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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4)看守所日記--臨時監舍的早餐
2012/05/26 13:38:38瀏覽395|回應0|推薦79

A605監舍於1116日調走了10幾個人,上下鋪都有人被調走,空間突然變得很寬廣,他心裡盤算著,終於可以脫離廁所邊的位子了,不過,寬廣的感覺也僅止於16日當晚,隨後陸續又關進來很多人。警方在這期間有個重大行動叫"天網行動",主要在於清理網上追逃的新老案子,全國估計在這次天網行動中就抓獲數十萬嫌疑犯或犯人,單單殺人犯就抓獲了一萬兩千多人。

天網行動將於12月15日結束,躲過這回大掃除的人,估計又可偏安幾年了。

每隔一兩天就有新的犯人關進來,通常是深夜才來。他睡覺的位置不斷往裡面挪動,中間的位置是最好的,因為床舖下方有凹進去的儲物空間,他睡覺時可以先將雜物挪動一下,雙腳就可以伸直了。

有時突然進來太多人,沒辦法平躺,所有下舖的人只好全部側睡,過近的肢體接觸常常造成衝突,爭來爭去就只是三五公分的空間而已。偶爾,最後進來的人還可能分配不到毯子而受寒。監舍的空間設計是容納14人,而A605的最高記錄有34人同時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不過,通常不會維持太久,警官會儘量讓監舍維持在30人以內,一般都在25至27人左右。

他在監舍裡的關係極好,因為,他不跟別人衝突,會主動幫助別人,該做的事會做到最好,他的學識還不錯,被稱為"學者",因而得到敬重。還有,有個台灣大拇哥罩著,而警官對台灣人也很賞識和照顧,種種原因讓他在監舍裡非常自在,可以平常心去等待未來的司法調查。

早晨六點起床,他總是先看看天光,無論如何,他都告訴自己,以最正面和樂觀的心態去面對每一天。七點半吃早餐,在這之前,大家閒著沒事,通常只是聊聊天,有的則趁機洗衣服。

"接瓢的" ,七點多,有人大喊一聲,包括他在內的三人趕緊衝到放風場,等在小窗口邊,這個小窗口大約30公分見方,開在牆壁上。一個負責接瓢的老兵等在左邊,一疊塑膠瓢子放在窗裡的平台上。

塑膠瓢子突然"嗖"的一聲不見了,大家都得提起精神,接著一瓢一瓢的早餐就送上窗台,老兵必須動作快速,其它人則趕緊接過老兵遞來的瓢子,外頭打飯的可不管你是否打翻了瓢子,他只想趕緊做完工作,若是動作慢了,讓他等上一秒,嘴巴立即就蹦出難聽的粗口了。

負責管事的老兵使用翠綠色的瓢子,接到這顏色的瓢子就要直接送進監舍的床上,他們五個管事的有特權可以在室內的床上吃飯,也有專人負責幫他們舖好墊子,準備開水和配菜。其它顏色的瓢子就直接擺放在放風場的地上。

有個老兵負責幫每個瓢子打上一些酸菜。早餐吃稀飯,僅僅加上一點酸到要命的酸菜,若嫌單調,只好自己掏錢買些配菜,滷豬腳,海苔醬或火腿腸等等,價格當然是外頭的幾倍,可以合理的懷疑,該給犯人的伙食費被從中攔截了,受刑人因菜色不好,只好自掏腰包買食物,真是一石兩鳥的計策。

除了管事的五人在室內用餐,其餘人眾就地蹲在放風場吃飯,除非下雨才可以進到監舍內用餐。所以,每回下雨,總有人認為是上天的恩典,但進到屋內用餐,也還是得蹲在地上吃啊。

"開飯!!",又有人大喊一聲,所有人才可以走進放風場,隨意拿起一個瓢子,找個地方蹲著吃飯。用餐期間是不准有人上茅坑的,偶爾有的新人忘記規矩,會被老兵提醒,若是再犯,就只能被叮的滿頭包了。

他和一位被叫做"鼓浪嶼"的年輕人交情很好,"鼓浪嶼"常常偷偷地扔一兩根火腿腸給他,他就把火腿腸放在屁股的口袋裡,多餘的則藏在床下的儲物櫃裡,以自己的衣物包裹著,以防被偷走了。

必須得這麼小心和低調,因為他也是睡下舖的新兵,睡下舖即是次等階級,一旦有人提供免費的食物,也就意味著你逐漸獲取上舖的權力,其它下舖的人可能眼紅,所以,低調為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一根約五公分的火腿腸可以分給三四個人,每人分幾片,給單調匱乏的稀飯增添點味道,他總是和別人分享這稀有的火腿腸,後來,幾個朋友也拿得到的火腿腸甚至滷豬腳與他分享。

與人為善和分享的心態讓他在監舍裡的生活更加如魚得水。

有些人吃飯神速,一大瓢熱稀飯竟能在三分鐘之內吃得精光,他一開始不習慣,別人都吃完了,他還剩半瓢,乾脆放棄不吃了。一些人吃不完的稀飯就直接倒進排水口或是茅坑裡,偶爾茅坑裡堆滿白稀飯,景象極為噁心。

餐後,沒事做的人一律被趕進監舍,但老兵可以隨意走動,通常他們喜歡坐在屋簷下抽煙,並對洗碗的人指指點點。

吃完早餐,大家把塑膠瓢堆放在地上,他和其他三人分兩組洗瓢,有個老兵在旁監視著並不時給于指導,監舍裡洗碗瓢也是有些固定的規矩,必須先以稀釋的洗碗精洗過兩遍,再以清水沖洗兩次,最後用乾布擦拭,瓢子裡不能有任何水漬。所用的洗碗精是老鳥集資買的,監舍內的共同用品都得自費,看守所完全不會提供,所以,舉凡肥皂,洗碗精,廁紙等等都得自己買。

新兵在前40天是不准訂購個人用品和食物的,因此,每天使用的廁紙,肥皂或是牙膏,都由老兵們免費提供,等過了40天,有資格訂購個人物品了,就會被收取每月大約250塊台幣的"公積金"。

當然,多數臨時監舍的牢友沒機會被收取公積金,因為通常兩個星期後就會被調往勞動監舍了。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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