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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8 18:57:24瀏覽114|回應0|推薦0 | |
包速通(中) 原載於「世界週刊」,2013年10月修改 「同鄉!台北同鄉!那你們知道不知道王文俊?不知道?王文俊就是我姑媽的表舅!...他到美國來很多年,早就發財了,不像我修理水管的本事雖好,可是運氣可不好呢!」他穿了長長的防水套靴,踩進深深的臭水之中,在水中慢慢的向前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並且抬起眼睛來等我們問他運氣那一點不好。 「到美國來要適應異鄉生活,就是不容易。」我先生很同意的說。 「這個下水道有極大的問題,不過有了我包速通一定會通的,只不過需要一些很貴重的大工具,就在我的車子裏面,可不可以麻煩李先生幫我抬一下?」我先生聽他這麼說,連忙跟他一起到車上去抬了一個笨重的工具下到浸滿了臭水的地下室來。 「我的運氣是最壞的啦,兩星期前,停放在家門口的工作車就不知被什麼人將車窗砸爛,車門打開,把裡面的工具全部偷走,車子也跟著不能發動了,損失達兩萬元之多!」他見我們一直沒有追究他的歹運,只得自已和盤托出。 「那你有沒有保險呢?」我先生嚇了一跳,連忙問他。 「哪裏知道要買保險!現在,銀行一定要我買保險才肯借錢給我買新車、新工具,看,不但要付保險費,每個月還得付銀行那麼多本金利息的分期付款,要謀生糊口真不容易呵!現在,我又要存錢把我的太太和她的兩個女兒接到美國來,又是一大筆錢!」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大家都是背井離鄉來謀生的,這一嘆引起我們的同感,也一同唏噓不止。 我們那一直忍氣吞聲的老黑房客們見我們與包速通吱吱喳喳又嘆氣又搖頭,三個老中不但口內說的熱鬧,而且臉上表情也是千變萬化,就慢慢的退後,離開了淹著臭水的的地下室。我們在臭氣四溢中,不久就聽見他們開車出去購買外賣食品的聲音,再過一會兒,就由樓上廚房中吹過來一陣陣食物的香氣以及全家老幼吃飯歡笑的聲音。 「李先生、李太太,你們肚子餓了吧?何不去吃飯呢?我是吃過單身漢的晚飯才來的。」包速通先生問道。 「這個...。」我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就算我們餓著肚子守在這裏,也不過是陪他講些不相干的閒話罷了,所以我們決定到附近找一家餐館去吃飯了。 吃完飯回來,看見地下室的水已經退光,四面牆上都留著深深的泡過水的污漬,包速通滿是皺紋的臉上展開了勝利的笑容。 「哎呀,包先生,這些積水裏面已經被倒進了很多drano之類的化學藥品,對手上的皮膚有很強烈的腐蝕性的,你的手套到哪去了呢?」我那教生物化學的先生很不放心地提醒他說。 「沒有辦法,帶了手套,手感就是不行的哪!看,下水道就是被這些東西堵住了。」他揚了揚手中拿著一包黑黑滴著臭水的爛東西,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包速通。 「多少錢?」我們問。 「一千六百元。」他答。 「什麼?」真正嚇了我們一大跳,可是仔細想想,人家確實將堵塞了多年已經發出強烈臭味的瘀水給疏通了,一雙手泡在加了很多drano化學藥品的水裏,通水的工具值得兩萬元,每月還要付銀行分期付款,還要接台灣的太太和女兒到美國來...,何況,最重要的,我們根本就不清楚像這樣修理一下,疏通了地下水管到底應該值多少錢。 「我們沒有那麼多現金,寫張支票給你可以嗎?」默然了半響之後,我們只得問道。 「我們都是台灣來的同鄉,你們的支票當然是好的。」他二話不說,一口答應。 自從包速通先生疏通了法拉盛老舊房屋的地下水道以後,房客再也沒有再打電話給我們了。相安無事過了好一陣子,直到有一天我們在長島自己住的房子的水管也堵塞了,我才又想到打電話給這位「包速通」先生,這次接電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請問包速通先生到不到長島來修理水管?他肯來?好極了,來一次要多少錢呢?哦,你們的規矩,只要出了門就是八十元?」我也學乖了,先問好價錢。 大概三刻鐘左右,包速通先生就抵達了,完全是老樣子,仍然戴著「大圈圈裏面有小圈圈」的眼鏡,臉上仍然很多皺紋,與以前一樣,手裏忙著,嘴裏比手更忙,不停的講著話。 「包先生,替你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你的太太由台灣來了嗎?」沒有想到,很久不見,我們看見他也像與久別的老朋友重逢一般,也變成想到那裏就講到那裏的熟人。 「就是啦,千辛萬苦把太太接來了,喪失了所有的自由,出門太久了要查究,跟什麼人出去一定要追問,賺來的錢又一把抓,所以,只好報點虛帳,例如,在電話裏她向客人要八十元,完工以後,我卻向客人收一百元,剩下的二十元,不是就落到自己的口袋裏去了嗎?一個男人,沒有私房錢,怎麼過得下去呵!客人怎麼不肯呢?給點小帳也是應該的,辛苦錢,辛苦錢呵,那一個有良心的人會那麼小氣呢?」他還是很多話,滔滔不絕的講著,與幾年前一樣。 Gwen LI 余國英 地址: 6594 South Beagle Dr. Homosassa, Fl., 34448 U. S. A. 電話:352-628-53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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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