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父親在世時，逢年過節，總會告訴我們一些老家的風味菜，所以小蘭子不是用嘴嘗，而是用「耳朵」品嘗了許多父親心中風味獨特的家鄉菜。

        父親茹素將近六十年，每逢過年，父親就會想起奶奶做的醃白菜。父親說，奶奶宅心仁厚，冬天大白菜採收後，她會先把長得好的菜拉到市場賣，賣剩下的則分給貧苦親鄰，自己家裡留下的，都是些蟲咬梗爛沒人要的剩菜；不過，奶奶有雙巧手，這些菜經過清洗處理後，找個大甕裝進去，裡面灑了大把鹽巴，再用石頭厚實壓住，經過一個冬天的醃製，開封時，白菜的清香、甘甜不說，更別提孩子們嘴饞時，便去撕一片菜葉放在口中嚼，滿嘴喀呲喀呲爽脆聲音的那股痛快勁兒了；這可不是現在小蘭子愛吃的蠶豆酥可比擬的。在那貧苦的年代，這醃白菜也成了孩子們最愛的零嘴兒。

        父親每說到此處，總會閉起眼睛，似乎在回味當年留在口中的清甜。父親說，老家的白菜不大，小小一顆，當年來到台灣，一見台灣的「大」白菜，簡直驚為天人，連忙在市場買了一棵回家烹煮，想一解心中蜷困的鄉愁，沒想到，入口的味道完全不對。

        開放大陸探親後，父親和姊姊一起回去老家，半個多月後回來，我對父親帶回來的雨花石深深著迷，都忘了問父親，回去老家有沒有嚐到令他魂縈夢牽的醃白菜？只記得，從老家探親回來之後，父親上桌吃飯，再也沒提過這道家鄉菜了。

        奶奶過世了，父親也走了；或許，家鄉的大白菜香甜依舊，但少了親情的調味……那滋味，不嘗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