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星點點的繁花從枝椏迸出,陰雨綿延,光陰柔緩旳冬,終於過去了。
這個冬天,獨自踏上心中最漫長的一條路,來到了一個不再需要地圖,一個喚做家鄉,卻也因著雙親身影不復再得而惆悵失落的地方。
這座曾經熟悉不過的城市,連日的天空因著陽光的躊躇而灰暗,冷冽的寒風夾著尖銳的雨絲吹得人直打哆嗦。心中期待的那異鄉所欠缺的年味,也隨著街頭人群的稀疏而淡去。
這樣的氛圍,光景流年悠長得讓人心情弛緩低調,想不起該去追尋些什麼。
跨越十六個時區的旅行,生理時鐘總是自鳴得意地響在不該清醒的時刻,毋需刻意早起便能成為早餐店的第一位顧客。飽食一頓之後,總是試著用回溯的心情慢慢行走於雨中巷弄的蜿蜒,恣意觀看那些斑駁建築物身上的歲月刻痕並揣想時空隔閡中所發生的故事,在街市甦醒時拐進充滿張力的傳統市場,一股久別重逢的氣味旋即迎面而來。
天偶而放晴時,任由多年不見的老友們精心安排,親近盆地四周的氤氳山水和飽啖各餐廳、夜市美食。天雨時,窩在華美溫馨的豪廈裡,徹夜深談晚近心事、九型人格特質和大肆撻伐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那個當下我們都深知,在功利的羅網裡滾蕩越久,身上所膨脹的,往往壓傷自己也壓傷別人;同時也深信,不管在世界的那個角落,只有真山真水永遠看之不盡,也唯有真人真事方才游刃有餘。
許多時候,總愛在隨興逛完書局之後踏入捷運站的咖啡店內一邊啃著最新出爐的精神糧食,一邊望著人來人往的滔滔逝水想著昔日青春年少時的瘋狂倒影;或者心血來潮,跳上久違了的火車,跟著窗格裡的世界安靜地來到山城,和一群惹人憐愛的野貓怡然度過美麗無求的時光,直至心滿意足時才趕搭末班車回到舒適的床榻,聽著淅零細碎,輕悄恍惚的雨聲昏昏入睡。
回想這段孤獨的旅程,心情間或有無以名狀的時候。然而,當時間不再被賦予標記,自我也不再受到羈絆時,每一道步履,每一件相逢彷彿都在不具意義卻又什麼都自在的狀態下悄然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