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六仟金 (12)

高潮在飯後，彩華彈著吉他，有時獨唱，有時獨舞，有時全體合唱，有時大家用手敲拍子，真是賓主盡歡。

三小姐彩華穿了鳳仙裝，還特地仿民國初年的電影，梳了小鳳仙的髮結，不但歌聲甜美，舞姿曼妙，最令人敬佩的是她的組織能力，把在場的人，都引到這個家庭的狂歡中來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冷場。 那個趙萬里又特別湊趣，手中的錄影機不停地咔咔作響，鏡頭快門一直對準了李家這位才藝雙全的三姑娘。

一曲既終，掌聲如雷，歡聲四起。

"李彩華，你真了不起，真是才藝雙全！" 趙萬里特地倒了一杯可口可樂給李三小姐，還很誠懇地說。

彩華抬頭一見是他，她好像是他鄉遇故知，又像久別重逢，對他燦然地笑著，像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般。

"噢，趙萬里，你怎麼也來了呢？" 彩華對他很親熱地問。

"對了，你是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系的研究生，我家爸爸媽媽最喜歡中國來的男研究生的。" 李三小姐彩華側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彩華，怎麼好久沒看見你了呢？" 趙萬里也很親熱地問李家三姑娘。

"趙萬里，我家爸爸媽媽不許我暑假裡到紐約過夜了，他們像守犯人一樣的守著我，幸好可以練練中國歌舞，不然我就要發瘋了。" 三小姐向他訴苦。

原來李彩華不但認識這個趙萬里，聽兩人對話的口氣，還很熟悉呢！ 李教授不由得不對他注意起來。

只見他高高瘦瘦，剪了個西裝頭，乾淨俐落，戴了一副黑邊眼鏡，一件深灰色的長褲，上面罩了一件新的藏青色的短袄，真如玉樹臨風，數不盡的風流瀟灑。 中式的短襖，原來是可以這麼好看，眼鏡後面的眼睛，又是這麼多情，東方的男子，多麼迷人！

"爸爸，他叫趙萬里，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研究所的高材生，專攻傳記文學，已經出版了一本書叫'天才的馬朋朋'，分上、中、下三集，集都出了好幾版，後來又發表了一本'牛友友傳'，剛印出來就轟動了，書被搶購一空。 現在他正著手替目前美國最紅、最熱的歌迷偶像用最新的手法來寫一部新式的偶像傳記。 彩華見父親的眼光老是去注意趙萬里，就笑盈盈地對李教授說。

李教授正在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年輕人，不意被女兒發現，本來有點訕訕地，現在見三姑娘如此大方，而且還這樣熱心介紹，真是喜出望外，笑逐顏開，忙叫太太拿蛋糕給趙萬里吃，倒茶給趙萬里喝。

曲終人散，已經深夜了。 當晚趙萬里只能先送一部分學生回紐約城去，那另一部分留在李家過夜，次晨趙萬里回來，再送一次。

這次請客，圓滿結束。 李家老夫婦也十分滿意，各各噓了一口大氣。 因為心情好，所以雖然第二天發現彩華坐在趙萬里的身邊，跟著第二批學生也進了紐約城，兩人都沒有提出異議。

在「多謝老師！ "，"再見"聲中，大家鞠躬揮手道別。

後來李教授特地打聽了一下，原來這趙萬里不但自己財富五鬥，家裡也是響噹噹的，爺爺是前清的翰林，老子官拜部長，舅舅是現在的省主席。

看來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啦！

李太太看老伴心情好，特地為丈夫燒了紅燒蹄膀、油亮的豆苗、辣椒香乾絲，都是李教授愛吃的。

大家喜孜孜地坐下。

彩華呢？" 正要動筷子，李教授突然問。

"她進城去練唱了。 打電話回來，說趕不及回來吃晚飯了，叫我們先吃。 "一太太也坐了下來。

李教授臉色沉了下來，大家默默吃了飯。

自此李教授特別注意彩畢的行蹤。 一連三夜都沒有回家。 做老爸的忍無可忍，在請客單上找到了趙萬里的位址。

第四天一大早，按照地址到紐約去找。

找到了，在公園大道。

現在，李教授的日本平民車，停在那公園大道高級洋房前面。 有一個好穿了筆挺制服的黑人，前來問他找誰。 這制服是白上衣，紅長褲，長褲兩邊都有兩條筆直的白線。

"我找公園大道250號，第三零五公寓的趙萬里。" 李教授理直氣壯地說。

那穿制服的黑人，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手勢，請他出來，他一腳踏出車子，那人就一屁股坐上車，關了車門，很熟練地把車子開走了。

"既來之，則安之。" 李教授想。 自己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何況車子已被人開走了•

他在二零五號門前按了門鈴，另一個穿了同樣制服的洋白人，前來開門。

"我找二零五號，第三零五公寓的趙萬里。" 那白人也點點頭，把他引進一個電梯，給他按了第三樓。

在進電梯之前，他注意到腳下的地毯又后又結實，大廳中由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燈，又大又閃閃發光，一切都十分豪華，十二萬分氣派。

電梯在三樓停下，他由梯內走出，到了305公寓再按門鈴，一個穿藍制服管家模樣男人過來開門。

"我找趙萬里，他住在這裡嗎？" 李教授機械地重複著說了三次的話。

"趙萬里先生是我家主人的客人，正在為我家主人寫傳記，所以今年都要住在這裡。" 那人說。

"那他在哪裡？ 我要見他。 "李教授堅持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