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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02/13 14:36:51瀏覽327｜回應0｜推薦11 | |
| 女兒問我，在求學過程當中，我最大的成就是什麼？
腦海中浮現出妳溫柔的影像，於是，我找出我們在學校裡的合照。泛黃的照片，還裁著小小典雅花邊，妳戴著黑框大眼鏡，依偎在我身旁，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白長褲短一小截，那個年頭流行九分褲嗎？我們露出靦腆的笑。當時正值年少懵懂無知的我們，根本就沒察覺到友誼的力量，竟然可以成為彼此生命最重要的支柱。 女兒認真看著，說：「媽！我感動得快流眼淚，妳們那時候還好小。」嗯！我們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記得嗎？我們的相遇就在學校，曾經迎面相視，曾經錯身而過。然後，有那麼的某一天，妳朝著我盈盈走來，輕聲問：「同學，還記得我嗎？我記得小時候的妳，兩條辮子總是綁上紅緞帶。我能和妳做朋友嗎？」 是誰說過？如果有人記得妳年輕發亮的面容，請妳一定要好好珍惜善待，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家人，所剩無幾。 前陣子我問妳：「妳還記得我年輕的樣子嗎？」 妳說：「妳一直都沒有改變呀！只差辮子。」 眨眼間，我們已經從好小，一起走到現在。真好﹗任性的青春，狂野而率性，紫藤花架下為《飄零的春天》哭泣，龍應台（生了梅毒的母親）一文，鋪天蓋地襲捲而來，我們穿上軍訓服，就直嚷著要革命，幻想著將來可以改變世界。一起做夢、一起追逐，一起愛上《未央歌》裡的小童，幻想自己是《藍與黑》，《星星．月亮．太陽》的女主角，記得我們約定好，長大要到北大荒放逐流浪。那年楊惠姍和蕭颯的女人之爭，霸佔報紙副刊版面幾天，分屬兩派的我們，在課堂上激烈辯論，前陣子妳突然說：「楊惠姍已經活出自己的幸福，我們當年還為她吵翻天。」這些說給別人聽都不會懂，只有你還記得。 我知道我也不會忘掉那些年，省零錢只為看場好電影，錢不夠用就合吃便當，一隻發育不良的雞腿，我們吃得津津有味，五元的冬瓜茶，永遠插著兩根吸管，一包紅透的辣魷魚片或芒果乾，偶然老闆附送小包的蘿蔔乾，都可以讓我們配上好多白飯。有天晚上練完排球，實在饑餓極了，大家傳吃著一顆不知哪弄來的軟芭樂，天！好恶心。 最深刻的記憶，往往來自患難見真情的小事。和生氣中的父母說完電話，靠在妳肩頭哭泣，深夜妳來電聊心頭事，學校裡趣事與委屈，過往的榮耀或失落，姐妹之間的陪伴，如此重要而珍貴。 近幾十年來的過程，好像快閃片一樣刷刷刷更換著，挫折、爭吵，冷戰，試探、失戀、戀愛、結婚、懷孕、生產，時間淘去傷悲，只留光亮。記得大哥生病那年，妳四處打探，最後妳的父母帶著我倆去拜拜，伯母持一柱清香喃喃唸著：「這位信女，是小女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今日姐妹結伴來此處，誠心誠意乞求慈悲……」其他過程都不復記憶，只是當伯母說出那句我們是「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時，我們都還不滿十七。 然後，拼聯考，求學，求職，就業，離職，待業，遊山玩水，窮困潦倒，風光得意，激昂談論人生的失望與抱負。然後妳為我整頭紗，陪我走紅毯，妳看到我的小嬰孩，陪我送父親上山頭，和我一起迎接生死與哀喜。回想我們之間扶持與傾吐，妳總是聽得多說得少，我問妳：「為什麼不說話？」妳笑著回答：「聽妳說話，我就很滿足。」妳的辦公室剛巧在我家附近，常常吃完飯天色已晚，卻總在送我回家的大樓，並肩坐路旁階梯，聊出一段又一段的心事。 高中那些年我們就經常結伴回家，校園圍牆種著一排小茉莉，又香又白，芬芳滿枝枒，當年民歌正風行，我們總是邊走邊唱。我十七歲生日，妳小心翼翼為我採幾枝茉莉，我將花苞壓在國文課本裡，喜歡翻開書頁時，迎面而來撲鼻的香，花瓣不知道如今何在，連國文課本也下落不明，我們十七歲的面容和青春呢？想著，好想念起茉莉花香。走！陪老媽去買株小茉莉。 花市從頭找到尾，竟然遍尋不著。在心中疑惑，茉莉不是名貴的花種，應該隨處可見，可卻好久不曾在路邊聞到茉莉花淡雅的香氣。平凡歷經歲月，也能顯現出不凡？女兒說：「老媽，沒有茉莉花，玉蘭花也差不多。」鄰居有戶人家還種著一株老玉蘭，花期前後迎風落下，整條街道夜晚都飄著一縷清香，玉蘭葉舒朗豪邁，種在堂前中庭頗為適合，但是卻一點都不像妳。見到幾家賣著毛茉莉，也不是我記憶裡的花香，我記得茉莉花型或香味，一點都不張揚，卻能從初夏到晚秋，自在地開著小白花，就像是溫柔的妳，不伎不求，不離不棄。如此淡雅，如此純真，一點陽光，一點水份，一些呵護，就能夠芬芳至今。我愛茉莉，只因其中綻放我們青春的美麗。 女人需要多少歷練，才能找到一個真心的相信？有人說味道會成為記憶裡一部份，每次想到童年往事就嗅到芬芳，感受幸福。在那段青春的扉頁裡，擁有不曾消逝的香味，越陳越香，多麼慶幸有妳在我身邊。女人若是沒有手帕交，該到哪裡去找懂得自己，又能真誠相待的好姐妹？因為朋友，我的生命如此豐饒。 而我親愛的女兒，我驕傲的回答妳，在求學過程中，媽媽最大的成就，就是遇到今生最好的朋友。我們的故事正在上演，等妳上高中，妳會開始寫出屬於自己的一頁，真心希望妳也像我一樣幸福，能有位心靈相契的同學迎面走來，輕聲問妳：「我能和妳做朋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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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