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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4/15 14:39:16瀏覽58｜回應0｜推薦2 | |
1、
我的鄰居蘇小姐好像失蹤了。
蘇小姐其人，愛穿寬松的白衣長裙，戴Vintage墨鏡，遮住壹張小臉。她工作很自由，出去旅行，寫些遊記給雜誌社賺點稿費，拿著稿費再度上路。像她這種文藝女青年，總給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印象，我多次見她清晨拖著行李箱出門，抑或是深夜踩著路燈的光亮回家，影子拉得很長，那時我是羨慕的，我羨慕她像鳥兒壹樣自由自在，羨慕她每每回來都好似煥然壹新。我羨慕她享受生活，亦羨慕她享受孤獨，這樣的享受，是偏愛熱鬧的我如何也求不來的，孤獨於我，似病毒，需退避三舍。
我和蘇小姐沒多少交集，互相認識是那次快遞員給她送包裹，家中無人，便敲了我家房門替她代收，之後我便成為了她的快遞中轉站，也因此互留了電話。其實我們不常聯系，但她總會在出門和歸家時微信我，“出發”或是“歸來”，後附地名，算是報個平安。我通常只回個微笑的表情，意思很明了，我們心照不宣。
上個月末，蘇小姐又出發了，去了哪裏我不知道，她在微信裏壹反常態沒有提及，我也不大好問，轉眼半個多月過去，依然沒有她的消息，我開始有些著急，她好似失蹤，而我作為壹個和她交情淺淺淡淡的鄰居，是不是應該找尋壹下？
我還在猶豫，電話響了，是周小姐，她語聲壹如既往溫柔，卻多了幾分不壹樣的味道，她說想給我講個故事。
2、
蘇小姐給我說這段故事的時候，人在成都。成都是個好地方，這座綠得能掐出水來的城市滋養了壹群嫩生生的姑娘，所以人都說成都多美女。可在我看來，像蘇小姐這樣的人兒，哪怕是在美女如雲的成都，也是出挑的，人群中回望，壹眼瞧見她，那是蘇小姐。
我能聽見蘇小姐電話那頭的音樂聲，應該是在酒吧，她語聲輕柔，和那樣的背景音相互調和，竟顯很搭。她說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音訊全無的這大半個月，她走走停停，看過四處風景，只是為了忘記壹個人。說實話，我初聽到這些時覺得有些可笑，那麽多人打著“忘記”的名號去旅行，回來之後依舊奮不顧身地瘋狂去愛，癡癡傻傻，用逃避來麻痹，這樣的事情，不該發生在蘇小姐的身上。
然而，實際情況卻和我想得不大壹樣。如今春暖花開，但蘇小姐認識那個男人是在去年剛入秋，她叫他沈先生。蘇小姐接受雜誌邀稿去探訪中國最美的街道，蘇州平江路是她的旅行地之壹，而明堂，則是她和沈先生邂逅的地方。
蘇小姐和沈先生在明堂的房間緊鄰著，二人可能多次擦肩而過，但蘇小姐卻從未曾留意，她是個臉盲，對人面不大上心，因此當她坐在隔壁咖啡館裏寫明信片，沈先生端著杯咖啡走到她對面，詢問那個座位是否有人時，她只瞧他壹下，搖搖頭，便垂了眼，依舊專心致誌。當她終於寫完最後壹個字，長舒壹口氣時，聽到對面的男聲，話語裏藏著笑意：“是蘇小姐？妳的遊記每壹篇我都看過。”蘇小姐驚呆了，要知道，她從未將自己的照片放出來過，她問男人如何認出自己的，男人故作神秘地笑笑：“秘密。”
他們的相識從秘密開始，而有種說法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本不該有秘密，那麽如此看來，充滿了秘密的開場註定就是樁悲劇，但悲劇的苗頭藏在驚喜刺激身後，此時含苞待放，此時隱而不發，所以初時的相處總是愉悅的。沈先生大蘇小姐幾歲，博學，睿智，與他聊天是件快樂的事情，妳能在他的帶領下視野變得廣闊，更重要的是，沈先生骨子裏埋藏的文藝細胞在遇見蘇小姐後全部展示出來，他二人便像發生了化學反應，有種惺惺相惜之感，至少蘇小姐是這般認為。他們壹起走過蘇州最美的街道，找尋最有情調的咖啡廳，坐在陽光裏慵懶壹個下午，或是去酒吧聽壹場彈唱，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理智，而蘇小姐真正了解沈先生的過往，便是在酒吧昏暗的燈光和曖昧的歌聲中，沈先生的聲音聽起來太過輕柔，讓人心疼。
