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吹送到大鳥」交流活動側記
宜蘭社大社區經營組秘書 藍浩瑋
2009年10月30日早晨,我與張捷隆校長、彭仁傑老師及口琴班12個學員在宜蘭火車站集合,搭乘直達台東的火車一路南下,再於台東車站換車繼續往南走,目的地是台東縣大武鄉的大鳥國小。
這趟行程有著幾個特別的意義:
第一個是:對張捷隆校長來說,應該是10年校長任內,無數校務活動中最後一個親自參與的活動,我雖然與張校長只有4年共事的時間,但以4年的觀察,我可想像校長的10年任期,每天都是日以繼夜的投入社大校務。這要感謝校長的家人將張校長借給社大十年,十年的長工歲月到了最後48小時,還要把校長當超人(操人)。由於正值社大創校10週年活動頻繁,百忙中安排這個當天來回的行程。早上從宜蘭出發,預計回到宜蘭已是第二天的凌晨。行程排得滿滿滿,難怪校長在卸任後的幾天才有時間去打包他的物品。
第二個意義是:口琴班的彭仁傑老師在88水災之後,宜蘭暨羅東社區大學發動募集賑災物資運送至台東的南島社大轉送災區的行動時,發想能以音樂陪伴災區的小朋友走過天災的悲情,並透過彭老師及口琴班的學員南下台東,教授小朋友吹奏口琴,讓簧片震動發出的美妙音符,穿透東台灣的原住民部落,落實社區大學師生走出校園,服務社會及參與公共事務的辦學理念。
第三個意義是:我承辦的賑災活動可告一段落。從88水災的災情傳出後,台灣南部遭受重創。宜蘭暨羅東社大全體工作人員與師生,都日夜心繫災民的安危。在民國91年間,我因任職「仰山文教基金會」,承辦台灣東區社區總體營造專案, 有2年的時間多次深入宜、花、東三縣的各個社區,包括山上的、海邊的、縱谷的,漢族、客家、布農族、卑南族、泰雅族、阿美族、排灣族、魯凱族等。結交了在地肯為社區努力奉獻的社造夥伴。因交情與地理上的關係,就選擇台東縣南島社大為窗口,透過南島社大執行秘書劉錦美,瞭解東部的災情與需要的協助事項,8月12日宜蘭暨羅東社大全體隨即發動賑災物資募集活動。利用網站、電子郵件、廣播電台、電話等,將消息傳出。第二天早晨開始,賑災物資不斷湧入宜蘭與羅東兩校辦公室。工作人員、志工,還有因送物資來,看到辦公室人手不足而自願留下來幫忙的宜蘭大學學生,一直忙到晚上10點。陸陸續續,來來往往,連續幾天物資就堆滿兩個教室。另外4百多箱的礦泉水,只能堆放在走廊上, 近30噸的物資,分成4批運送至南島社大後,再轉送深入災區。
當海軍的運輸艦支援運送救災物資渡過太麻裡溪時,南島社大已發動部落青年,以人力背負方式,將第一批物資運送至災民手中,讓災民在斷炊後得到第一次的溫飽。接著聯外道路的搶通,即刻以四輪傳動車載運後續來自宜蘭的物資深入更偏遠山區。解救飽受飢寒的災民,除了募集物資外,還有慷慨解囊捐出善款者。此次「溫馨吹送到大鳥」交流活動,就是將捐贈的善款,購買一批隨身碟、排笛與口琴等樂器,贈送給大鳥國小的小朋友,讓小朋友感受到來自社會的關懷與溫馨。
火車鑽入北迴線石灰石岩層的隧道一路南下,窗外景緻時而是陰暗的山洞, 時而吹入太平洋左岸的鹹味與東部的嬌陽。過了花蓮,每一個車窗各自播映著一連串花東縱谷美麗的田野影片。久坐的無聊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頻頻更動視窗, 深怕錯過每一個絕佳的片段。但似乎少了什麼,啊!音樂,吳立民學員率先拿出口琴吹奏起來,其他學員紛紛加入,一下子,車廂內音符飛揚,其他乘客也跟著打起拍子。丟丟噹、快樂的出帆、離別的月臺票、補破網......最後的火車站─歌詞《啊--最後的,最後的火車站,到底在何方》………火車跳入台東火車站的月台,在此換車繼續南下大武鄉。
當我們進入大鳥國小安排的交流會場時,一雙雙烏溜溜的眼睛投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嘹喨的歡呼聲響起,稚嫩無暇的臉龐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想必是校方已經宣佈我們的來意。交流活動隨即進行,首先是小朋友精采的傳統歌舞表演。 熟練的動作和優美的歌聲,代表著校方為部落文化傳承所投注的心力。接著社大口琴班回饋演奏,「山地情歌」與「我們都是一家人」拉進了彼此的心靈,素蘭學員的帶動唱,讓大家打成一片,帶來第一波高潮。再來是今天捐贈儀式的重頭戲,由四位小朋友代表接受排笛、口琴、隨身碟與文具等贈品。至此我心懸已久的任務終於達成。
