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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小嶝-大嶝-古寧頭 / 楊愛民
2021/02/02 00:13:45瀏覽209|回應0|推薦5


今年十月份余夫婦到海南島旅游,在海口參觀了張藝謀制作的大型歌舞劇“印象·海南島”。那是一個歌舞升平的娛樂節目,令人看了心曠神怡,全身舒坦。本文所敘述的印象就大不相同了,全是一些可遇而不可求的悲慘壯烈景象。緣起是杜方學長的一篇文章-金門大捷六十周年。在大·小嶝的解放和古寧頭大捷血戰中我都插了一腳。當時,資訊缺乏,頭腦簡單,一切行為宛如木偶。今天看了杜方的文章“古寧頭大捷六十周年”及吳運伯的文章“那夜·我們在古寧頭”,又翻閱一下田永興編著的“金門戰役-古寧頭大捷-五十周年紀念專輯”一書,對于當時我所處的時地環境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本來是九十六軍(軍長于兆龍)輜重營的一個丘八。八月份在福州吃了敗仗,九月里在福清山區被俘。俘虜我們的部隊可能是三野2882251團,團長是劉天祥(后來攻金被俘)。我們被俘后進入平坦島。一個月后,大概在十月五日左右,攻打小嶝。共軍解放島嶼的方式是先用炮轟,接著步兵登陸。我當時是被編在一個迫擊炮加強排里,當一名彈藥手,負責攜帶兩發炮彈。那個晚上,我們轟擊小嶝之后,步兵登陸,我們跟進。在一個散兵壕里,靜聽槍炮聲。一個重機槍的沉悶聲音特別引入注意,它代表國軍的支持力。嘟嘟嘟,嘟嘟嘟,它的響聲維持了兩個多小時,然后沉寂下來。我猜那個機槍手已經撤退或犧牲了。天亮后,我們登上小嶝的一個山丘,看到一個國軍的尸體,他跪在一個散兵坑里,雙手作射擊狀。可是頭已經不見了,在兩肩之間留下一個血窟窿。我猜共軍摸上來時,丟了一個手榴彈在他頸后爆炸,將他的頭顱炸掉。夜間下了一陣雨,在那個血盆里盛滿了一盆血水。這個景象令人矚目驚心。

