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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4/17 13:23:45瀏覽39｜回應0｜推薦2 | |
那些無緣來到世上的靈魂，都將化為女孩手中的第壹個布娃娃。
——題記
壹
靈魂尚未成型的時候，我是壹縷遊蕩的青煙，漂浮在喧嘩的街道，試圖尋找壹個能積蓄能量的地方，匯聚精氣，早日成型。
我漂浮著，遊蕩著，攀過高山，涉過湖水，卻沒有壹處溫暖的地方供我棲息。
年長的靈魂們說，成年女子的腹部是最溫暖的地方，也是修煉成型最快的地方，然而，快速成型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壹輩子稱呼那個有恩於妳的女人為“媽媽”。
我不懂什麽是恩，更不懂“媽媽”這兩個字的重量，我只是壹縷遊蕩的青煙，期盼著能有個地方，讓我修煉成型，期盼著有壹天，我也能擁有壹個完整的靈魂。
於是，我決定，尋找壹個女子的腹部，助我成型。
然而，世間女子何止千萬，我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子擁有最適合我生長的腹部，但是既然擁有選擇的權利，何不去挑選壹個美麗的女人，至少出生的時候會擁有可愛的面容。於是我選了壹個身材火辣長相甜美的女人，趁著她和男朋友親熱的時候，鉆進了她的腹部。
這位漂亮女子的腹部真是壹處柔軟而溫暖的地方！我感到靈魂濃度的變化，精氣壹點點匯聚，力量不斷湧了出來。我在女子溫暖的腹部休養生息了三個月，漸漸的，靈魂開始顯現出最初的形狀。
我曾固執地以為，可以在這個安逸的空間裏修煉成型，然後以完整的靈魂出現在漂亮女人面前，叫她壹聲尚不知其含義的“媽媽”。
直到有壹天，我被強行拉出她的身體。
那是再平常不過的壹天，我躺在小小的“溫室”裏，享受精氣不斷聚集的樂趣。突然，壹陣強烈的冰冷傳來，光亮的手術刀強制性把我帶到另壹個世界，壹個沒有柔軟，沒有溫暖的世界。望著手術室刺眼的無影燈，我終於意識到，漂亮女子把我從她體內驅逐出來了。
我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她，她面容蒼白，和初次見面相比平添幾分令人動容的病態美，然而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上鑲嵌的明眸，自始至終都沒有在我身上有過片刻停留——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手術室，如同丟掉累贅般拋棄剛剛成型的我。
徹骨的寒冷再次襲來，我感到靈魂被壹點點稀釋，力量逐漸消失。我試圖掙紮，卻再無力氣，只能任憑剛剛現出最初形態的自己在空氣中化為壹縷細弱的青煙。
二
再次踏上尋找寄住的征程。
這壹次，我懂得如何辨別，不再膚淺地臣服於美麗的外表之下，只希望有壹個人能在乎我，保護我，愛我就像愛著壹個成型的靈魂壹般，讓我能在她的腹部成長，直至出生，而不是中途決絕無情地將我拋棄。
於是我找到壹個笑容溫暖的女人，她沒有高挑的身材，美麗的面龐，卻擁有足以融化壹切的微笑，我看見，她熱愛每壹個擁有生命的物種，哪怕是壹只貓，壹株草。我看見，她對每壹個孩子的喜愛，看見她蹲下身來撫摸鄰居家小孩子肉都都的小臉，笑得像初夏的暖陽。
莫名的，這個女人讓我聯想到那個不明含義的詞語：“媽媽”。
像個幸福的孩子投入媽媽的懷抱，我義無反顧地奔向女人的腹部。
沒有想象中的柔軟和溫暖，所有我感受到的壹切，只有無盡的陰暗和難以逃離的寒冷，精氣累積得異常緩慢，靈魂的成長速度受到極大限制，這樣下去，成型日期將被無限期推後。
我開始猶豫，是否應該逃離這裏。
猶豫之際，女人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寶貝，妳知道嗎？媽媽好愛好愛妳，要是在妳和媽媽之中進行選擇，媽媽壹定會選擇妳。”壹陣輕柔的撫摸傳遍全身，我感受到女人的溫柔。傾聽著那令人充滿安全感的聲音，所有的猶豫和不滿都壹掃而光。
我決定，留在這個陰冷的地方。
時間壹天天過去了，我像壹個窮人家買不起棉衣的孩子，呵著哈氣溫暖自己，在漫長的嚴冬中艱難跋涉，而這哈氣，便是女人的愛。
然而，哈氣終究只是哈氣，起不到棉衣的效果，再濃的母愛也不能違背自然的力量。
“對不起，您的孩子沒能保住，子宮的寒冷無法孕育壹個健康的嬰兒，您屬於自然流產。”伴隨著壹個略帶抱歉的聲音，我看見自己躺在壹個雪白的器皿上，周身的血跡在雪白器皿上暈染開來，形成鮮明的對比。
靈魂開始松散，力量逐漸消失。
“啊……”女人的哭聲爆發出來。
我用盡最後壹絲力氣，睜開雙眼望向這個為我流淚的女人，她傷心欲絕地捧著剛剛成型的我，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看著哭得站不起來的她，我突然感受到“媽媽”兩個字的重量，那是壹種用愛和生命托起來的責任。
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如果可以，她真的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交換我的生命，只是那地方太冷，我真的無法生存。我恨自己沒能堅持十個月，恨自己的矯情害她哭成這樣，要是能再堅持幾個月，要是我能順利出生，這個用生命愛我的女人也不會如此悲傷。
而我見不得，這個女人悲傷。
我要留下來。
壹次又壹次投入她冰冷的腹中，卻毫無例外地，每壹次都被寒冷驅趕出來。
目睹女人無數次的撕心裂肺，我漸漸理解了痛苦的含義！那是壹種咽喉深處的擁堵感，胸腔內部窒息般的痛楚。
二十年過去了，終於，我再也無法進入她的腹部，而她，終於可以不再哭泣。
只是這靈魂，卻漸漸擁有了重量。
三
今天是女人四十五歲的生日，她來到壹家孤兒院，帶走了壹個並不漂亮，甚至有壹點身體缺陷的小女孩。
她牽著女孩的手，眼睛笑成了月牙。我知道，她真的很愛這個孩子，雖然她並不漂亮，雖然她的身體有稍許缺陷，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她的愛。
或許這微笑原本應該屬於陪在她身邊二十年的我。
然而，我終究沒有這個福氣陪在她身邊。
“媽媽，妳看，這個娃娃好可愛啊！”女孩指著我，天真地望向女人。
我低頭審視著自己，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擁有了壹具身體——我變成了壹個布娃娃。
“是啊！她真的好可愛。”女人撫摸著我布做的臉，輕柔得像壹律柔和的春風，“讓她做妳的妹妹吧！”
“媽媽最好啦！”女孩親了親女人的臉頰，緊緊地抱起我，像抱著寶貝壹樣，“媽媽，謝謝妳，我好愛這個娃娃，終於有人陪我壹起玩啦！”
是啊！媽媽，謝謝妳，我也好愛這個女孩，終於有人可以不再讓妳悲傷。
後來的後來，我終於知道，所謂的“修煉成型”，不過是學會，如何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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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