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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星 星
2009/10/31 13:10:34瀏覽379|回應0|推薦5

海 星 星

 

大海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將雙眼緊靠在水族箱上的玻璃,睜大眼睛仔細看著搖曳的水草,隨著氣泡擺動著花裙,小小七彩神仙魚兒,自在地游來又游去。

我想像大海真實的模樣,在大海的最深處,除了蝦兵蟹將等豐富的海洋資源之外,是不是還存在著未知的世界?傳說海底充滿色彩燦爛的奇珍異寶,然而我卻始終心存疑惑,什麼才是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人們花盡畢生時光探索大海、尋找真相,但是我們所找到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無?幸福與快樂是如此地遙不可及嗎?

我曾經凝望無邊的大海,一次又一次幻想著自己的雙眼能深究海底奧秘。於是,我有了一個大發現,那就是也許人類終其一生,都無法領略大海的深邃奇幻於萬一。人類太渺小,滾滾大海,無窮遼闊,豈只是三言兩語便可以道盡,關於這個發現,請讓我可以先從顏色談起!

大海是什麼顏色?你曾經仔仔細細地端看過嗎?大大的海不是單純的一種顏色,至少,他不是純純脆脆的藍;遠處看去的大海盡處有些黑色,但卻不是全然的黑;大海的近磯海面則滿佈金色的光,無數的光點像頑皮的小小金魚,成群結隊進行著跳躍課程的密集訓練,這個時候你的眼睛充滿無數的金,閉上眼睛則會有著鮮豔的紅;當月光輕灑,海面上彷彿塗抹了濃密華麗的銀粉,當你用手指稍一碰觸立即粉碎成無數的小細塵,隨風颺去;下雨的時候,大海變成透明的果凍,但是如果你仔細看一定可以看見萬顆黑點點,黑色點點是大海居民仰起的額頭,他們高高仰起頭,張開嘴巴,全心歡迎雨水的加入。

還有一種顏色,那是我所認定大海真正的顏色,當我還是個小小女孩,我曾經在某個重要的日子凝望大海,想著未來。突然看到一道光芒,那是一道七彩光芒,絢麗奪目,那是從大海深處射出來的七彩長虹,至今我仍確定,那道七彩之虹一定是從大海裡來的……

我知道大海的最深處,每天都發生著各式各樣的精采故事,大海想告訴我,而我都聽到了,今天所說的故事,就是大海曾經說給我聽的故事。

從前有座小小島,位置就處在世界的正中心。這座小小島上端始終瀰漫著金色和黃光的光芒,漁民們知道那是神仙的故鄉,便叫它是……金銀島。

金銀島上住著一雙小小孩,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小男孩額頭上戴著小金環,閃著熠熠光采,笑起來有著淺淺的小酒窩,最美的地方是眼睛,當他揚著嘴角笑起來,就好像天下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小女孩有著銀色雪亮的長長秀髮,當她跑起步來閃著銀白色的頭髮,隨著風兒搖曳,彷彿要隨著空氣融化在風裡。她有著風鈴般的聲音,她喜歡笑,喜歡一直和小男孩說著話,她喜歡聽自己清脆的聲音,叮叮噹噹響在小島每個角落。

漁夫們從來不敢靠近小島,怕觸怒了天神,可是大海知道,大海為他們起了好聽的名字,他們是大海的兒女,於是,大海稱他們為小金童和小銀仙。

金童和銀仙倆人打從出生就共同生活,優游享受遼闊無際的湛海藍天,清清爽爽的清風明月。小小年紀的他們,什麼都不用愁,歡喜接受大自然的贈與,島上的樹到處都結滿新鮮肥美的果實,沙灘上鋪滿多姿繽紛的彩沙與貝殼,還有吃不完的魚蝦蟹。

生活中唯一的想像,便是圍繞小島四周深邃的大海。他們不懂大海的深處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有海龍王嗎?還是有傳說中的寶物?眾多的想像讓他們的生活不再單純,世界開始充滿疑問。

小金童問小銀仙:「海底的世界和我們住的小島一定有很大的不同?會不會是守護神的家?這個世界的外面是不是還有別的世界?我想知道海底是個怎樣的世界?我也想知道到哪裡才可以見到我們死去的爹娘?」

小銀仙滿臉疑惑的反問小金童:「為什麼一定要問大海裡有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知道那裡和我們有什麼不同?我想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地方,像我們的小島一樣美麗。」