田著里說“十月十日大嶝失守”。我們應該在十月九日晚從同安縣海邊開始炮轟。然后步兵搶攤,我們則在夜里淌水向大嶝進發。走到一半,一顆炮彈在第一排尾,第二排頭爆炸。我在第三排尾。一時哀嚎遍野,氣氛極為恐怖。第一排排副山東人,大腿被炸斷。有人說那炮彈是自己打來的。顯然地步兵搶攤尚未成功。我們的連長下令回頭,又回到同安。水混看不見路,雙腿被蛤蜊窩粗石刮得皮破血流,經海水浸泡,痛徹心肺。次日天亮我們又淌水進入大嶝島。在海邊沙灘上看到一具國軍士兵的尸體。他滿嘴沙子,雪白的脊椎骨像一根棍子突出皮膚之外。可能在中彈后,大叫一聲,撂倒在地,吃了一嘴沙。當時仍有知覺。然后又抬起頭來斷了氣,留下了這幅痛苦的模樣。令人看了,不寒而栗。田著說解放大嶝在十月十日,解放小嶝在十月十三日,這一點應該存疑,我的印象里解放小嶝應該在解放大嶝之前。解放小嶝花了一天的時間,而解放大嶝費了兩天的時間。應該說:10/10日解放小磴,10/13日解放大磴,因為我親身參加那些戰役。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們這個迫擊炮加強排登上一艘漁船。要去那里,我并不了解。開航不久,一個船夫跳海逃跑了。船繼續前進,我立即進入夢鄉。我屬于后援部隊,可能是19491025日深夜登船,26日拂曉抵達金門古寧頭或安岐附近海灘。我被槍炮聲驚醒。睜眼一看,紅色的曳光彈在頭頂飛舞,東邊沿海數公里的海灘,停泊著許多船只正在燃燒。火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海水。大伙已經下船,我哪敢怠慢,立即跳入水深及胸的海水中。兩發炮彈滑入海底,不知去向。我也管不了許多,跟著他們穿過鐵絲網的缺口,進入島內。鐵絲網內有一個碉堡,碉堡前躺著一個共軍士兵的尸體。他手握著一根木枝,枝端捆著一包炸藥。顯然地是想把那炸藥塞入碉堡口里,把碉堡炸掉。不幸,離碉堡還有二三公尺的距離,就被撂倒了。我們推進約兩百公尺,被阻在一個沙丘下面。此時天已大亮,國軍(可能是201師青年軍)向我們掃射。正是彈如雨下,沙地里冒起點點白煙。我意識到命如壘卵,危在頃刻。立即在沙丘旁邊仿效土撥鼠的伎倆迅速地趴了一個沙坑,將頭保護起來。可是顧頭顧不了腳,左下腿一股灼熱感,我知道我中彈了。立即用綁腿包扎止血。此時真共軍已經向西方退卻,一些剛被俘的假共軍舉槍向國軍投降。國軍經過我們傷兵身旁,不理會我們,徑自追趕敵人去了。我向內陸爬行。途中遇一同樣腿部受傷的士兵,二人結伴而行。在一個散兵坑邊休息時,一顆流彈貫穿他的上臂,然后穿入我腰部的水壺里。那個水壺里在福建裝滿了黑糖,黑糖如泥土,因此阻止了子彈的穿透力,因而救了我一命。我們急忙繼續后移。不久,他的部隊經過,將他背走了,只剩下我一人。到了晚上,我一個人躺在草地里休息,兩個擔架兵向我走來,經過交談,原來是小同鄉。他們說,“我們將你送到國軍傷兵收容所,你不要說是那邊來的。”就這樣我變成了一個假英雄,以后不斷接受臺灣來的高官慰勞。我用一塊銀元小頭(國父)托看護兵給我煮了一碗肉湯,三月不知肉味,一口氣就喝完了。那碗肉湯是世間難得的美味,使我永生難忘。

共軍攻金為何失敗?主要是一個“驕”字。“驕兵必敗”古有名訓,共軍中除了三野司令員陳毅外,上下都被一連貫的勝利沖昏了頭。例如:攻金最高指揮官三野司令員陳毅和政委饒漱石的意見不合。陳毅拿列寧的話說,“敵人愈到垂死的階段,掙扎愈是猛烈。”陳毅說,“這句話對于解放金門依然有用。”我聽金門的一位導游小姐說, “饒漱石和陳毅吃飯時,饒政委用筷子指著盤中的一塊肉說,‘金門就好像這塊肉,我想吃它,隨時可以吃。’陳毅說,饒漱石不同意我的意見,為了黨的制度,我放棄我的意見。’”結果攻金慘敗,饒漱石后來和高崗都被斗垮了。

第十兵團司令員葉飛負責金門廈門的進攻程序,葉飛決定了先廈后金。而實際攻金負責人是28軍副軍長蕭鋒。28軍軍長朱紹清留福州。攻金部隊分二梯次。第一梯次2882244團(團長刑永生,后被俘),2884251團(團長劉天祥,后被俘)2885253團(團長徐博)。這三個團分別從蓮,澳頭,大嶝在24日夜出發,到大嶝南邊海面集結。25日凌晨130分左右,左線團長刑永生向指揮中心報告,“距離海岸五里,立即炮轟!”共軍開始炮轟。同時金門防守部隊發現敵船,立即猛烈轟擊,造成共軍第一梯次船只人員傷亡慘重。致使船只不能回航,影響第二梯次的后援。許多資料是間接參考蕭鋒的“回顧”及陳惠方的“海漩”。共軍第一梯次總兵力8736人,加上民夫漁民350人,共9086人。第二梯次一萬一千余人,(以上數字為‘海漩’的說法)。田著的估計是第一梯次如前述。第二梯次三四百人或七十人,說法不一,總人數是九千一百余人。俘虜三千余人,另一說法是7341人。送回大陸者九百余人。246團團長孫云秀陣亡。253團政委陳利華,‘海漩’作者陳惠方說,他潛入國軍(一說在山洞自戕),考入軍校,結婚生子(妻子新竹人)后升至國防部保密局上校軍官,1971年被人檢舉,由經國先生定讞后槍決。(抹黑蔣經國:田說,桀犬吠堯,各為其主,故存疑)。我于民國54年收到一封國防部的公告,凡被俘者必須投案。我就寫了一封自白書呈上去。從此平安無事。只是限制了我升大官而已。

