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七日

晨練至收功時，兩手彈指，稍久覺右手勁道不如左手，手腕筋甚緊，手指有越彈越無力之感。止彈。右手即抖動起來，抖後方知可能是練功時以頭頂地，兩掌貼地，吸了太多地氣，氣未排盡，阻塞經脈，因此氣又自己扮起推拿師，抖動後即快速甩手，手甩完甩臂，臂甩完甩腕，腕甩完甩掌，或平甩，或直甩，或橫甩，有如身上沾了黏稠污物，急欲以手甩脫卻甩不脫般，甩個不停。甩完翻掌拍身，拍完再甩。再甩時，頭跟著快速旋轉，頭轉手甩，初始略覺不順，後來兩個動作同時進行，竟如雙人舞蹈般，快慢自有節拍，進退自有旋律，一點也不感到扞挌。這段時間，右手甩動不停，左手卻如無事人般，默然在身體另一側看表演，狀極悠閒，一點氣感也沒有，似乎在靜待其對手運功療傷，再行較勁。果然右手甩完，兩手又彈起指來，這回十指齊發，彈的十分帶勁，右手氣已轉順，與左手同時彈至終點，不再覺得吃力。

至台南儒教會清掃，遇吳教授道友小陸，她自學自發功兩、三年，已由動進階為靜，現練功均在靜坐。她說在動功階段，曾出現許多高難度之瑜珈動作，曾以腰背貼地，氣帶動頭、腳上舉至互相碰觸。我功力遠遜，說過去因腰傷，彎身不易，頂多手彎至膝蓋而已，練功初期曾在氣帶動下，彎至腳脛，已感神奇。才說完，當晚練功即又出現彎身動作，且柔軟度更甚於前，心裡更感不可思議。

當時是在站、蹲、跪等動作做完後，立起身來，忽有一股拉力壓著頭下彎，身體隨之筆直下彎，兩手自然下垂，轉頭，再下彎，手越垂越低，過膝蓋，過腳脛，頭忽不轉了，變成兩手交叉擺動，擺動中再下彎，摸到腳背，再下彎，碰到腳趾，再下彎，中指指尖碰地，兩手忽也不動了，一股氣，不，一股力湧出，又將我的背當彈簧床，不停彈跳，高高彈起，跳下，更下彎了，中間三個指頭都碰地了，高高彈起，再跳，五個指頭都碰地，彎至極致了吧，兩腿繃的好緊，膝蓋彎好痠，剎時一股更強的力噴湧而來，這次不是彈，應是踹了，它猛力踹了兩踹，半個手掌都碰地了，再踹兩踹，終於整個手掌都貼地。腰好痠，腳好緊，再下去不行了。那股強力頓時消失，不彈不跳不踹了，慢慢地，身體向上抬，站直身，腰痠，兩手後伸，拍了幾拍，進行舒緩動作。略休息後，氣又湧出，成了一股力，

拉著身體下彎，直至手掌碰地。如是前後三次。

　　下彎觸地動作結束，氣轉了個彎，逆向而行，一陣暈眩，上半身在強力拉動下向後仰，後仰後仰，頭也往後垂，轉了起來，轉完，扭身，上半身忽向左扭，腳不動，扭至極致，再扭，扭得更緊了，稍停頓後放鬆，歸位，忽又向右扭，腳仍不動，扭至極致，再扭，扭至更緊才放鬆。這是前所未見的高難度動作，剛扭動時，一度擔心腳站不穩，可能在扭動中跌跤，還好，那股力道拿捏的恰恰好，身子只微微晃了晃，有驚無險。

