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留生父母的故事（１６）

文思一連數夜不眠不休,終於趕出一個新的標本,興匆匆地捧著那裝了新標本的玻璃瓶去參加學校的科學展覽會。

阿香看見兒子在地下室內,以椅為桌,坐在地下挑燈夜戰的樣子,發誓要擁有一幢自己的房子,文思一定要有自己的房間,沒有人可以隨意進去把他的心血成品胡亂丟棄。

展覽會一結束,阿香就開始專心注意研讀房地產的書籍及廣告。

看房子是由阿香在文思的陪同之下積極進行的,買甚麼樣的房子也是母親和兒子相啇決定,成交時戶主旺財並沒有出席。

    阿香盡力將他們在美國省吃儉用省下來可以調動的美金全部拿出來作為頭款,在這種頭款充足的情況下,就算他們在美國沒有當地的美金收入,銀行也很樂意借錢給他們分期付款來買賣房子,因為房屋本身這種不動產就是很好的抵押品,也就是說,只要你第一次付的很多,以後就算付不出每月的貸款,銀行仍然有恃無恐,將你的房子沒收,他們還是穩賺不賠。

    貸款方面問題雖然不大,但是買方的律師對於簽約的時候買方阿香的丈夫沒有在場的情況十分不理解。

   「蔡夫人,你說等待你先生下次來美國時,再將房屋所有權改成兩人的名字?」

   「是,這樣子合法的吧? 」

   「他這樣信任你嗎? 」律師笑嘻嘻地又問。

   「他是我的丈夫啊!為甚麼不信任我呢? 」阿香理所當然的反問。

   「因為買時你一人簽名,這房屋就正式真正只屬於你一個人。如果將來你改變主意不肯讓他簽字,他就沒有份了。」律師仔細地解釋道。

   「為甚麼不肯呢?我的錢就是他寄來的呀! 」阿香理所當然的說。

   「我們美國人的習慣是房地產由夫婦兩人一同簽名共同擁有。當然,嘻嘻,你若是他的情婦的話,那又當別論。 」律師展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啊？」阿香非常驚奇。

   「一般來說,男人常常用情婦一人的名字買房子,當作付給她服務的酬勞,最重要的是沒有名字的牽連,太太比較不容易發現。」律師的笑容十分令人可疑。     

阿香雖然覺得這位律師的態度不夠嚴肅,太沒有職業性,但也懶得告訴這位美國律師,我們中國丈夫為了節省這趟來回飛機票錢,情願信任太太,將所有權暫時交給太太,由太太一人出名購買房屋。

她想即使他說破了嘴唇,也無法使這些美國律師們瞭解我們中國人所謂的"結髮夫妻"的真正情義。當然,若是他們知道中國父母自以為是為了孩子的前途而恩愛夫妻隔著千山萬水嚐盡寂寞淒涼的話,一定會更認為這些中國人是不可思議也不可理喻的了。

    為了節省金錢,旺財等到移民局的限期之前三天,才匆匆乘了飛機來看望日夜懸念的妻兒以及最新購置的財產。

   「不要只看房屋目前的外表,等我們用新油漆將窗框、牆壁重新粉刷一遍, 再去買點布匹來做成新的窗簾掛上, 等新的瓷磚鋪在地上之後,就是一幢美麗溫馨的新房子了!何況,我們這幢房子也有個可以真正燒火的壁爐,冬天外面下雪,我們房內也燒得干爽爽、暖烘烘的! 」阿香大聲的對旺財說。

   「哈哈,阿香,是真的可以燒火!也就是可以光著身子躺在火爐旁邊取暖辦事嗎? 」旺財眯著眼,開玩笑地問。

   「等我們存足了錢,買些燒柴架、火叉,火剪之類的附件就可以了! 」阿香回答說。

     「原來付買房子的頭款已經把錢花光,沒有餘錢再買傢具了,難怪一幢三間臥室的舊房子裡面家徒四壁!」旺財笑著說。

     他們一家三口,正坐在地上,面對著一張舊的咖啡桌進餐,桌上有菜有飯,菜都放在防熱塑膠盒內, 米飯就裝正在紙盤子裡面,廉價的紙盤又薄又軟,右手不能捧著盤子,所以右手不能用筷子進餐,只能改用塑料的叉子將食物送進口中。

