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是《漾姬》女版(雨姬版本)
於2004/08/27完成。
【艾癮極短篇小說】:《漾姬-雨姬版》(Edit Version)
文/艾癮
麥捷在我生命中只是我故事裡的其中一個段落罷了。
我一直不是個善良的女孩,在認識麥捷以前。原本我也以為能夠與麥捷定下我以血淋的雙手所捧著的永恆之愛,可,我始終是選擇了那一條對得起我自己的路。
我身份證上的父親欄連一撇黑墨都沒有,加上我母親吃了秤鉈鐵了心的絕口不談,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父親是誰。她只告訴我男人信不過,只有他們的錢才有僅存價值。她附帶一說,縱使哪天萬一有個人繃到我面前說「我是你爸爸」,那也全是屁是幌子,因為我根本沒爸爸,所以她不允許我聽信那些妖言惑眾的狗話。
在遇見麥捷前,本來有個大我八歲的男人要與我結婚,我不明白為什麼每個和我示好的男人都想與我結婚,是否我的靈魂有著邪惡的勾異,或者有賦予催眠力量的靈咒?總之,那個拿加拿大護照的男人說要娶我,還送我母親一筆錢,
我的母親心情非常快意,而事實上我也覬覦他的那本護照已久,於是我就任由那男人把我從台北帶到澳洲去。那男人因洽公得在墨爾本待上兩年,一到那兒他把我安排在墨爾本的一所語言學校讀書,承諾兩年後要把我帶回加拿大結婚。
你問我愛不愛那男人?我只能說一切是報應,我不愛他,還利用他,思緒與腦漿混濁成一灘本以為是聰明絕頂的液體剎然明瞭那其實只是一堆廢物,我被他漂亮的反利用。
從前我從不信主,總以得意洋洋的歡愉姿態和貪婪去徹底的褻瀆神,阿男(也就是讓我認識麥捷的那個傢伙)每每警告我不可對神不敬,這無可厚非,因為他是個無藥可救已受洗的虔誠教徒,但我只是洗耳恭聽他的告誡。他每個禮拜都會去教堂做禮拜唱詩歌、讀聖經。某次他由於沒熟記某條聖經,被他老爸扁了一頓,
並被罰抄一萬遍的聖經,這使被鎖在車庫的阿男極度歇斯底里,趁父親到教會時私自在家把得罰抄的聖經撕爛幾頁並藏於垃圾桶底部,結果教會牧師竟然似乎能通靈的告訴他父親:「你兒子竟做出如此罪孽的事—他毀了聖經!願主寬恕他。」
牧師的指引使得他父親順利找到藏於垃圾桶底部那殘破的聖經紙片,為此事阿男被吊起來一天一夜,並被反鎖起來斷食了兩天。
儘管如此,當下我還是認為那個只是他們的神,與我無關,牧師是否真能通靈,神是否真的存在,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重要。
我長得很美,不少男人女人都這麼說,當然也包括麥捷,包括我母親。這份美連我自己都心虛了起來,沒人知道我的心是蘸滿黑紅色,每個人都被我完美的表層給全面俘虜,我為此驕傲。我那二十二吋的異腰和甜美沁心的笑容,任誰都無法高深莫測我的底層真實面貌。
我在墨爾本待了差不多三個月,天天和那男人吃飯,天天和他做愛,但是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搞什麼樣的生意。有一天,他告訴我要帶我去雪梨一個叫悉尼的地方,那兒有條街叫做Kings Cross,他要把我帶到那兒去和他朋友會面,說是類似應酬場合需要個女伴之類的說詞,我迷迷糊糊很興奮的答應他。
報應的開始就在Kings Cross,我沒想到他就像個人口販子般的把我的身體過到一個叫做尊仕的外國佬身上,原來那兒是個著名的紅燈區,我才發現上了賊船,可為時已晚。此時他用中文在我耳邊附述說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做,所以可以賺到四百塊錢的澳幣,我反抗尊仕並甩了一巴掌給那男人嚐,結果反被他們倆給劈昏,醒來時我已經衫褸不整的倒在旅館內的浴缸裡頭被熱水浸泡著猶如條死魚。
我打算起身把自己拭淨,那男人竟然衝進浴室站在我面前:「妳以為我真要娶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打我什麼主意!妳乖乖認份吧,這裡是澳洲,妳得聽我擺佈!在我還沒喊停前妳別想回台灣!」
我被軟禁的日子就此開始,那男人每週六日會把我帶到Kings Cross做生意,平常日還是讓我照常唸書,晚上才帶我到市區去做,他威脅我不得對任何人提起此事,否則是自尋死路。大約在人間煉獄關了將近三個月,我開始突破性的嘗試在Kings Cross那兒的旅館裡吞藥自殺,也嘗試過在墨爾本的住所割腕,流了不少血,也吃了不少苦,還慘遭加倍的凌虐。他火爆的抽打我的背部說我誤了他的生意不說,