九月廿八日

　　強颱薔蜜來襲，整天風強雨驟，今天練功又「走火」，且頗嚴重，整天心情也在刮颱風。一早練功，仍是彎身碰地，身體在那股強大的力帶動下，一彎、再彎，兩手過膝、過脛、碰趾、碰地，越彎越下，下腰部突啪一聲，是什麼東西裂了或斷了？還在納悶，便感腰疼，心知糟了，可能傷了腰。因曾傷過腰，甚知其苦，心裡頗急，但無法立即收功，且狀況不明，因此仍繼續練下去。疼痛只是一瞬間，那股力仍繼續帶動下彎，半個手掌碰地了，身子才站起，如昨晚一般，後仰扭身，之後跪地出現許多瑜珈動作，如長跪、兩手五指撐地、頭使勁後仰；臥地以兩手撐地、抬起上半身使勁向後仰。有趣的是，亦出現昨天小陸所說的腰背貼地，以氣帶動頭、手、腳上舉，但因腰傷，手腳無法碰觸。在腰傷下，氣仍帶動身體做出這些難度頗高的動作，我頗驚訝，但也知道這些動作都有拉筋作用，心想還是應該相信氣的自療能力，或許剛剛的啪一聲，只是舊傷的粘黏部位被拉開而已，並無大礙。但仍練的頗吃力。瑜珈動作做完，立起身子時，那股力無視於腰傷，又帶動身體下彎，還是一彎、再彎，直至半個手掌碰地才歇止。收功後，腰不疼了，但仍不舒服，覺得氣滯於患處，彷彿打了很大很多的結，身體無法挺直、下彎，當然更不可能左右擺動。慘了，我想不是舊傷的粘黏部位被拉開，而是急性肌肉拉傷，亦即俗稱的閃腰，恐怕無法很快復原。

　　吃午飯時，坐在椅子上，腰雖未挺直，也不覺得疼，但站起時，因腰挺不起來，身子打不直。氣以瑜珈動作療傷，似有舒緩效果，但並未痊癒，我有些失望。我知道，若以抬腿下壓腳板的方式治療急性腰傷，時程短，動作少，更有效果。這方面自發功的療效顯然遜色。想著想著，不禁也納悶，一直順著氣做下彎動作，為何仍會「走火」？是做快了嗎？自己無法肯定。

　　因氣行不順，阻滯經脈，無法行動自如，飯後不到一小時，又急欲練功打通。誰知氣一開始即又帶動身體下彎，奇的是，腰仍能彎至五指指根碰地，似不受傷勢阻礙。下彎對腰傷不是有害嗎？心裡滿是疑問，但仍決定看看違回氣如何療傷？仍以瑜珈動作拉筋，但動作少了，且較早上和緩。蹲下，兩腿外張，姿勢如青蛙，頭埋腿間，下壓緊拉腰背肌肉，也拉扯到腰部患處，微感舒服，但起身時仍覺有氣鬱結，運轉不滑利。另一動作是躺下後，兩腿打彎下壓，頭傾向另一側，覺得髖骨外側肌肉受到拉扯，尤其兩腿右彎下壓時，左腰比右腰更能明顯感到拉力，我推斷顯然這回患處與十多年前相同，仍在左腰。練完後，略感舒服，但氣仍未完全打散，因此在立起身時，腰仍無法挺直。

　　睡了午覺，可能是躺在沙發的關係，醒來更感不適，行動更遲緩，也不敢稍有較大動作，恐傷及腰。決定再練功看看。這回身體下彎，出現如同躺著抬腿壓腳板的動作，不同的是，因是站姿，因此兩腿拉的很直，筋也拉的很緊，心想這與抬腿壓腳板相似，或有舒緩腰部肌肉的效果。果然，腰更舒服了些，但功效似仍不如抬腿壓腳板。心裡有些沮喪了。再坐著看電視，一直感到氣滯腰間，坐立難安，越是這麼想，氣越湧上來，頓覺手腳刺麻，氣貫四肢，亟欲排掉。但我不想練功了，因怕過度的拉筋動作，可能有反效果，因此一面看電視，一面抖手排氣。手，尤其右手，抖個不停，時抖時甩，且常高舉過頭，臨空抖動。其抖有時如轉，一圈一圈轉出，形狀似圓，也如橢圓。腳也是，不停頓足，時頓時踩，

尤其左足，可能與左腰相連，頓個不停，有一回，還出現左腳右手相呼應，一頓一抖，同時排氣，接著頭也轉了起來，腰也微微扭動，直覺告訴我，透過這些動作，將左腰患處的氣儘速排掉，應會有效。如此一直抖手頓足，至吃晚飯才歇止。腰確又舒服了些。但心裡還是沮喪，且有些疑惑。我是不是對氣太信任了。昨天才對吳教授與台南儒教會的學員永祝說過：「只要順著氣練，不會受傷的。」話是不是說的快了些。

