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畫畫！」昱泉剛餵完小男生吃感冒藥，又被紅色廣告顏料沾上了身。坐在角落的云云趁昱泉不注意，用沾了紅顏料的小手掌在卡其褲上抹了一記。「藥藥好苦！嗚哇！」剛吃完藥的敏弘終究忍不住嗆鼻藥味，嘔出了一大攤穢物。

 對昱泉來說，覺茗紀念幼稚園的日子充滿刺激與挑戰，但他都甘之如飴。幼教界男老師不多，當昱泉被學姊介紹來上班的第一天，園裏上上下下都熱烈歡迎他的到來。「這裏的園長不主張學前資優教育，當初我也是看中這點才來應徵的。」昱泉還記得那天學姊撫摸小有隆起的肚子對他說，她臉上浮現著懷孕的喜悅。「以後我也要送小寶寶來這邊。」昱泉還記得學姊唇邊泛起的笑意。那個笑靨，跟染紅昱泉褲子的云云一樣，她是學姊的寶貝女兒。

 昱泉好不容易安撫完嘔吐的敏弘，清理乾淨教室的地板，抬頭看看牆上的咕咕鐘，幼稚園快要放學了，「嗯，要記得跟敏弘爸爸說餵完藥後，要給顆安慰糖，否則又要吐出來了。」他邊喃喃自語，邊用抹布沾著被顏料染著的褲子。「林敏弘小朋友的家長來囉！」門口的跑馬燈警示器響了，昱泉顧不得被染紅的褲子，回到教室領著敏弘去門口。

 「昱泉老師，辛苦了！」聽了昱泉囑咐的林爸爸，很不好意思地把敏弘帶回家了，臨走前還遞了一包小牛角麵包，林先生開了家麵包店，敏弘有氣喘，自從僱了學徒以後，他就親自接送兒子上下學。

 「方云云小朋友的家長來囉！」跑馬燈又響起了。「不好意思，我剛剛才從機場趕回來。」學姊氣喘吁吁地說，昱泉把云云的小手交給她牽上。「學長又出海外差啊？」昱泉幫云云戴上小帽子。「他的插畫被香港一家出版社看中，受邀替該家出版社作社慶刊物的插畫，所以又出國囉！」「今天有沒有給昱泉老師惹麻煩啊？」云云羞怯地躲到柱子後面去了。「呵呵呵，她頗有乃父之風呢！」昱泉指指大腿上的小手印，說：「血手印呢！」「哎呀，昱泉，真是不好意思！云云把老師的褲子弄髒了，今晚沒有冰淇淋吃囉！」學姊領著小朋友跟老師道歉，也回家了。

 昱泉陸陸續續把小朋友都送回家了。雖然褲子時常不到兩個月就報銷三條，但他還寧願不要有真的血手印被染在身上。昱泉在前一個幼稚園工作時，有條褲子被染上了真的血手印。一個做不出資優數學題目的小男孩被園長以木板條打傷了，最後園方和學生家長纏訟許久。昱泉脫離了那個共犯結構，來到現在的園所。「但願小朋友每天都快快樂樂地！」他在遊戲角發現凱凱的九色鹿故事書忘了帶回家，心想：小傢伙今晚不會哭著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