但凡壹個讓女人感到心疼的男人，勢必有壹段看似苦情的過往。沈先生的面容，壹看便是個癡情種，故事自然也是老套路，苦等出國求學的女友多年，而終於女友披著嫁紗回來，卻是與他人宣誓“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蘇小姐聽著這苦情戲的時候，腦子裏想起的是那句“到頭來，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覺得很是應景，突然覺得想笑，但還是硬生生憋回去了。說實話，此時的她對沈先生只是覺得投緣，不過是將對方當成壹個旅遊玩伴，沈先生確實蠻慘，但依著蘇小姐的性格，壹個大男人把自己的悲情過往四處宣揚，著實是壹件特別討嫌的事情。蘇小姐的世界，若深愛，會將那段時光裏的那個人好好埋藏，不訴離殤，而沈先生的言語裏，多半是在指引人為他心疼，這樣矯情的男人，蘇小姐不喜歡。
那天出於禮貌，蘇小姐還是認真聽完了故事的所有，快要回明堂前，沈先生叫她等壹等，蘇小姐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裏喝完最後壹口酒，聽到音樂聲響起，沈先生在臺上唱歌，唱出的竟是她幾天前在明信片上隨手填的詞，那時蘇小姐還是很驚喜的，她覺得燈光下深情而專註的沈先生樣子特別帥，之前的壞印象便漸漸煙消雲散了。人這樣奇特的生物，有些話難以啟齒，總愛說給陌生人聽，她覺得沈先生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人。
第二天，蘇小姐坐了早班車離開，並沒有和沈先生親口道別，她在車上瞧著窗外風景，腦子裏總回想出沈先生前夜的歌聲，獨自的冥想竟也能著了迷，這讓她覺得此番邂逅非比尋常。
蘇小姐行路，不乏結識新朋友，大家互留聯系方式，也只是偶爾閑聊幾句，似平淡之交，但沈先生卻是個特例，自蘇小姐歸家那刻起，便打來電話，二人聊天，總像沒有盡頭，多半時間是蘇小姐在傾聽，聽沈先生又去了何處，遇見哪些人，今天多麽暴躁，領導是個人渣，諸如此類，好似他的生活全面展現，出門報備，事事不瞞。有時蘇小姐和朋友見面，沈先生電話打進來，蘇小姐笑得花枝亂顫，朋友便會伺機壞笑：“妳是戀愛了？”
蘇小姐的親密朋友，都以為他二人關系非同尋常，若說不是戀愛那便是撒謊，蘇小姐雖然極力解釋，但自己心裏卻也迷惑，沈先生所作所為，著實太過曖昧，壹整日幾乎不間斷的微信電話，花費心思的禮物，無論如何都會讓人誤會，何況當事者，何況局外人。
曖昧，這世上最危險的男女關系，倘若沒有及時懸崖勒馬，結局多半粉身碎骨。朋友善意提醒時，蘇小姐還是雲淡風輕，便未在意，然而沈先生壹路攻城略地，待得蘇小姐發現心門大開，卻為時已晚，她的這座城，因沈先生而圍困，心甘情願，無法自拔。
她以為他們會有結果。但她以為的，只是她以為。
3、
沈先生消失在次年，在他們認識剛好壹百天，說工作很忙，開始減少聯系，直至音訊全無。應該說這是針對蘇小姐的壹場逃亡，沈先生的朋友圈依舊活躍，只不再跟蘇小姐聯系。整整兩個月，蘇小姐從最初的擔心，到看到朋友圈裏沈先生旅行照片時的錯愕，再到恍然大悟，是壹次心的折磨。而蘇小姐決定放下壹切去旅行，是在沈先生失蹤三個月後發來消息，說自己好像又可以去愛了，他在追求壹個姑娘，春暖花開，他的愛情也要花開。
蘇小姐在看到消息後的那壹刻，想起自己曾經寫過的句子：若他曖昧徘徊，卻咬緊牙關，是把妳當成他人替代。毫無疑問，她不過是在沈先生的生活裏扮演了壹場替身戲，如今戲散場了，沈先生收拾東西走人，毫無眷戀，剩蘇小姐壹人，品嘗著回憶過活。