仙子深情望了童子一眼接著說:「我覺得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呀!這是守護神留給我們的小島,一個完全屬於被守護的家園,有我們最愛的山丘和白雲,有四處飛翔的飛禽朋友,和成千上萬翩翩起舞的蝴蝶們。我愛綠草如茵的大平原,也喜歡夕陽西下時,撒滿天邊的美麗彩霞,我喜歡和你分享這一切。」

仙子眨著雙眼又繼續說著:「我知道你還是想念著守護神,他們已經離開,他們說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我們會知道很多事,最重要的是我們會彼此陪伴一輩子,這樣不夠嗎?」

小金童說:「銀仙妹妹,你曾經聽過這個古老的傳說嗎?大海被守護神層層保護,因為在海的最深處存在著一個叫海星星的寶物,擁有它的人,便可以擁有一輩子的幸福與快樂,我想要去找找看。」

    小銀仙的心裡感到一絲的不安,小金童是她打從出生至今唯一的伴。對於海底,她感到陌生而遙遠,她第一次覺得害怕,覺得小島不再安全。她對於現在的一切覺得滿足,她不想改變,也不覺得海星星可以帶給她幸福與快樂。可是小金童想要擁有它,他一直對海底有著很深的嚮往。這使得銀仙子感到孤單,大海瓜分了原本她在童子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蔚藍深海,如此巨大,每當童子望向大海,仙子便知道無力爭討,他的生命原本只有她,現在卻多出了海星星。日復一日,仙子也希望能幫童子找到海星星,她想只要將海星星送給金童子當作禮物,這樣童子才會擁有幸福及快樂,只要金童覺得快樂,銀仙也就開心了。

    潮來潮往,轉眼間,銀仙子已經快滿二十歲了。依據島上相承的傳統,金銀仙童應該要成親了,然後生下新一代的小金銀仙童,當他們的小孩長成後,他們便會一起離開,成為島上眾多的守護神之一,艮古與天地山海共存。

金童子沒有再提起關於尋找海星星的事,只是,他常獨自直視著大海。日子如往昔,一天又一天,他沒有再說他想要什麼,可是銀仙子知道,而且她要替他去找,這是金童子一生的願望,她要替他完成,幫他找到幸福跟快樂。

    於是,仙子下定決心。

月月高高掛,風輕輕地吹,滿天有著小星星的深夜裡,銀仙子獨自起身,她充滿依戀與不捨地望著熟睡中的小金童,輕輕地告別:「再見了,我的小金童,我很快就會回家,大海的深處有你想要的寶物,等我找到海星星,我一定馬上回家來陪伴你,永遠不要再分離。」

滿掛露珠的草地裡,黑黑暗暗,小仙子獨自地走著,她的雙腳不斷踢碎草尖朵朵晶瑩的小珍珠,聲聲慢慢地消逝在空氣中。她不管周圍的暗,沒見到明媚的月暈,很快很急地走著,可是銀仙心中充滿堅定與希望。

她即將離開從小生長的故鄉,這個美麗的小島。

銀仙心裡想著:「這是我的家,這是我一生所愛,這是眾神給我的責任,更有我心繫的愛人,我要用我全部的生命守護。」

蔚藍的海面如此遼闊,但是仙子沒有把握,她將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不知道會遇見什麼?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但是她停不下來,只能一直往前勇敢地邁開步伐。

幸福要靠自己的力量。

她想著童子每天望向大海的神情,她知道大海裡存在著童子的幸福。

「我一定要為童子找到他的海星星。我相信大海的最深處,一定有我們共同的幸福。」

空氣很冷,身著輕衫的仙子湧出一絲寒意,她不該害怕,只要想起童子望海時專注的光芒,她就知道無法回頭。\

仙子慢慢地朝向海灘,一步一步走入海底,沁涼的海水,淹沒腳踝,淹沒膝蓋,也淹沒腰際,冰冰冷冷。仙子吸了一口氣,猛然地想向上吸口氣,只是,海浪已超越了她的身軀,直至隱沒。

 

   好久好久,仙子走在大海深處,越來越冷,越走越孤單,她突然不想要海星星了。她只想回家,繼續和童子說話。可是,大海的深處,又黑又暗,不管她如何尋找,再也尋不到回家的路了。

清晨,金童子醒了。輕巧地用雙手舀出聚集在荷葉上的露水,洗了一把臉,他用力呼吸著大口的新鮮朝氣。童子心中想著:「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今天也是銀仙和我滿二十歲的大日子。我們該遵照島上的傳統結婚,否則沒有後代的綿衍,我們便不會老去,無法見到島上的守護神,守護神在離開前是如此告訴我們的。」

他用清亮的雙眼用力望了大海一眼,當他甩了甩頭,當下心中就有了決定:「就是今夜!星星為證、小島為憑,我要請美麗的銀仙子當我的新娘。」

    可是,銀仙子不見了!

