓那一隻女螢火蟲發出這樣的光芒。這種力量商店有沒有賣啊,我很想買幾瓶回家,這樣就可以送給我的女壁虎,讓她每一天都過得快快樂樂,活活潑潑的。
「我的朋友,當時我也是開口問她,愛的力量是什麼,她眨了眨眼睛,告訴我說,她是在找尋一直住在她心裡面的那個他…」
聽到這裡,突然覺得我和這位不速之客的關係更親近了些,什麼原因呢?我輕輕的問我自己,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是喜歡上一個心裡已經住著別人的她吧。他的女螢火蟲心中有另一個他,我的女壁虎心中也有另一個他。我現在明白他為什麼老是深鎖著雙眉,孤獨一直寫在他臉上的原因了。我真想拍拍肩膀安慰他。
「那…你聽了會不會難過?」我試著問看看。
「我聽了後,用力擠出一個笑容,緩緩放下攔住她的雙手,讓她走了。後來連續幾個晚上,我都看見她努力地找尋心中的那個他,一邊找一邊綻放她晶瑩的光芒,而我總是躲在一旁安安靜靜的望著她。或許我可以這樣子在一旁默默的關心她,知道她依然平安快樂,那我也應該滿足高興了。」
看來他比我想像中還要堅強許多了,對眼前的這位不速之客起了贊佩之心,或許我真該學一學他,可以活得如此瀟灑,如此包容。無法改變事實,就嘗試著去改變自己的心境,這真是值得學習的地方。
雖然女壁虎心中已有另一個他,不過也不知怎的,只要看見她單純的笑靨,我就高興得沒有味口,連平常最喜歡吃的蚊子也都吃不下。是的,或許我真的應該永遠祝福她,這也才是我最初喜歡她的本意。
「我的朋友,你看,今晚的夜空好美,每次看到星星的時候,我救想起了她,我知道我倆終是沒有交集的,所以我把我的真心祝福對著天上的星星說,每晚每晚的。」
「嗯,我懂得你的心情,我的朋友。」我說。
不知不覺中,我竟學起了他說話的口氣。不過這或許可以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是有人願意跟他一樣,對著夜晚的星星獻上永遠的祝福。
「再見了,我的朋友…」
他拍動他的翅膀,輕輕的、緩緩的、最後瀟灑的飛走了。我看著他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再低頭看著他在我小陽台所留下的黑黑鞋印,湧上心頭的,竟然是滿心的喜悅。我施展我的壁虎遊牆神功,刷拉刷拉,一溜煙兒地跑回去睡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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