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荊棘之路
◎ 金 鐘

　　 北京高調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年」之後，二○○九年來到人間。新的一年將是給中國人帶來強烈暗示、預感和期待的一年。一九四九年共產政權統治中國，已經六十年。按照中國的傳統曆法，六十年一「甲子」，為紀年的一個大循環。一九四九年二○○九都是已丑年。周而復始，萬象更新。和幾千年匍匐在皇權之下的臣民一樣，今天的中國人盡管摩登為榮，洋派十足，仍然是一個無權的部落，他們惟有乞靈上天，而對於歷史的報應，特別敏感。

　　 現在，人們習慣將過去六十年，劃分為前後兩個三十年。前三十年，付出幾千萬人命的代價，忍看暴君歸天，才從暴政中掙扎出來，尋找新的生路。後三十年，轉眼又成歷史。中國人還要不要再一次尋路？毛將死未死的時候，青年們傳頌著詩人的名句：「我不相信天是藍的，我不相信雷的回聲，我不相信夢是假的，我不相信死無報應。」三十年哪，夢想何在？報應何在？財富空前的堆積起來，卻只有五百個家庭享有特權，百分之四的人口佔有百分之八十的財富，多數人飽受住房、醫療、教育之苦。官僚們花天酒地，公費私用，一個區政府竟然敢於蓋一座白宮式的辦公樓，還把檢舉者送進監牢，置於死地。多少人這樣冒犯權貴而慘遭報復。一句不同政見，就要失業或者亡命天涯，連詩人也不准回歸祖國。

　　 擺脫了暴政，沒有換回人的自由、人的尊嚴、人的主權。錦衣玉食包裹的只是高級的生物本能，只是一群做奴隸的人們。新的生路仍舊茫茫然無所尋｜｜這就是零八憲章出世的必然。她傳承七七憲章，也是六四事件的迴聲。北京八九民運掘開共產專制主義墓地的第一鏟土，卻成了中共的「反面教員」。當局積二十年的輝煌於一點，就是預防惡夢成真，變危機為轉機。他們的信心不容低估，胡錦濤的九字訣「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已然昭告天下，他們還要奪取下一個三十年。比之一九八九，他們儲備了足夠的資金、人力和技術，也儲備了足夠的硬道理、主旋律和潛規則。

　　 當前這場國際性經濟危機，ＧＤＰ依附於外貿的中國，難免其害。但是，這還不是中南海心中的危機。不僅特權階層已有防火牆自我保護，沒有福利保障的是廣大民眾。他們甚至可能像三十年代的蘇聯那樣，在西方的經濟大蕭條中獨蒙其利。在內部，他們用高科技和各界精英構建的國安體系，二十年來已更為成熟，無孔不入地伸展到國內外。重要的是，北京的對台統戰，已取得戰略性的重大進展。在武力威懾和聯統反獨之下，三通的實施，阿扁的弊案，成功地將兩岸對峙轉化為台灣內部鬥爭。這一趨勢，不僅可能消解海峽軍事衝突的爆發，改變中美台在遠東的地緣政治關係。而且，助長了中共權力層的保守慣性，包括他們面對異己挑戰時的保持一致。這和八九年高層存在嚴重分歧的狀態，不可同日而語。

　　 正如哈維爾指出，中國憲政維權運動，將遭遇三十年前捷克知識份子一樣的命運：拒絕對話甚至鎮壓。哈維爾相信面對荊棘滿途的中國維權志士們會有對策，取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