找了一上午,金童不禁擔心起來。小銀仙平時調皮而且無比慧黠,有很多時候,她也是如此戲弄著他,可是多半都躲在瀑布後的小山洞裡、海邊的黑岩石後,或是更遠山腳下的灌木叢堆。但是通常只是一瞬間的等待,便又可以看見她那在風中飛揚的閃亮長髮,就像一陣神奇的山嵐翩然攏聚而來,但是這次卻都找不到。

整個小島空盪而安靜,隨著夜幕低垂,星空滿天。

「這是我和銀仙的小島,沒有家人的島還是個家嗎?我最愛的小銀仙,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金童首次體會到沒有人陪伴的孤單與悽涼。

    時光悠悠,二十年的小樹長大了。金童還是二十歲,彷彿被施了魔法般地童子容顏不曾老去。他每天不斷重覆的想著:「銀仙子到底去了哪裡?她不會離開我,我們曾經有過約定,今生不會不告而別。」

童子找遍了小島上的每一吋土地,找了每一個仙子可能藏身的所在。在好幾個深夜裡,他想起自己如果不是金童,如果自己不再擁有知覺與青春,也許就不會有思念,更不會有痛苦。

他絕望的望向遠處的大海。突然,大海的深處射出一道絢麗的七彩光芒,他猛然想起海星星的傳說,想起了仙子曾戲說要替他去找。

金童立刻飛也似的攀上海邊峭壁,他奮力爬往峭壁頂端,他要爬得高才能跳得遠,銀仙走了好久,一定也走了很遠,他要去找她。

二十年了。

「她到底去了哪裡?她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都是因為我,一切都是因為我。」

金童越想越心疼,越想越後悔,他最想要的不是海星星,而是小銀仙的陪伴!

「在這趟短暫的生命輪迴裡,只有銀仙始終和我相依為命、同生共死。我喜歡她的陪伴,喜歡看她笑,喜歡聽她說話,也喜歡和她一起生活,她勝過世界上任何的奇珍異寶,為什麼我要等到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童子挺直的站立在山崖頂端,強風吹亂他的頭髮,吹開了他的衣襟。他抖去上衣,用盡全身的力氣,高高地奮力躍下,直縱入海底深處。

    順著海底中的光芒走去,不知走過多少日與夜。金童忍受著黑與冷,他一定要找回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他頭一次深刻的知道,在銀仙的生命裡,存在著他的未來與幸福。

    七彩的光芒越來越強,童子心中開始忐忑不安,他怕光芒的盡處不是他所想見的,他怕這最後的一線希望如果也消失,他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他遲疑地放慢了腳步,因為他不知道他將要面對什麼?他是那麼迫切的想找回仙子,他回想仙子對自己的好,回想她的笑,回想一起長大的光景,也回想著生活當中的點點滴滴。他終於知道,幸福是無法藉由任何外物獲得的。他也終於才知道,原來幸福不是幻影也並不遙遠,幸福,近在咫尺。

    海星星就在面前,閃耀著無比強大的七彩光芒,那光亮絢麗奪目卻也令人無法直視,雙眼簡直無法清楚地看清,童子用手微遮雙眼,慢慢地睜開眼睛。等到眼睛逐漸適應了周遭的環境,他見到了瑟縮蹲坐在沙地上的小銀仙,雙手死命地護住海星星。當小銀仙見到了小金童,高興得奔跑向前。她緊緊緊緊地看著童子,彷彿對這份意外的驚喜,有些不能置信。

小銀仙說:「你終於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我幫你找到了大海的寶物,你看,這是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海星星。」

仙子慢慢地鬆開雙手。接著說:「海星星強大的光亮,讓我無法分辨方向,我迷路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仙子先是哭著訴說,後來又望著童子喜悅而滿足地笑著。她用雙手捧著花了二十年終於找到的海星星,小心而神聖地獻給金童子。小金童用手接過海星星,充滿感動地望著小銀仙,緩慢而堅定地說:「經過這麼多年我才終於瞭解,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不在海底,而在我的身邊。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寶物,我卻不懂得珍惜。因為有你,我的生命才有了存在的意義,讓我覺得幸福又有希望。你,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金童子慢慢蹲下,將海星星輕柔地放回大海沙地上。轉身牽起銀仙子的手說:「來!我帶妳回家。」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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