共軍攻金失利的主因是“輕敵”,輕敵就是準備不足。船只缺乏,沒有同一指揮。登陸共軍中沒有師級(含)以上之指揮官。

國軍致勝的主因是洞燭機先,將士用命,領導有方,背水一戰。另一原因是胡璉的12兵團調往澎湖途中奉命改馳金門,出乎共軍情報之外。但是共軍戰志高昂,雖然在惡劣的條件下仍然攻破古寧頭的201師防線,占領了北山,南山,林厝。進而向安岐,西浦頭進攻。在25日凌晨4時,湯恩伯命令第22兵團司令官李良榮將其部隊的指揮權授與18軍軍長高魁元統一指揮。56小時的血戰中,國軍負傷官兵1982員;陣亡1269員。俘虜共軍三千余人。

民國3810月國軍駐金門的部隊:綏靖公署代主任湯恩伯是金門戰役總指揮。第12兵團司令官胡璉轄下18軍高魁元。下轄11師(劉鼎漢),43師(飽步超),及118師(李樹蘭)。19軍劉云瀚,轄下13師(吳垂昆),14師(羅錫疇),及18師(尹俊)。第22兵團李良榮下轄第五軍李運成:116師(葉會西),200師(麻心全),第25軍沈向奎下轄40師(范麟),201師(鄭果)。以及許多支援部隊。45師(勞聲寰)。國軍新敗,只有番號,人員嚴重不足。總人數約八萬人。海軍:艦艇9艘。空軍:200架次。

金門戰役-古寧頭大捷,在田著中有一些疑問及其解答。

  1. 金門戰役中最高指揮官是誰?答案是湯恩伯。
  2. 金門戰役中湯恩伯將軍是否在金門?大案是確實在金門。
  3. 高魁元在金門戰役中的角色?答案如前文。情況發生后25日凌晨4時奉命接受金門指揮權。
  4. 金門戰役中最得力的那個部隊?陳誠長官的總結:“青年軍201師(師長鄭果)擔任守備部隊,阻止共軍登陸,艱苦奮戰四小時,奠下順利基礎,為順利立下首功。1819兩軍擔任打擊部隊,徹底達成殲敵任務,為順利之主要因素。戰車部隊密切配合支援步兵作戰,其功更不可沒。”
  5. 金門戰役中若無胡璉的12兵團到達是否會失敗?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如沒有12兵團適時到達,必將是一場更為堅苦的戰爭。
  6. 共軍登陸的確實時間?是25日凌晨2時。
  7. 金門戰役132高地是否失守?答案是未曾失守。只有19軍軍長劉蕓瀚說過“25日拂曉,我和25軍軍長沈向奎乘吉普車往前線明了情況,當馳到132高地南側鞍部,突然有匪軍機槍自高地向我們猛射,車身中彈,沈將軍和我幸運逃過一劫。隨即于25日晨630分被14師奪了回來。”
  8. 金門大捷后在臺灣舉辦“大捷展覽會”的是什么單位?應該是201師。受到胡璉將軍和王華將軍的詬病。

以上資料僅作參考而已。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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