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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9 15:31:30瀏覽162|回應0|推薦0 | |
天硬梆梆的冷,冷得讓人一股一股地想念特別溫暖的愛情。 我就看不透一切。或者是,我就認定了不看透一切。對著人生,我從不使用貓頭鷹的嚇人眼神。 善良是對的。畫家使了一下好心,把愛情畫成小綿羊。這其實是一次蠱惑。閉了眼,把我想像成是用心撫摸的唯一的人吧:在某地方,愛情這種東西軟綿綿毛茸茸…… 春天來了我就認命了。所以就不惜了這寒冬。哪怕是六月烈日蒸騰,就算是本不作那孤獨人,輕風一起,就甜蜜地粘住了愛情。 這是個夢。一個人,睡兩個人的床。總恐怕一翻身就掉下了地獄。如果這時候有一點愛情,那一點都不多餘。幻想一下綿羊般的愛人,以及羊毛般的愛情,天就亮了。心裏肉外,全體柔潤。 便加緊渴望吧。趁著冬天我們都念冷。 在萎縮到枯竭之前,我垂涎愛情這資源。它公允給大眾隨機拿取大肆受用。它要麼象一座金山。要麼它就是一崖丘土。 我,不會因為自己缺乏愛人便懷疑自己沒有愛情。我甚至不能因為自身沒有愛情便詛咒普天下的寒冷。 童年回姥姥鄉下,姥姥家旁邊有個又高又鬆軟的大土堆意大利旅行團。我小小的,那時我只二尺。站在這個高高大大的土堆跟前,我使勁仰著小腦袋也看不到它的頂端。姥姥村裏的人們用土都從這裏取。它是“公家的”。 那時我理解不透這和愛情有什麼扯不清。我只看到天天有人從這個土堆把土弄走。我就天天待在這裏,看人們刨土,裝土,然後弄走。再然後等弄土的人走了我便按捺不住歡奔過去,撲倒在土堆裏滾啊爬啊弄的滿身滿臉。搞得每次回去姥姥都一邊給我拍土一邊打我屁股。姥姥說,不准再去,土堆塌了會砸埋人。“再去,就把你鎖屋裏”。姥姥總是臨到最後拿這話嚇唬我。可我總是有辦法哄過姥姥,在那土堆一玩玩上大半天。玩的沒夠。 我總是想著姥姥說的那話,我在土堆下玩就天天盼,很想讓那土堆從上面塌下來,把我埋住,我被人看不見了,然後我就伸胳膊蹬腿兒,象姥姥屋後池塘的那些個泥鰍,我吱溜吱溜從土裏鑽出來。要不就象蚯蚓,或者是蛇啥的鑽出來都行。肯定特別帶勁。 那土堆一直沒有塌落。後來我便玩得有些兒喪氣,打不起精神來。我還有一個覺得,就是姥姥愛說瞎話哄人。 我終還是抵不過對那土的喜歡皮膚管家。柔綿軟酥的黃土,公然蹭著我裸露的肌膚。潮陰處,土那麼新鮮,涼颼颼的激淩我全身汗毛豎起一下一下打冷顫;那些乾燥的舊土在陽光灼照下卻燙我,令我興奮尖叫……童年我不害羞,把自己扒脫的赤條條在土地滾,小耗子一樣往土的內心裏鑽…… 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我就喜歡。人,只是無能拿現在的語言渲染當年。 姥姥沒有哄人。真的有一天好大半扇土塊就從那高高的土堆頂端塌落下來,“轟”的一聲。好響。拉土漢子利索地跳到一邊。我沒有讓土砸埋到。我早給那漢子連哄帶嚇轟到很遠。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身領,那細軟柔綿的土所給予人的震撼:驚心動魄、盪氣迴腸、塵土飛揚。 土煙散盡我開始恨。恨那個人,要不是他這會兒我就在土裏了,我就小整個兒都在我喜歡的土裏了。我從未有過如此地為我所喜愛的土緊緊包住。如同多年以後我所嚮往的愛情那樣滴水不漏。我想像著整個自己潛伏在土裏,蛇一樣與土磨蹭纏綿,翻轉折騰,靈巧穿行……直到姥姥尋來把我一把拽出來回家。 到了今天我仍會繞陷進童年的臆幻裏傻癡癡的想,那個土堆,那個土堆的土,我必是與它最最親密的人了。我與它纏綿嬉戲了整整一個夏天。沒人比我離它更親近,沒人比我對它更親切。可我隔年再回去時它已不在。姥姥說那土堆終究是塌了砸埋了人,比我稍大的一個孩子,扒出來就斷了氣。姥姥講的很嚇我。我曾經最想的念頭就是我要讓它整個埋住我,我非常非常想那樣,渴望的不行。猶如一個深陷愛情癡迷的狂想主義者不管愛情陣仗的深淺,只任憑鋒利危險的刀劍康泰。 姥姥講述說,再後來那個土堆很快地被人們東家車拉西家擔挑弄回自家刻坯砌牆,和泥盤炕了。當初那個公家的土堆,那一方我一度愛死了的土,已是成為私家宅邸的李氏之牆,趙某之炕。我這最最親近了它的人,它是最終跟我絲毫不沾邊。 我想,那時的我算是與這土有緣無欲的人是吧。看到人們把我心愛的土一下一下地弄走,我心疼的不行。著急的時候我也就把那潮乎乎涼颼颼的土一把一把抓起塞滿衣服的兩個小兜兒。每次姥姥找來時都一邊拍打著我屁股,一邊把那些土掏翻掉。到後來姥姥沒轍了乾脆就把我的兜兒用剪刀給裁掉。 再後來,趴在李家牆頭張望,或坐在趙家炕頭思量,沒人比我更愛那土了,但它一點一點的就沒有了。它的消失,竟然與我無關。 我就是個要土沒有用處的孩子,仿佛一個不需要愛情的人因而被愛遠離。再或者是因為,我沒有了盛放愛情的兜兒。 姥姥去世以後我便再沒回去過那裏。小時候一直認為姥姥的大土炕是最最溫暖。現在,冬天把我凍得硬梆梆的,我都不敢轉身,而且我不能依仗孤單冒領熱戀來禦寒。 天越來越寒冷。我是不是越來越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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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