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治病就必須對症下藥，要改善空污也是如此，透過指紋溯源、傳輸模擬與統計分析，彰化地區的PM2.5來源除了燃煤，還有燃油、交通工具、煉鋁等，一味指責台中火力電廠恐怕也無法真正改善空污。 若說空氣中的細懸浮微粒PM2.5是健康殺手，我們希望能掌握殺手的「指紋」，追蹤每一通汙染案件，循線偵緝，向排放污染的主人究責問罪。 細懸浮微粒飄浮在空中，隨風飄送，南移北走，東西游離，上下翻騰，遠來的和近處的沆瀣一氣，同流合汙。也因此政治口水應運而生，相鄰的城市彼此相罵，相鄰的國家互相怪罪，蔡英文總統說：「我們空污紅害有相當大的比例來自中國。」 蔡總統說的也沒有錯，顯然是政府幕僚單位所提供的資訊。

在台灣，比較一般、簡單的講法是「三位一體，三一分配」，也就是外來跨境污染佔三分之一。而境內的污染源則有三大來頭：工業、交通、自然，各佔約三分之一。

將空氣懸浮微粒「分攤」(apportionment)到不同的污染來源是一個極具挑戰的科學問題，一定要通過實證研究才能知其究竟，也才能建構有效精準的空污改善策略。一般而言有三種研究方法：（一）汙染物排放清冊加擴散模型，（2）受體模型與矩陣分解法，（3）監測資料評估法。

目前環保署進行環境影響評估用的是第一類方法，因為，工廠還沒建設啊，哪來的「指紋」呢？這類方法有兩個關鍵因素，一是「空污排放清冊」，另一個因素就是「空氣擴散模型」。

天氣型態態可以套用已經有的，例如，這一次爆出軒然大波的深澳電廠環評事件，開發單位台電公司用2010年11月與12月的氣象來模擬冬天的傳輸狀態。換一個人，也許用不同的年份，也許用不同的參數，也許用不同的空污物質統計分布，當然得到的答案有所不同。你是開發單位的話，你會用哪一種天氣型態？哪一種參數呢？

反過來說，你是環保團體，你是環境保護激進組織，你又選取哪一種參數組合呢？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人人有理，真相到底如何呢？天可憐見，只有上帝知道嗎？

要驗證模型，還是要乞靈於經驗研究，也就是第二種方法，以彰化地區為例，研究團隊在大城、芬園、二林三個地方收集空氣樣本，分析其中細粒狀物的鎂、鋁、鈣、銻、釩、鉻、錳、鐵、鈷、鎳、銅、鋅、砷、鍶、鉬、鎘、鈦、鋇、鉛以及鑭、硒、釹等七種稀土元素總共26種元素含量。試想，從數十微克的微粒中分析出精準可用的數字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彰化周邊有四個主要工業重鎮：彰濱工業區、台中火力發電廠、台中鋼鐵工業區、雲林的六輕工業區及附設的發電廠，都有排放；周遭蛛網密佈的公路車輛也有貢獻，各種污染源各有其金屬指紋。

研究者也利用美國大氣海洋總署的模型來回推每個採樣點前六個小時的大氣傳輸途徑，來評估這些污染源有多大程度能傳輸到採樣的站位。

通過精細的化學分析、傳輸模擬，加上多變量統計分析（正數矩陣分解），學者發現彰化地區2013年與2014年的細懸浮微粒PM2.5來源如下：燃油19％，燃煤35％，交通24％，煉鋁工業22％。這個經由指紋溯源、傳輸模擬與統計分析的結果提供了中部地區的細懸浮微粒的來源分攤，台中火力發電廠當然有責任，但並不負完全責任。

【魏國彥專欄】 

關於作者 魏國彥 曾擔任行政院研考會副主委、行政院環保署署長以及環評委員等工作，現任台灣大學地質系教授，專長地質、海洋、生態及氣候學等領域，卸任環保署長之後，仍積極關心台灣環境與空汙問題，為台灣環境永續提供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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