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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3 04:03:38瀏覽785|回應0|推薦5 | |
母親說她當年是坐著紅花轎,涉水過溪出嫁到鄰鄉的父親家。我依稀記得,小時後曾在舊衣櫃裡,見過母親結婚時戴在頭上的一頂像歌仔戲裡常出現的冠狀銀飾。 父母親結婚時,適逢二次大戰結束不久,正是台灣光復初期物資缺乏的年代。在孩童時期的印象裡,我在一座屬於母親嫁妝的未上漆白楊木梳妝台上,所見過勉強稱得上是化妝品的物品,竟然只是一盒雙雀牌面乳、一罐痱子粉和一瓶明星花露水。 外婆還健在時,每當大年初二,母親總會帶著我們兄妹到外婆家。記憶中,在出門之前,她都會遶進廳堂,打開高腳供桌的抽屜,取出裝佛香的袋子,撕下一小片紅色包裝紙再沾上些微的口水,在抿起的雙唇塗抹幾下,將紅香袋的染料濡拓在唇上,好讓疲累與素淨的臉上露映出幾分好氣色。 直至今日,我仍然不明白用紅紙替代口紅這件事,是母親自創的絕學或是當時流行於鄉村婦女間的一門化裝術?曾有好幾回,我很想開口問她,以便解開存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卻又顧慮我的好奇心會讓年事已高的她勾想起早年的苦日子,而屢次將此事作罷。 大約是在我上高中某一年的寒假裡,第一次看見母親擦塗真正的口紅 -- 那是在台北教書的家姊遠道帶回來孝敬她的舶來品 -- 一隻暗紅色的蜜絲佛陀口紅。在五位子女都成家立業後,雖然母親年紀漸高,她近些年來卻更講究儀容,我每次返國探親時,必定會為她添購許多粉餅、唇膏、乳液等化妝保養品,好讓她補妝年輕時錯失的丰彩。五年前,我返國探望她時,一眼瞧見她佈滿皺紋的臉上,竟然浮現一對烏黑的繡眉,煞那間內心升起一陣時空錯置的感覺。 歲月催人老,母親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代表著一段飽經風霜的光陰,不但訴說著人生的故事,而從她年輕時的素顏、淡妝進化到老年時稍微濃妝的演變,或許也是人心不老與社會變遷的最佳註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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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