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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小報日記
2007/08/15 23:51:07瀏覽93|回應0|推薦0
【搶鮮閱讀 】

  我是在上東區一間豪華牛排館裡舉辦的單身交友派對中,認識湛藍眼珠的婦產科醫生傑夫的。

  那種活動就像是在遊輪上所辦的雞尾酒派對,可以盡情跟男人調情,而不用擔心會勾搭到某人的丈夫,或者至少是將不再具有已婚身份的男人。

  傑夫今年三十九歲、從來沒有結過婚、有攀登過喬戈里峰1的經驗。

  我在踩著奧利佛餐廳昏暗的燈光走向他時提醒自己,臉上要自動切換成「嗨,我是你今晚性感的約會對象」的微笑......

序曲
 

  計程車司機轉了個彎,突然來到了派克街上。籠罩在一片夕陽金光中、橫跨東河至布魯克林的曼哈頓橋正在我們眼前。

  「不,不是這邊,你這個豬頭到底在幹嘛?」我對著司機大吼。「我要去克林頓街九十一號,從德蘭西街那邊轉過去就好,你開過頭了!」

  我頹然坐回後座上,為了自己沒有多加注意而咒罵著。因為我剛剛伸手在袋子裡翻找著一個電話號碼,準備打電話去取消一個約會,可是就是一直找不到。
司機將車子調了個頭。我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該死,已經下午四點半了,這代表我離開辦公室已經四十分鐘,離截稿只剩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那邊,那條路,走那條路啦!」當我們穿越東百老匯街時,我又把頭伸進玻璃隔板。「絕對是在這裡的北邊。把地圖給我。你有地圖嗎?」

  司機竟然非常鎮定地交給我一張皺巴巴的街道圖。我們呼嘯過艾倫街、經過德蘭西街、轉到史丹頓街,再過五個街區,就會到克林頓街。時間不夠了,但是現在不能右轉。

  「白癡,停車。停車!」

  我把地圖跟鈔票交給司機,並且用力甩上車門。我把皮包揹在背上,今天是這個星期第四次穿著高跟馬靴在紐約的街道上狂奔。天啊,上天根本就是註定要我遲到的嘛。

  前面聚集在人行道上的商店老闆、附近居民、經過的路人……所有人都用羊群漫步的速度,好奇地看著對街建築物上發生的一起意外事故,就像是即將有玻璃窗氣爆的災難發生一樣。

  「NY1」與「第七頻道目擊新聞」已經在路邊架好攝影機的腳架,攝影師們眼神看著對街,嘴裡抽著香煙。三名警察正在將人群趕到街道的一邊,而九十一號就在對面,夾在多明尼加人開的美髮院和中國人開的玩具店中間、有著敞開黑色大門的地方。生鏽的黑色逃生梯呈「之」字形架設在五層樓沒有電梯的公寓前面。一個穿著「驗屍處」風衣的女人正站在門口。這代表屍體還在裡面。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穿越這群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人群,觀察著有沒有其他報社的記者出現。看到了一群人站在幾公尺外街道轉角處,聚集在一個穿著米色警探裝的魁梧光頭佬身旁,認真地在筆記本上抄寫著。該死,我竟然錯過了媒體簡報時間。我閃過一名警察,朝著他們跑過去,同時從袋子裡拿出我的筆記本。

  「……女主人是被勒死的,屍體倒在地板上。男主人上吊自殺。」在我擠進記者群時,聽見那名探長正慢聲慢氣地在講述。

  「聽說他們是陳屍在臥室裡,你可以確認這一點嗎?」當中的某個記者問。他胸前的綠色記者證,說明他是《新聞日報》的記者。

  「是的,他們是陳屍在臥室裡。是他們三歲的兒子發現的。」警探回答他的問題。

  「他是用什麼勒死她的呢?」

  「一條尼龍繩,發現時還纏在她的脖子上。」

  「請問是同一條繩子嗎?」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把它夾在下巴,一邊手還不停在筆記本上寫下「她在地板上、他上吊、尼龍繩、臥室、三歲的兒子」。

  「嘿,英國美人兒,我是傑夫,今晚的約會沒取消吧?」

  這個傢伙是我今天的約會對象。「唔,嗨,當然啦!」

  「應該不同,因為他勒死她的那一條比較細。」警探說。

  「有可能是浴袍上的帶子嗎?」那個《新聞日報》的記者問。

  「八點鐘,聯合廣場W飯店的奧利佛酒吧,他們的馬丁尼不錯,然後我們再看看要不要有什麼後續活動。」傑夫說。

  聯合廣場離我現在身處的地方,大約十五分鐘的車程。「要不要有後續活動」代表他還沒決定再次見到我時會喜歡我的程度;「不錯的馬丁尼」代表得空腹喝酒──這是典型紐約式約會的序曲。

