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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20 09:00:42瀏覽161|回應0|推薦0 | |
小留學生父母的故事( 21 ) 雪中散步回來之後,旺財就問他們住的格林可夫鎮的郵局在哪裡?他要到郵局去寄兩封掛號信。 「等文思回來以後開車送你去郵局吧。」阿香正在整理他們剛才穿的冬大衣,好掛進壁櫥中,就這樣告訴旺財。 「他會在雪地裡開車嗎?」 「市政府早就把需要駛車的街道用鏟雪車清理得乾乾淨淨了!文思上週才領到青少年駕駛執照,恨不得時時有機會開車出門。」阿香笑嘻嘻地說道。 「呀,上次來就發現他的個子比我高,腳上穿的鞋也比我鞋子大,原來已經拿了駕駛執照!」 「你剛才說有兩封掛號信?是寄給誰的呀?」阿香又問,反正他們夫妻在一起有的是話題。 旺財不厭其煩地告訴阿香,一封信是寄給周光華的,在台灣時,周老師給了他一筆錢,托他在台北認識的銀行換成美金,帶到美國來寄給在加州佛里蒙的周光華設診所開業。 「周光華不是已經跟一位姓王的牙醫結婚了嗎?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周老師與馬老師是公教人員,那有什麼錢寄給他們的女兒?」阿香問。周光華在芝加哥舉行的是市政府公証結婚,只求名正言順,並沒沒有邀請任何親戚朋友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周老師說這筆錢是他與馬老師省下來的一生積蓄,現在豁出去拿來幫小妹開業,聽說小妹夫王家駒在讀牙醫學院時還借了一筆學生貸款,若是學生貸款沒有還清,人家銀行不肯借錢給他們。 「你說兩筆,還有一筆呢?」阿香將兩件大衣掛進壁櫥,又隨口問了一下。 「阿香,你記不記得我們學校秦老師的女兒?」旺財突然問阿香。 「是好像有這麼一個秦老師,可是記不清楚他有沒有女兒了。」阿香說。 「秦老師的女兒嫁給鹿港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因為不堪婆婆的虐待,所以藉口要送兒子到美國來做小留學生,逃離婆家,現在也住在加州,第二筆錢是秦姑娘鹿港的婆家送給秦姑娘的休妻費,因為在鹿港的少爺重新再娶的新妻子又生了一個兒子,所以婆家決定要求休掉原來的媳婦。」 「有這回事!」阿香非常吃驚,久久說不出話來。 「文思的阿嬤近來怎麼樣了?」想起了自己善良的婆婆,阿香不由得問道。 「上次我們請來一位中醫,他說我們母子都是心臟受了刺激,我因為是壯年,所以衝到胃裡,胸口便常常疼痛,阿母年紀比較大,受不了啦,老人家的心臟已經破碎了。」旰財傷心地說。 「啊!心臟已經破碎了!」 「阿香,目前要接母親到美國來大概沒有什麼希望了,若是你們回去,阿嬤見到文思長得這麼高,她的心會不會好些呢?」旺財茫茫然地問。 「現在學校正在上課,怎麼可以請那麼多天假回台灣呢?何況我們手頭這麼緊!你來美國只要花一張來回票,大為、月枝根本不理我們,你到美國來連禮物都不用帶,但是我們回台灣去,飛機的來回票就要兩張,鎮上人人都是沾親帶故的熟人,單就禮品就要花一大筆錢,等文思放寒假怎麼樣?目前他的學業成績及老師的印象是他申請大學的關鍵,寒假以後的成績反而不怎麼重要啦。」阿香說得頭頭是道。 旺財回台灣不久,還沒有等到文思放寒假,一天清晨,守護蔡老太太的護士奔來告訴蔡老闆說她守護的病人心臟已經停止跳動,醫生們請問老太太的兒子蔡老闆,要不要用強心的機器使病人的心臟重新跳動,為了要使母親能看孫子一面,旺財只得要求醫院暫時用人工的機器使老人家的心臟繼續跳動。 