　　吃過晚飯，稍作休息，仍感腰變得很脆弱，不能稍動，動及患處即感不適。

練一次功。還是沮喪。氣未理會我的沮喪，還是上來了。下彎，兩腿打直，拉筋，哦，拉的很緊很緊。為了治好腰傷，我很小心，不讓腿打彎，略彎，便伸直，使勁伸直，身體一直在下彎，手碰到腳脛，筋拉的更緊更緊，哎，不行了，彎不下去了。起身。再下彎，繼續彎，再彎，又拉的很緊很緊。緊的受不了。再起身，再彎，拉腿筋，不，拉的其實是腰的肌肉。我確信這樣的拉法，會將患處的肌肉拉直，對患處會有幫助。因此咬緊牙，還是撐下去。做了四次下彎拉筋的動作，才停止。接著下跪，額頭貼地，旋轉。身體向前挪動，趴下。吸氣，用力吸氣，腰拉抬離地，略略前後搖動，可感到拉扯到患處。之前也曾趴著，扯動腰時，感到不適，但這次感覺似有不同，較無不適感。兩腳趾頭敲地，敲敲敲，似在排氣。翻身仰躺，轉頭，以腳拍地，一腳貼地打彎，另一腳弓起，兩腳腳板使勁互壓，感到拉扯患處，似有鬆筋效果。有時則兩腳旋轉。這次練完後，腰更舒服了，是不是離痊癒近了？我又有些期待了。

九月廿九日

　　半夜醒來如廁，翻身起床，腰微疼，無法立即抬起上半身，須緩緩以手撐床，才能起來。仍未痊癒。早上醒來，仍掛念腰傷，想自行打通患處鬱氣，很快的意到氣到，左腳腳掌左右搖動起來，由小搖至大搖，由掌搖至腿搖，可拉扯到患處。接著腳打起轉來，時快時慢，右手也抖了，也是時快時慢，頭也在蠢動，嗯，手腳停了，頭轉了。頭停了，腰也鼓動起來，一上一下震動，患處未覺不適。因並未視之為練功，因此未收功即停止動作，翻身起床，腰不知是因動過，氣打散了些，不適感減輕。但起床後，坐久仍覺氣滯，穿褲無法彎身，腳亦不易抬高。不過確實好多了。可以用力收小腹，也可在腰部患處使勁，未感疼痛。痛感消失，代之以酥麻微癢，這是好轉徵兆。我知道遇到此症，醫書總建議臥床數日，才能改善；就急性腰傷的治療，這算快的了。此語無意謗醫，亦無意抬高自發功身價。平心而論，經昨日的意外，我對練功倒有些退縮了。可是經今日之療效，又覺得一天之中改善腰傷，確亦不易，應可再試試。唯仍不解，為何會在順著氣動下「岔氣」，究是舊傷復發，還是受了新傷？真是百思不解。或者，這是自發功治療舊傷的必經過程？此自然仍須時間驗證。

     早上風雨止歇，有事下樓，走了些路，可提臀縮肛，收小腹。腰不適的範圍已縮減許多，似有由面縮至點的好轉跡象。用力亦不覺疼了。沒有昨日的脆弱感。但仍無法大動，下彎亦不易；如廁無法用力，用力即感腰痛。

