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直射南回歸線那天,我在英國附近的度假小島散步。相較於加拿大南方楓紅的海,這兒顯得綠多了。走著走著,鋪著小石子的路到了末端,在之後樹間薄霧瀰漫。神秘的氛團包圍著我,使我情難自禁,繼續著探險的腳步向更深處尋訪。
茂盛的枝頭上的綠煙隨風輕盪,披著青衣微褐的枝幹像天伸展。油綠翠美的地毯片片穿梭於昂然佇立的紳士間,而紳士則以奇妙的方式寒喧。在葉間,金黃色的甜蜜流洩,形成一道道薄幕垂掛。拖著螢光似蛾若蝶的精靈在樹下片片花瓣間飛舞。在一座青綠城堡中那一抹身影……是樹的孩子吧?我想。
是樹的孩子吧。儘管不是褐色粗糙的皮膚、墨綠的髮絲,手指間也無葉片或葉脈的突起。一切正好相反,點點葉片的影子在他的身上嬉戲而更顯那皮膚的白皙。散落在板根或臉頰或胸前的是烏黑的秀髮。再仔細一瞧,他身上還著著米黃色的高級襯衫,纖長的手擺在腹上壓著一本半開的硬皮精裝古董書。所有跡象都顯示比起樹的孩子,身份是貴族子弟的可能性更大。但那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是與這片世外桃源如此貼近,彷彿童話故事中的精靈王子就應該生得這等模樣。
再走近些,便可瞧清細緻的五官,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唇、長而翹的濃密睫毛……喔,噓……小聲些,他正睡得香甜呢!緩緩地安靜離開,再往西走朝著日落的極地前進。夸父逐日也是朝著西邊吧,除非那時的地球倒轉。約莫三十分鐘便出了森林,西下的日暮將無際的的天與海染成漸層的紅橘色調,外圍點綴著或藍或灰的情調。而我是該回旅館了。
轉身向美麗的回憶告別。在森林邊緣發現了精靈王子的修長身影,他正捧著那本精裝書輕倚在一棵讓人羨慕的長青樹上。我睜著大眼看他,他也用湛藍的眼打量著偷瞧他午寐的小女人。我向他擺出帥氣瀟灑的再會手勢,他在微楞後優雅的點頭致意。當我想帥氣退場時,才發現……高級旅館不知在何方,我似乎迷路了。他彷彿知道我的窘境,微笑著。瞬間旅館隨著奇幻森林的消失而出現。
這是新式娛樂嗎?我問。
而王子也像那座森林一樣消散,我永遠忘不了他消散前的一抹苦笑。突然間我體會到我們對這可愛的一切做了什麼,因為開發新境界而毀壞的美好。他呢?卻也只是靜靜的接受也只是一再地期盼我們的休止符。溫和的充滿善意的……
在度假結束前,我無數次踏著同樣的腳步,但那石子路的末端去再也沒出現過他駐守的森林而是冰冷的建築物。在度假結束後的一輩子,心裡總是有一份失落。好想跟他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