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橋上,王承恩跟那個人併肩站著,靜靜地,沒有說話,是在分享這屬於鹿鳴橋夜色的寧靜。從溪谷過來的風,在夏夜裡更讓人心靈澄澈透明。那個人伸手環著王 承恩的肩膀,再緩緩地摸著王承恩的頭,這突然其來的動作,讓王承恩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那股洶湧,一個轉身,抱著那個人開始哭泣起來。父親飛機失事時,倔強 的王承恩一滴眼淚都不曾流下,在找不到遺體的情況下,王承恩堅信父親還活著。這麼多年來,守護父親的一切就是為了等待父親的歸來,隨著年齡漸長,王承恩也 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可是,王承恩不願意面對,也害怕面對。這是深埋在心底的痛,也是王承恩最不能碰觸的一個心結。現在,在這個男人面前,王承恩卻徹徹 底底崩潰。像小孩子那樣,賴在那個人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出來。那個人讓王承恩在自己的懷裡盡情發洩,偶而拍拍王承恩的背部,或是摸摸王承恩的頭,好似在哄 著自己的小孩般溫柔地微笑著。
「剛剛真的很抱歉,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痛哭一場發洩情緒之後,王承恩感覺非常抱歉,對於自己在那個人面前的失態。
「沒關係!心情好多了嗎?」然而那個人依然祇是微笑著。
「嗯!好多了,謝謝。」哭過之後,王承恩的情緒已平復許多。
「我們回去吧!」說完就往停放摩的地方走去。
「嗯!」王承恩緊緊地跟上。
摩托車在夜色裡奔馳,山風在耳邊裡唱著歌曲。
「把眼睛閉上!」那個人忽然說著。
「什麼?」王承恩不解的問著。
「閉上眼睛,打開雙臂。」那個人簡單明瞭的這麼說。
王承恩很聽話地照著那個人說的話將眼睛閉上,並展開雙臂。飛起來了,飛機飛起來了,王承恩驚訝地睜開眼睛看著那個人。
「好好地飛喔!」那個人回過頭,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王承恩再次依言閉眼展臂。飛機在黑夜裡潛行,在沉睡的山谷裡滑行,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雖然前方一片黑暗,開著飛機的飛行員依然能在夜空裡航向光明,即便是前途茫茫不知方向。
潛行許久,飛機緩緩滑行著,終於停了下來。王承恩睜開眼睛,放下雙臂,對著那個人說︰「我可以再抱著你嗎?」
那個人什麼話都沒說,微笑著點點頭。王承恩像個小孩般立即擁抱那個人,整個人就這麼貼在那個人的背部。是對父親的懷念,也是一種複雜的心情,對這位男人。
「你好像我爸爸,真的!抱著你的感覺就像抱著我爸爸一樣。」王承恩將自己的感受,很認真地說出來,他有個直覺,這個男人不會責怪自己的想法,因為這個男人會像爸爸那樣只是靜靜聽著。那個人果然還是什麼都沒說,祇是靜靜地讓王承恩抱著。
「好了,你該回去了。」那個人語氣和緩,就像在哄孩子一樣。
「喔!」王承恩很不捨地下了摩托車,心裡卻有著滿滿的喜悅。「對了,我叫王承恩,你呢?」一種期待的心情,讓王承恩在瞬間有些緊張起來。
「胡雲風。」那個人回應三個字。
「我們……我們還會再見面嗎?」王承恩還是很緊張地等著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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