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任教的知名作家曾陽晴，選擇幫孩子規畫一條與眾不同的「自學」道路；曾經，他因為無前例可循而感到十分焦慮，如今看著女兒「果果」快樂成長，遠離以分數評斷個人高低的考試壓力，曾陽晴堅信，順著孩子興趣發展，遠比成績好壞來得深具意義。 
自學可不是窩在家裡，而是選擇不去學校，待在家裡的時間其實沒那麼長。
試著想像在同一個時間內，兩個不同空間正在發生的情節：一邊是鴉雀無聲的班級，只聽見整齊劃一、正埋首於試卷振筆疾書的窸窣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緊張情緒；另一側的教室則是尖叫聲此起彼落、亂哄哄的一團，畫面場景只見小朋友正拿著刀，朝著豬心、豬肺顫巍巍地劃下幾刀，仔細研究血液流動的方向。
第一個場景是連大人都再熟悉不過的考試記憶，下一個故事則描述小朋友學習「解剖學」的課程，而這也是曾陽晴女兒果果「自學」的內容之一，而學習主題則是「人體」。
對教育制度反感 選擇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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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對學校的教育制度很反感，功課這麼多、考試這麼多，在那條聯考線前，永遠都會出現畸形的狀態。」一路從建中、台大再到目前的中原大學任教，曾陽晴正是這套教育體制下所篩選出的「菁英」，但曾陽晴一點也不想把他的經歷「複製」在果果身上，於是他選擇一條連自己都不曾熟悉、或走過的路，讓孩子自學。
「自學其實很難，女兒現在六年級，但從小一到小三這段期間，其實我們非常焦慮，曾想過要放棄。」曾陽晴回憶，因為當時教育部開放自學制度不久（一九九九年開放），沒有太多可學習諮詢的對象，夫妻倆也很擔心弄巧成拙，因為畢竟小學有教材、有考試等「實質內容」，天馬行空沒有限制的自學課程，更像是把女兒當白老鼠。他強調，「你不知道這樣（安排內容）做對不對，因為爸爸媽媽都很怕做錯！」
與其他家庭分組 設定共學主題
原本孤軍奮戰的曾陽晴，後來發現了志同道合的共學團體，這些懷抱著同樣理念的約有20個家庭，他也成為其中一員，大家開始將孩子分成兩組學習，小一至小五為小班，小六至高二為大班，除了平常時間各自自學外，每周會選一天「共學」，而每個學期都會有不同的共學主題，比方上個學期的主題為「台灣歷史」，這個學期則選擇「人體」。
曾陽晴解釋：「『人體』的內容就是會教導人的各種器官，我們會集資請來理化老師幫小朋友上課，並且實地以豬內臟解剖演練，每個家庭每次付費約兩、三百元，負擔不大。至於每學期的共學主題，則是由家長與年紀較長的孩子共同討論。」
「想要自學，得先從不看電視開始。」想起一開始為果果安排自學課程的「掙扎」時，曾陽晴笑說，第一個被犧牲的就是電視。「一開始，我跟太太看電視、小孩也跟著看，後來取消有線電視，只留無線三台，女兒照看不誤，最後我乾脆連電視都送人。」減少娛樂選項，曾陽晴另闢蹊徑，改以投影機看電影的方式作為親子最低限度的「聲光消遣」，他表示，跟女兒一起看電影，至少看完影片後還可以互相討論，比看電視收穫來得多。
孩子更勇敢發問 閱讀力提升
參加自學的孩子，少了考試壓力的桎梏，也毋須一大清早睡眼惺忪地趕上課時間，這樣的自學小孩，到底跟一般學童有何不同？從三歲就讓女兒在家自學的曾陽晴指出，通常受過自學教育的孩子都很愛發問，但回到校園，通常都會有適應不良的狀況，因為在自學環境中，「挑戰老師」被視為值得鼓勵的事，回到學校，在老師眼中，老愛舉手發問，可能就成了Trouble Maker（麻煩製造者），「你問絕大多數自學學生願不願意回到校園，超過八成都不願意，因為他們覺得學校上課太無聊、也浪費時間。」