     「怎麼能叫做家徒四壁?什麼叫做沒有傢具?我們的兩張臥床,不是都由范家的地下室帶過來了嗎?我們新買的去濕機以及唯一的椅子也不都搬過來了嗎?這個咖啡桌也是前兩天紅標標籤大拍賣在附近鄰居家買來的古董,再過幾天,要去好好的物色一架全新的彩色電視機,因為愈好的電視愈不需要修理。」阿香笑著反駁,他們現在心情非常好。

     「那張由大頸鎮鄰居家車庫大拍賣買來的椅子,目前正在我的房間,被我當作書桌用。 」文思也非常高興,笑嘻嘻地一面說一面將飯菜用叉子送入口中。

     「唔，椅子是車庫的拍賣買來的,咖啡桌是紅標籤大拍賣買的,這兩種大拍賣到底有甚麼不同呢? 」旺財好奇地問。                         

     「一般家庭中有甚麼不需要的東西,自己貼貼標籤,打開車庫的大門,  與買方胡亂討價還價一番,三文不值二文錢,不需要繳納商品買賣稅,就叫做車庫大拍賣,因為不必納稅,所以通常不能超過三天。但若家中有比較值錢一些的二手貨,就可以找一家職業性專門替人家做紅標籤買賣的公司,由他們公司派內行的人來拍賣,拍賣的公司不但要拿傭金,而這筆傭金是要繳納所的稅的,貴重的商品,成交之後還要繳納商品買賣稅金。我們這個咖啡桌的材料極為上乘,恰巧有家夫婦離婚,叫紅標籤拍賣行替他們代售,我是頭一天先看了廣告, 事先打了電話問明地址,時候到了, 才按址買回來的。 」阿香解釋道。

     「其實,傢具不重要,等手頭有點錢再慢慢選購,對我們這種用台幣折合成美金的人來說,買房子應該算是最大的投資, 非得慎重不可。在美國買房子有三大原則,一定要遵行才行。 」阿香伸出三根手指頭。

     「唔,那三個原則? 先說首要原則吧! 」旺財笑嘻嘻地用自己的手去把阿香的三根手指頭的兩根扳回去,只剩下第一根手指頭還竪在哪裡。

     「買房子首要原則是地點。就是說房子坐落在哪個地區,也就是我們中國人所說的風水寶地,我們買的這棟房子本身雖然很舊,但是地點極佳,位在長島白人區的中心,因為稅捐很高,經費非常充足,所以公立學校非常之好。 」阿香說道。

     「第二呢?材料?型式?方向? 」旺財又去扳阿香的第二個手指。

     「第二重要也是地點。」阿香很認真的說。

     「哦?也是地點?那第三呢? 」旺財楞了一下,才去扳暗香的第三根手指。

     「第三重要當然還是地點。」

     「原來如此,哈哈,這跟我們台灣差不多,只是咱們台灣只說地點重要,並沒有三點重要這種說法就是啦! 」旺財看見阿香說得一本正經,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我覺得大為、月枝他們住的地點也不錯,好像距飛機場比這裡近得多, 怎麼不買他們的地點的房子呢? 」旺財想到這裡就問到這裡。

     「他們的地點是比這裡更好,可是貴得太多了,每家至少有一英畝地,不但房屋買價貴,大房子大院子維持費更貴,就我們這個小房子,每年的維持費至少也有一萬五千元美元以上,人還是要適可而止,量力而為才是。 」阿香是非常認真的。

2004年初稿于佛罗里达

2013年修订于佛罗里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