“當妳生活中朝夕相處的人忽然有壹天不見時，妳會覺得無所適從。”蘇小姐是這樣形容的。他們通過電波交流，沈先生早已用自己的方式滲透進她生活的細枝末節，女人總是感性的動物，入戲出戲，談何容易？蘇小姐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壹周，睜眼閉眼，都是沈先生的影子。妳說好笑不好笑，她是這場關系中的受害者，被傷得很深，卻從未覺得嫉恨，她說傷害的機會是自己給沈先生的，倘若當初自己說壹個“不”字，這段關系戛然而止，也就沒有了之後的是是非非，但她依舊飛蛾撲火。
我知道蘇小姐信佛，那壹周裏她屏蔽了所有關於沈先生的消息，除了吃飯睡覺，只壹心壹意抄經，睡前回想之前的點點滴滴，從蘇州明堂二人初識開始至今，壹切脈絡都變得清晰。她曾學過心理學，知道有這樣壹種人，自己受到了傷害，便去尋找另壹個可憐蟲，將所受傷害加諸於他，這樣便會有解脫的快感，而這個可憐蟲，便是替代。沈先生曾說過，蘇小姐在明信片上填的那首歌詞簡直是他的情感寫照，他因此與其搭訕，是得到了共鳴。那麽，之後的壹切交往便只是尋求心靈的慰藉，蘇小姐擅於傾聽，為人不溫不火，剛好夠無聊的沈先生打發時間排遣寂寞，直到下壹個他心儀的人出現，蘇小姐的任務完成，可以扔進垃圾桶，丟棄滾蛋。
“他是個人渣！”我說。蘇小姐卻笑了：“有些事情他做得不厚道，但不能否認他為我帶來的快樂，只是與他聊天我都會覺得愉快，那麽我知道，我是需要壹場愛情了。”
此刻，電話那邊傳來淺吟低唱：“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壹切都是幸福的模樣。”能說出此話的蘇小姐，像是我從未見到過的。去成都之前的蘇小姐，壹人獨來獨往，沒有親密男伴，她的身影總讓人看著清冷，便始終不敢接近。可現在，我只聽著蘇小姐的聲音便會覺得心頭壹陣暖意，想不到壹個只出現了幾個月的沈先生竟然讓蘇小姐整個人變得和暖起來，雖然他是個人渣，可我卻真得很想跟他說聲謝謝。感謝他到來又離開，感謝蘇小姐，讓作繭自縛的自己破繭成蝶。
4、
蘇小姐最後告訴我，當她收拾行李離開，飛機沖上天空，沖破壹切霧霾，最終得見壹望無際的湛藍和漂浮的雲朵時，她忽然覺得，困擾了她這麽久的沈先生與這遼闊的天空相比，渺小得不值壹提，世間風景太過美麗，不要壹個男人將自己圍困得太過勞累。蘇小姐涅槃重生，放過了自己。
如今，蘇小姐的通訊錄裏，沈先生依然在，朋友圈裏的他依然魅力十足，但於蘇小姐而言，沒什麽關系，她平靜地掃過這些消息，就像看見朋友圈裏瘋狂刷屏的代購廣告，心情波瀾不驚。不需要用黑名單來遺忘，如此才能說是真的放下，我明白這個道理，但卻依舊忿忿不平：“他應該覺得可惜，這輩子錯過妳的美麗！”蘇小姐卻笑得恬淡：“沒什麽，既然三生有幸，何妨後會無期。”
於是我終於知道，做人該如蘇小姐，不過壹段情傷，妳執拗於其中，念念不忘，好似苦情戲中的女主角般要死要活，可人渣依舊瀟灑，風月場上左擁右抱，還要嘲笑妳哭花的眼線多麽不堪入目，何必呢？情傷情傷，掰開來看，壹段情，壹段傷，把傷扔進垃圾桶，把情留在心裏釀酒，待它發酵，待它飄香，待壹切雨過天晴，待壹切雲淡風輕，妳會感謝曾經，謝天謝地，幸好留下這段馥郁，才能成就更好更誘人的自己。相識便是壹場緣分，緣來鞠躬，緣走相送，既然三生有幸，何妨後會無期。
那之後沒幾天，我收到了蘇小姐發來的照片，她又去了新的地方，依舊白衣長裙，戴Vintage墨鏡，回眸看向鏡頭時，陽光剛好照過來，虛虛幻幻，笑容融化在裏面，似奶油壹般甜得誘人。如此雲淡風輕，才是我認識的蘇小姐。
多好啊，我親愛的蘇小姐，感謝妳完成壹場洗禮，找回自己。我又可以看到妳悄無聲息自在來去的身影，默默告訴自己，認識妳，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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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