  「不,是合成纖維做的繩索。各位應該也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家暴。」警探說。

  「傑夫,好的,到時候見。」我將手機收進袋子裡。

  「小男孩現在在哪裡?」我問。

  「跟他阿姨在一起,各位不可以接近他。」警探說。

  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本地新聞部,傑克的電話。」當我接起電話時,心稍稍抽了一下。

  「嘿,妳採訪完那個先謀殺再自殺的案子了沒?我們今晚的截稿時間提早了。」傑克熟悉的聲音還是一樣簡潔。

  我也用相同的語氣回答他。「我們才剛講到細節而已。我會儘快發稿的。」

  還沒等我說完,電話早已經掛斷了。

  兩個小時後,我坐著另一部計程車趕回艾倫街,一邊還睜大著左眼塗睫毛膏,將塞在皮包裡一整天的那件喀什米爾V領上衣先拿出來。我撥了通電話回報採訪內容,等著這兩具屍袋被抬進驗屍處的車裡。時間是七點五十五分,距離與傑夫相約的時間看來肯定會遲到了。但我更希望現在能舒舒服服地賴在家裡的沙發上。

  我是在上東區一間豪華牛排館裡舉辦的單身交友派對中,認識湛藍眼珠的婦產科醫生傑夫的。那種活動就像是在遊輪上所辦的雞尾酒派對,可以盡情跟男人調情,而不用擔心會勾搭到某人的丈夫,或者至少是將不再具有已婚身份的男人。傑夫今年三十九歲、從來沒有結過婚、有攀登過喬戈里峰1的經驗。我在踩著奧利佛餐廳昏暗的燈光走向他時提醒自己,臉上要自動切換成「嗨,我是你今晚性感的約會對象」的微笑。

  我們在他投射給我一個偷偷摸摸的「小胸部?大屁股?」眼神(男人以為妳永遠也不會發現)時,給了對方一個擁抱。我希望V領上衣和斜紋軟呢長褲的組合,可以讓我從採訪兇殺案的裝扮,變成約會的裝扮。

  「抱歉,今天真是一團亂。剛剛採訪了一個住在下東區三歲小男孩的悲慘故事,他……」

  「沒有什麼事是一杯馬丁尼不能解決的。」他打斷我的話,手指夾著一張百元鈔票向酒保揮了揮。好吧,他不是個傾聽者,不過至少酒錢不用我付。

  他把酒推給我,我開口問著他。「你今天好嗎?有看了很多女病患嗎?」

  他看我的眼神,一副像是我剛剛叫他變態一樣。該死,或許第一次約會時不該問一個婦產科醫生關於工作的事。

  看來是真的不適合,因為他換了個話題,問我知不知道現在正在播放的音樂出自哪張專輯。我不確定那算是個測試,還是真正的問題,隨口猜說是酷玩樂團──反正現在酒吧都愛播他們的歌。

  「酷玩樂團?妳是在開玩笑吧?」他一臉驚恐地看著我,酒保拋給我充滿同情的目光。「妳是英國人,怎麼會聽不出來這是電臺司令的歌?」

  「抱歉,我有聽出來啦!」我咕噥著說。

  傑夫又問我喜不喜歡狗,接著熱切地說起他的巧克力色拉不拉多,上個星期剛在狗兒照料中心歡度生日的事情。

  「太棒了,真為牠高興。」我說。

  接下來傑夫問我抽不抽大麻──對於這個問題,我傲慢地回答他:「我只抽煙草。」

  他告訴我他有自己的煙草田,他只抽純煙草,而且從來就沒有跟一個不抽大麻、不喜歡狗,或是住在除了曼哈頓以外三州地區2的女人約過會。這可怪了,他明明告訴過我,他住在長島北岸的舊布魯克維爾,而那裡也不是曼哈頓。他聳聳肩,說那是他對女人的原則,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的大腦會自動評斷。我很忙,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我不喜歡的女人上。但是妳不用擔心,妳是那場派對裡最可愛的一個,而且我也愛看《紐約郵報》。」

  這個男人還真是會奉承,我想著。

  但是這也透露出,就算我是那群他已經評鑑過的女人裡最可愛的一個,我還是不夠可愛。或許是因為我在他問抽不抽大麻的時候,回答只抽煙草吧。傑夫很快說他要去跟一個最近剛離婚的高爾夫球友見面。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話,但也沒有反對他的離去。我們在彼此的臉頰上吻別之後,就在十六街的轉角處分手。

  我沿著十四街走了六個街區,打算要叫個壽司外送來吃,順便幫我針對紐約單身男女所寫的專欄想個新標題:「跟約會殺手約會──在約會時所說所做的事,會讓約會的對象決定要不要再見一面」。故事是從一個只跟愛狗、抽大麻和不住在長島的女人約會的婦產科醫師說起──即使他自己就是住在長島。

  到達,建立關係,下結論,離開。我已經發現可以適用於約會與新聞採訪的相同模式。三年前我搬到紐約時,對這兩者還都是生手呢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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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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