果果也是學校適應不良的其中一位，曾陽晴表示，女兒當時因數學程度較弱，因此曾與學校商量，讓她在五年級時，每周至學校上一天數學課，而最後的數學考試成績，她是全班最後一名，「我女兒心情沒有受到打擊，因為她不知道47分代表什麼，但她有問我，為什麼老師出的考試題目與上課內容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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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陽晴鼓勵女兒將疑惑帶到學校詢問老師，結果老師沒有正面回應，僅以下次會改進簡單帶過。曾陽晴說：「這不是老師的問題，是這個教育體制以考倒學生為目的，像『晨讀』的概念，所有學校都反對，因為寧願拿來考試，這一套教育制度教出一群適合考試的人。後來我女兒又恢復在家自學，不再前往學校。」
自學小孩與一般小學生另一個不同之處，便是閱讀能力的提升。曾陽晴表示，絕大多數參與自學的家庭，都極重視孩子的閱讀力，「我們全家每天一早起來，就有讀《聖經》的習慣，只要有空閒全家便會共讀，所以果果從七、八歲開始，就養成閱讀習慣，即便我們夫妻在睡午覺，也常見她在捧書閱讀。」
及早發現興趣 讓孩子跑快點
「在自學過程中，我都會詢問女兒，妳喜歡做什麼？擅長做什麼？而從不會講我希望你成為什麼人。」在曾陽晴的認知中，若能及早發現孩子的興趣加以培養，讓孩子帶著熱情學習，遠比成績來得重要。像是他發現女兒對語言格外感興趣，課程便以語文為重心，「她喜歡，我就讓她跑快一點，從小她的英文便由我親自教，雖然她才12歲，但目前英文程度已經有大學生的水準。」
甚至曾陽晴還進一步詢問女兒，對西班牙文、法文、日文或希伯來文是否有學習意願，並提供更多資源，「如果孩子要當大廚，父母卻要他接受學校考試的洗禮，這會要了他的命，倒不如讓孩子趕快去學法文，早點到法國藍帶廚藝校學習，不要浪費時間。」
自學沒有一定的環境與規範，任何方式都可能成為自學的內容題材，即便是親子旅遊也是。經常全家出國旅遊的曾陽晴就提及，他會設計一些需要一整年才能完成的報告，讓孩子去執行，進而學會思考，而花費一整年心力準備的「成果發表」，也會讓孩子有成就感。
他舉例，比方一家人到紐西蘭出遊，便是女兒四年級的年度課題，「跟女兒去了趟紐西蘭，回來後，做了一整本紐西蘭報導，像是毛利人的人文與歷史，內容詳盡，包羅萬象，就跟Discovery一樣。」
設定年度主題 培養獨立思考能力
曾陽晴今年開給女兒果果的年度主題則是「貨幣研究」，他以這幾年出國旅遊所留下的貨幣像是日幣、美金、紐西蘭元、港幣、台幣與人民幣等，讓女兒從貨幣印製的人像去探討該國文化背景。曾陽晴解釋：「譬如紐西蘭為何把該國登山探險家印在國幣上？美金上為何印的是富蘭克林？那人民幣上面印的又是誰呢？」曾陽晴不斷丟出問題給女兒，無形中培養她獨立思考與搜尋資料的能力。
提起果果，曾陽晴滿腹自學經，但很難想像，原本曾陽晴夫婦是頂客族，抱持著不生小孩的念頭，而讓曾陽晴產生如此想法的，正是他的父親，「在我13歲時，我父親曾因貪汙鋃鐺入獄，從此我對父親的感覺就很負面，即使出獄後親子關係依舊沒有改善，我不想生小孩，就是擔心複製我跟父親的惡劣關係。」
父子一度解不開的結，在曾陽晴信奉基督教後，學習饒恕與放下，不再用仇恨的眼光看父親，讓緊繃的父子關係破冰，獲得修補，而曾陽晴在婚後第八年，也就是信教的隔年，生下了女兒。
女兒近十年的自學生涯，讓曾陽晴看到她比別人獨立、有想法的一面，即便面臨升國中的階段，他依然考慮讓孩子繼續在家自學，曾陽晴說，女兒想在高中或大學階段才返回校園，他都尊重女兒意願。而他也不像一般父母對孩子的成就寄予厚望，「孩子成就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希望她能夠快樂，並當個能夠影響並可以幫助他人的人，這就是我最大的期許。」
自學其實很難，女兒小一到小三期間，其實我們非常焦慮，曾想要放棄；因為你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因為爸媽都很怕做錯！
【完整內容請見《食尚小玩家》2011年第3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