還浪費去醫院的錢。我哭著告訴他請他放了我,他看著脆弱不堪的我,於是露出絲毫有人性的態度對我說我被尊仕收買的那夜他已經拍攝成了光碟,現在我有兩條路走,第一條就是繼續留在這兒直到兩年期滿(原來這就是他當時所謂洽公的日子),第二條路就是用十萬塊澳幣把這光碟買回去,贖回自由。我答應他後一條路,並請他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回台灣湊數,我說你有我的光碟我是絕對跑不掉的,每天我都會給你一封E MAIL報告我的狀況。
我終於可以遠離了那令我心有餘悸的黑色土地與該死闇日,臨走前我混亂地呆滯,想起阿男,我撥了電話給他,得知他也準備回台灣,於是我們一起飛回台北,途中我告訴他我想找個對象跟著,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幫我牽線。
阿男沒有多問,他也同樣被我的笑容與誠懇化散了他的判斷能力,樂此不彼的為我介紹對象,我就是這樣認識麥捷。
「嗨。我是雨姬。」我永遠都記得,這是我頭一句對麥捷所說的話。
除了這句話外,我對麥捷所說的話可以說全是謊言,我告訴他我已經完成了學業,我的父母都在國外,我會待在他身邊直到他不要我為止。唯有的一句實話,我從未脫口說出,我告訴自己,永遠也不會說出那句會令我自己都會哭到心悸的實話:「麥捷,我愛你。」
在我心目中麥捷是個最完美的男人,我知道他是真的在愛我,他除用始終如一又忠實的鏡頭在日日對著我外,他也很誠懇的要求我和他一起,對我百般順從,試著瞭解我的私密,我的一切。我知道自己是邪惡的,總是對著他流下毫無保留的眼淚,可他仍是給我一份最單純又誠實的安慰。
我從那個人口販子身上洗鍊了那些事件,我開始和阿男有了相同的信仰,加上我對麥捷給我完整的愛所做的背叛,我更加清晰自己猶如魔鬼妖姬般的醜陋,所以,我開始需要不斷的上教堂對神父告解我內心的腐瘡和膿泡,以沖刷我一部份的惡難,我從未料過我竟會如此需要神,或許我千刀萬剮的悲慘際遇是最初我對祂的挑釁與褻瀆所換來的淒厲嚴懲。
麥捷的單純讓我意外,他不明瞭我的過去,他也從不追問,他只是期盼我能對他說點什麼,可我沒有,我不會讓自己難看的瘡疤在他眼前暴露,我希望他對我的愛戀是永恆的、乾淨的,儘管未來他會恨我,但我卻期望他對我的那份記憶將會是憎恨中帶有令我自個兒都覺驕傲的美麗與優柔。
與麥捷交往的半年之後,我開始對他發起無情的攻擊。對不起,麥捷,我知道我愛你,但是當你知道了我那不堪的所有,也許你不再愛我,因為我在你心中已經不再完美潔淨,瞬間會像被潑了泥濘般的骯髒也永無法被洗去。當他問我願不願意嫁他,我那顆黑紅色的心猶如洪泉似的翻覆顛潮,我的腦筋爆炸噴濺出一覽無遺的痛楚細菌,我逕自的吞回去,在麥捷面前,我故做若無其事,那夜,我清澈的吻了他,也將他對我的愛與信任完全抽離。
萊姆酒和藍帶成了我製造醜惡的幫兇,我在他毫無防備的白色布簾下,將他的意識混淆到佛洛依德的境地,看著已然睡去的麥捷,我泛著滿眼眶的水流,紮實的在他的眼窩上給予他一個親暱的親吻。
接著我搜出了他那本足以讓我贖回光碟的存簿,我告訴神,我又徹底得壞了一回,但這卻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口擺放已久的善良在誠實的吶喊交戰並痠疼著,我驚覺此時此刻,我不再是以往那邪混壞惡的女孩,即使麥捷永遠不會明白…
我手中緊握麥捷為我拍照的相機與照片底片,我看了看照片,沾附淚滴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把我拍的過於完美,實在有些兒諷刺,我內心塞實了內疚的黏土,接著我把它們安放回抽屜,而底片與相機我打算都當作是我對麥捷永恆的紀念,十分自私,可我還是這麼做了,我深嗅那台相機上的味道,有麥捷身上的氣味和他夾煙的手指味道。
我始終是選擇了一條對得起我自己的路,不難說也是我在麥捷生命中走過那不完美中的完美結局。
(此文純屬艾癮創作,請勿自行對號入座)
2004/08/27 艾癮
註:該短篇小說將收錄於艾癮出版之新書,此為網路Edit Version,敬請期待艾癮新書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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