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時候 退伍

老闆，來三十條黑珍珠，五十條七星！

八六梯次的我們，今天晚上就要退伍了，一年半來相知相守的好兄弟們正在燒錢購買今天晚上要給連上弟兄的退伍禮物，儘管花了大家大把的鈔票，但是比起可以快樂退伍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

大家約定好在晚上六點的時候一起在營區附近的家樂福集合，買好了禮物就一起進營區去拿退伍令，順便當當聖誕老人，一人一條高級煙，讓那些平常被我們欺壓得快抓狂的可憐學弟們感受一下學長的溫情。

『幸好我們這梯人多，不然連上一百多人，加上三連的阿福他們，營部連的阿凱他們，退伍禮物會買到破產啦～志偉，我和你說喔…』阿強拍拍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我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畢竟，兵變對我們這群與世隔絕兩年的大頭兵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

就在五分鐘前，我的手機傳來一通無聲的簡訊，妳留言說：『恭喜你退伍，明天，我要結婚了，希望我們就到這裡，祝福你，佩留。』

剎那間，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閃電劈在我的心上，我想叫喊，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不是沒有做好準備，從每次假日見面妳的匆匆離開，一直到後來妳都以上教會的名義拒絕我們的見面，我大概心裡就有個底了。

但是，這還是很痛苦。

或許，我應該感謝妳？

妳選擇在我軍旅生活的最後一天向我坦白，在我慶幸脫離受拘束的快樂時刻告知我這個痛苦的消息，應該是顧慮到我的感受吧。

我想回撥電話給妳，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這隻號碼沒有回應。』

又或許，我應該和妳見個面說清楚，但…我又該說什麼呢？

記得，以前妳常常一邊撫摸著我像刺蝟一樣的三分頭，一邊心疼地對我說，希望我趕快脫離痛苦的軍旅生涯，和妳一起在外面過美滿的生活。

妳也常常對我說，希望我能過的快樂。

但是，為什麼妳選擇離開我？

難道妳真的不了解？對我來說，沒有比妳更重要的了，妳是我心靈的依靠，是我度過苦痛的動力。

沒有妳，我的人生就像沙漠裡永遠找不到綠洲的旅人一般，永遠在荒涼孤寂裡徘徊。

沒有妳，我的人生就像被拿走了提供能源的電池，再也做不出下一個動作。

沒有妳，我的人生就像…就像沒有妳的我，因為，我不能沒有妳。

妳在哪裡呢？是在他的懷裡嗎？妳過的快樂嗎？妳會想我嗎？

冰涼的感覺像火苗一樣蔓延全身。

心，像被淘空。

人，像被淘空。

阿強遞了根七星給我，還貼心地為我點上了火。

我知道他想安慰我，但我此時的感受，他一定十分瞭解，畢竟，我們同梯裡面，最先遭受到失戀打擊的人就是他了。

那時，我們還在新訓中心，他的女友在第一次開放探親的時候，就帶了一個看起來很乖乖牌的男生一起來，緊張地向阿強說：『阿強，其實我已經有他的小孩了，我是來求你原諒的，希望你放過我們。』

阿強在進來當兵前是新竹地區的一個堂口老大，聽說以前曾經手下有三十幾個小弟，直到他當兵以後，上面派了新的堂主，也接收了他所有的地盤。

阿強轉頭對著我苦笑，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又能說什麼呢？

那時我還暗自慶幸自己有一個堅貞不移的好女友，沒想到，兩年後的今天，還是輪到我了。

『阿強，我…』

『我了解，志偉。』

『可是我好痛苦，我…』

『你還有我們這群好兄弟不是嗎？』

是啊，我還有這群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胡搞瞎搞了快兩年的好兄弟們。

我拿起戒了一年的七星淡煙深深吸了一口，『咳！咳！』

實在是太久沒抽煙了，嗆的我咳嗽不止。

阿強又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別擔心，你會習慣的。』

是啊，我想，我會試著去習慣的。

全文完

後記

        一：那時我們連上兵變的比例，包括我在內，成功率達到百分之百。

        二：之所以會把兵變寫入寂寞的時候這篇主題，是因為直覺的投射，失去自由加上失戀，那種內心的孤寂感，實不足為外人道。

三：佩現已嫁人，過著幸福的日子，祝福她。

        四：現在的我也有了美好的對象，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五：願天下正在寂寞之中的朋友們，都能擁有美好的明天。

火星怪客筆

2006/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