文思在格林可夫高中學校裡有個愛因斯坦第一的外號, 有的老師特準他回中國去探望病的祖母回來以後再考試,有的老師願將已有的分數當作成績,不必再考期中考試,有的課程本來就因為成績特別好早就赦免他參加期終大考的。總而言之,原因雖然各有不同,但每個老師對他的同情則是一致的。 坐在回台的飛機上,阿香自己飲泣了一陣子,後來就一面擦眼淚,一面找話與兒子文思交談。 「文思,你記得你的祖母阿嬤嗎?」阿香紅著眼睛用英語問兒子。 「記得,我的祖母是一位很甜蜜的小老太太,她的個子比媽媽矮小得多,與小時的我一樣高。天冷放學回家,她就會給我吃熱熱的雞湯或者是紅豆湯,天熱了就帶我上街站著,親眼看人家榨甘蔗汁給我喝,在我額上塗一種黃色的酒,吃竹葉包成三角形的米和肉。還有一種很甜的餅,是看月亮用扇子搧蚊子時食吃的⋯⋯。」文斯用流利的美國式的英語回答道。他現在說英語的速度比中國話快多了。 「這麼好吃,怎麼只記得吃的呢?」若不是因為阿好婆病重,阿香幾乎要笑出聲來了。 「祖母常常說食物是補身體的,補就是增加健康,也就是英語說的;你就是你吃下去的東西。中外都認為人體的健康與吃是直接相關的,祖母告訴過我,自從媽媽懷了我以後,進補吃了很多雞肉、喝了很多雞湯,所以我的先天充足,後天又補得好,所以才這麼健康。」 「是嗎?原來你記得這麼多!另外還記得一些什麼呢?」 「當然還記得其他很多事,每天給我喝雞湯以前,阿嬤都先站在水田垠上等我由學校放學回家,告訴我這些水田都是爺爺留給大伯伯的,後來大伯伯要到美國去讀書,就把這些水田賣掉了。夏天夜裡,阿嬤坐在院子裡,叫我用一個小椅子坐在她身邊,她一面講故事給我聽,一面用扇子替我趕蚊子,用一個玻璃瓶裝我捉到的螢火蟲。我有一件衣服,是她用碎布縫製而成,中國話叫做"百納衣",我穿了以後,從小到大都不怎麼生病。」文思一面回憶,一面認真的回答。他把"百納"發音成蕭伯納的英文名字發音一樣,非常可愛。 一下飛機,他們就趕往醫院。 當做媳婦的阿香帶著孫子文思走到阿嬤的床前,阿香把嘴靠近阿嬤的耳朵,對身上臉上到處插管子的婆婆阿好婆說;「阿嬤,您的孫子文思來看你了!」 說也奇怪,很久沒有動靜的老太太眼皮居然眨了幾下,當文思低下頭去用中文喊著;「阿嬤,我是你的孫子文思,我來看您啦!」老奶奶的嘴角居然露出笑容,這才放心的過世。 從小到大都不怎麼生病的文思,在阿嬤過世第二天,披上孝服後眼睛就開始發紅,到了下午,額頭發熱,臉就變得赤紅赤紅的。 「不知是不是人來人往,熏到了。」文思的外婆廖阿婆一面說,一面用佈滿了青筋的手來摸著文思的額頭。 「不是撞到了什麼呀?」蔡家一位老叔公説。 「聽說美國房內有暖氣,這兩天我們這裡寒流來了,可能文思少年人不習慣冷空氣。」大目仔帶了他可愛的小女兒秀嬌,,站在旁邊輕輕地說。1983年,亞熱帶氣候的台灣南部的鄉鎮上尚沒有什麼特地將房內空氣燒暖的暖氣,只是聽人家說在美國,屋內有一種可以可以把全屋室內空氣變暖的爐子而已。 「我們的女兒佩蒂就是聽說我們這裡寒流來了也不用暖氣,不肯讓我們把外孫、外孫女兒帶回來。」如玉大姐說道。她現在也是一位退休了的老太太。 「是喪事,不帶他們來是對的,他們比文思還小很多歲呢!」頭髮花白的范姐夫說。范姐夫在旺財和阿香的婚禮上見過第一次面,那時范姐夫和如玉大姐特地由美國紐約長島趕回臺灣來參加小弟旺財的婚禮,後來阿香到美國去生產文思的時候,在住醫院之前是住在如玉大姐家的。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2004年初稿於佛羅里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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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