張校長致詞時表示:原本希望以快樂的心情辦理這次交流活動能將快樂帶給受災受難的小朋友,沒想到這些活潑可愛的小天使,一點都沒有受到風災的影響, 反而讓這些來自宜蘭的阿姨和爺爺們,要感謝小朋友帶給我們更大的快樂,現場的氣氛頓時HI到最高點。
趁著彭老師教導小朋友吹奏口琴的時間,在南島社大的幾位夥伴引導下,到學校後方的社區參觀。在社區風雨廣場〈搭著鋼架頂棚的半戶外籃球場〉搭滿帳棚,帳棚圍著三張靠在一起的辦公桌分佈。帳棚上掛著用紙印出的臨時門牌,這裡是房屋全毀的災戶們臨時的住處。緊靠的帳棚,集體開伙,使用公共浴室與廁所,生活毫無隱私可言。拜會頭目後閒談間才得知,他們正面臨斷炊的窘境,目前一天只吃二餐大鍋煮的麵條。政府發的生活補助,到了地方單位卻石沉大海, 聽到這裡,剛剛放鬆的心又緊緊的揪在一起,真不知現在的台灣還存在這般的問題還有多少。
地球變了,變得喜怒無常。暴風暴雨侵襲陸地,小溪流承受不了超大豪雨的水量,而變成肆虐山谷的土石流黑龍。吞沒田園、房屋、樹木、道路,在地居民無一倖免,大鳥社區約有三分之一被埋在土石中。如果再下起豪雨,其他的住戶都難逃被土石流淹沒的噩運。追根究底,這恐怕是地球暖化與政府當局土地政策雙重錯誤的結果吧!
「豬」對原住民部落來說有極具重要的意義及地位,各種婚喪喜慶絕對免不了要殺豬,而豬的叫聲越響,代表該部落或家族運勢越好、越旺。南島社大舉辦「豬聲響起」活動,是給面臨天災摧殘的原住民各部落一頭豬,並舉辦古法殺豬,代表該部落 準備好走出傷痛。豬的叫聲越高亢、淒厲,代表族人越團結合作,越能在短時間內恢復以往生活。我們在傍晚時分來到南島社大,部落青年已將豬殺好,且正在做後續處理,晚會舞台設在辦公室前的草皮上。簡單的原住民風味餐陳列在長桌上,用完晚餐後,節目隨即進行。災區各部落的頭目陸續上台即興表演並致詞,感謝南島、宜蘭、羅東三所社大在風災後對部落的關懷與協助,讓部落能很快的恢復生機。節目最後是傳統歌舞,全體手拉手,配合歌聲節奏,緩緩循圓周前進。讓我回想幾年前到花東辦理社區總體營造專案的時候,同樣拉著在地居民朋友的手,同樣的舞步,心底默禱著《永續部落文化》《族群和諧共存》《家園富足繁榮》,這時腦海中又浮現8月14日在宜蘭的「新竹貨運站」,一群參與轉運的社大志工及主動前來幫忙的宜蘭大學學生,在月台上整理打包賑災物資到深夜,工作完成後我發現他們的飯盒〈晚餐〉還完好的放在月台上,我的眼眶一陣濕熱,感受到他們無私奉獻的精神,於是帶著他們一起喊出『台灣站起來』的口號。
後記─
與張校長步出宜蘭火車站已是凌晨3時20分,剛下過雨的路面映著成排的路燈, 寂靜的夜色帶來一絲故鄉熟悉涼意。我們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行進間,我與校長閒聊:有一個外科醫生,他也是著名的攝影家,常常發表優秀的攝影作品。作品的拍攝時間從白天到深夜,任何時間都是創作的機會,因為他工作性質與一般人不同,一天24小時,隨時有重傷患要開刀急救,他在手術完全後的回家路上,因時間的不同,就有不同的景象與拍攝題材。張校長回應:那這位醫生不就要在車上隨時準備相機,一有機會就要掌握拍攝的機會。這時我心中一振震,還來不及回答,同時剛好要與校長分手往我的車走去。回想剛才的震動,就像相機的快門,卡答一聲,讓我瞬間曝光。頓悟一個即時行善的道理,「行善」不管有沒有人看到,不限白天或黑夜,不論任何地方,就像醫生的相機,隨時帶在身邊,才能有不斷的好「作品」。望著校長熟悉的背影,我感到一陣歉意。他已經做得夠多了。在他最後一天的校長任期,還排這麼辛苦的行程,但是我知道,他視這趟旅程是一個「責任」, 這個責任從第一件賑災物資送進社大辦公室開始,一瓶水、 一包麵、一件衣服,都是宜蘭鄉親的愛心,我們都要確實的送到災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