　　十一時許練功。甫站定，頭即快速旋轉，止，右手也快速抖動，時抖時甩時旋，有時若搖鈴鼓，有時似招手喚人。右手抖完，左手也迅速抖了起來，不久兩手同時抖動。唉，氣滯腰間，全身經脈亦受阻，顯然太多病氣和壞氣待排出。一陣陣刺麻穿透全身。左腳也頓起足來，時而拍地，頓完換右腳。隱隱覺得左腰至左肩，一股股氣在竄流。四肢抖動後，身體左右擺動下彎，不似昨日直接下彎了。蹲下，兩腿外張，似蹲坐的青蛙。腰部患處覺得緊繃，一股力將身子逐漸下壓，臀部受力，一直往下沈，越下沈，患處越鬆，緊繃的面越來越小，直到沈至極點，幾已貼地，身體不動，但仍下壓。兩手忽伸至兩腿間，使勁外扳，將兩腿扳至極至，動作有如整脊之腿部外展對抗法—在臨床上有放鬆闊筋膜張肌的效果。仍下壓，覺身體的氣似全降至腳掌，兩腳腳掌漲滿了氣，疼痛至極。這是另一種拉筋。患處更鬆了。之後身體在蹲姿中晃動，忽向左晃，重心移至左腳，拉扯左腰患處，再向右晃，重心移向右腳，患處隨之放鬆。左晃右晃，患處即時緊時鬆。至蹲不住時，身體即向前傾倒，轉為跪姿，以頭頂地快速旋轉，止，忽用力吸氣。吸，再吸，不停的吸，越吸越大力，每吸一大口，便有一陣劇痛由腰傳來，好痛，好痛，是一種來自極深層的痛。吸後痛止，再吸又痛，但吸至後來，痛漸減輕，越來越輕，漸至消失。又以額頭貼地，旋轉，再吸氣，已無先前的痛感。很快的，身體緩緩站起，頭轉，快速旋轉，兩手抖動，快速抖動。拍打。拍打全身。眨眼。眨眨眨。睜開。收不了功。再快速轉頭。再使勁拍打。拍頭拍胸拍腹拍腰。再眨眼睜眼。仍收不了功。如是數次，時而用力眨眼後大口哈氣，亦感牽引患處，但並甚痛感。收功時，已練一小時，覺得全身舒暢，腰比先前更好了。

　　下午返高雄，唯恐痠痛復發，儘量收小腹維持腰椎穩定，但又坐車又走路，一陣奔波，仍漸感氣滯結患處，運行不順，腰肌緊繃。一度在腰間用力，氣突散去，向頭與四肢竄行，頓時腰肌由緊而鬆，舒服至極，但竄行之氣，無法排出，漸浮上頭部，不久，時覺頭重腳輕，走路或坐下均感頭暈。由於無法練功，氣似漸化為汗，身上猛冒汗，汗流完，身體才又恢復正常。但腰又有氣聚結，肌肉越來越緊，儘管如此，已比昨日好多了。

　　晚上回家，睡前再練功。所有動作仍以調治腰傷為主。頭快速旋轉。身體緩緩左、右交互轉動，下彎。蹲。兩腿外張似青蛙，兩手於兩腿內側使勁向外扳，扳至極致，兩手轉由兩腿外側再使勁向內壓，壓至極至，動作有如整脊之腿部內側對抗法，以放鬆內收肌群。外扳、兩壓交替動作一、二十次，做的猛冒冷汗，

至腰間肌肉漸鬆才歇止。跪。頭頂地旋轉。轉的好快。止。忽用力大口吸氣，似欲吸盡千萬里外大地之氣，吸，吸，猛力再吸。每吸一次，腰便刺痛一次。吸，痛，吸，痛。痛感不死，吸力不止。漸漸不痛了。也不吸了。汗直流。額頭貼地，轉，也是轉的好快。轉動中，忽又大力大力地吸氣，再猛然吐氣。吐，吐，猛力再吐。每吐一次，腰又刺痛一次，比先前吸氣時的痛更痛的刺痛，傳遍全身，但還好，每吐一次，刺痛便減輕一次，腰也明顯更舒服、更放鬆了。趴。全身呈大字型趴著，擁抱冰涼的地。擁抱。很舒服。握拳，上臂撐地，以膝為支點，上半身離地，腰有些受力。忽又猛力吐氣，吐，猛力再吐，又一陣刺痛。原來腰肌還未完全放鬆？原來腰的疼痛有不同的層次，每一個吸、吐的動作，原來在剝除每一層不同的痛，一層比一層深。這次，或許才是更深層或最深層的痛。但吐，一次比一次劇烈，痛，卻一次比一次減輕。漸漸減輕。減輕。若有若無了。消失了。兩腿左彎貼地，頭右傾，拉扯腰肌，近尾椎處隱隱緊繃，但不疼不痛。再兩腿右彎貼地，頭左傾，也是拉扯腰肌。如是數次。躺。整個腰背貼地而躺。冰涼的地，給受傷的腰冰涼的溫暖。腳掌搖動，小搖，大搖，搖搖搖的轉了起來。轉轉轉。忽然一陣睡意湧上來。腦海一陣空白。腳不知何時停了。身體靜止不動了。靜。身靜。心也靜。手動了，拍頭，拍腹，拍胸。動作慢了。慢慢的，起身站立。轉頭拍身摩腹。眨眼。睜眼。反復數次。拍腰。拍拍拍。收功。腰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