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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7 21:35:10瀏覽914|回應0|推薦18 | |
紅色炸彈
. 看官大大,您一看我這題目就猜透了我的話題囉。
我家也是親戚朋友扔炸彈的靶場。「怨有頭債有主」,我扔了人家一顆炸彈,人家反扔我一顆,這種「冤冤相報」的挨炸沒話說,但有很多次與他們無冤無仇,或者只是擦身而過,輕輕的瞄他一眼,連他是那路英雄好漢都不知道,也挨他一彈。這種暗彈傷人防不勝防。所以有友來個「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你今天扔我一彈,我就來個小人報仇,扔還兩彈。不但自己做壽,老婆也做壽;不但老婆做壽,連兒子孫子都使出來,「人海戰術」,彼此做持久戰,到後來兩敗俱傷。 吾友周兄,孤家寡人一個,被炸得傷痕累累,又苦無還手之力。有一日得高人指點,認了幾位乾女兒,先發「于歸彈」、再發「喬遷彈」、「生乾孫彈」、「週歲彈」。這種「教訓彈」故然教訓了「冤家對頭」,但部份愛好和平的至親好友卻受了池魚之殃,戰火擴及無辜,「流彈傷人」無數。 至親好友彼此處在「槍林彈雨」中耗著,看誰先「完彈」。 無友鄭兄有八男三女,卅多個內外孫,每年有賢伉儷的生日的「定時彈」,有孩子生孩子的「添丁彈」、有孩子買房子喬遷的「飛彈」、有結婚紀念日的「煙火彈」。平均下來每月都得被他老兄炸一彈以上。 他發彈不瞄準的,凡是左鄰右舍,遠親近鄰,一網打盡,只要你路中與他相遇點個頭,他就把你列為靶場,擇吉「投彈」。弄得老朋友真想與之斷交,但一見他「嘴笑目笑」,又苦無斷交藉詞,那些「半生不熟」的朋友,一見他就遠遠的躲開,免挨「彈災」。俗說「惡有惡報」,他老兄如此「好戰」,眾「難民」就不約而同的,凡是他的「彈」都以「匾」擋,不送紅包,改送「賀聯」、「鏡匾」,他家滿堂掛得「琳瑯滿目」。好看是好看,奈何血本無歸,「戰債高築」,逼得它「銘金收彈」,從此退隱山野。 于太太生了「六根毛」。大毛十三歲,二毛以下各間隔一兩歲。春節之際「打群架」,遠親近鄰她都必率「六毛」登府拜年。你不給她孩子壓歲錢,她會先給你孩子壓歲錢,邊給邊高叫:「一人一包!一人一包!」禮尚往來,你孩子收了她紅包,總不好意思不給她孩子紅包啊。這樣群架打下來呀,只怪你上了「家計」兩個孩子恰恰好的當,不多生幾個,以至年年慘敗。 于太太戰略戰術皆勝一籌,她會趁你孩子外出,突然大軍壓陣,使你措手不及,白白損掉六包紅包,不過她孩子嘴巴都很甜,什麼恭喜發財啊,張媽媽李媽媽叫得蠻親暱,失財之餘不無稍補。 一年,李太太也「東施效顰」照于太太的突擊戰,趁她六個孩子不在家時,率三兒女登府拜年,心想紅包得手「馬上撤兵」。 誰知于太太看出她「速戰速決」伎倆,卻來個「誘敵深入」戰術,對李太太三個孩子說:「于媽媽今天包餃子請你們,馬上好。」 孩子不知是計,拖住媽媽不肯走。于太太拖延戰術告捷,「六毛」回來「五毛」,大家一看餃子上桌,一哄而上,搶個淨光,李太太孩子來者是客,不敢搶,只各吃到一兩個餃子。李太太一盤算,「三對五」吃了虧,心想再不走,又回來「一毛」多失一包,正想抽身,于太太從廁所裡抓出「一毛」,褲子都還沒穿好呢,于太太連拉帶拖,把孩子拖到李太太面前,說:「三毛,還不給李媽媽拜年?李媽媽會給你紅包的。」紅包兩字說得特別打大聲,你好意思不給啊? 這種「衝鋒陷陣」的紅包戰,于太太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李太太「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我還有一位「出家」朋友,也是在紅包戰中慘敗負傷累累,氣忿投奔教會「出家」。黃兄本來在中華日報當技術人員,心想發些「結婚財」,所以凡是同事,不管有冤沒冤,有仇沒仇都投一彈。一兩百人同事挨得雖然心有不甘,結婚乃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倒也紛紛寫下賀儀(一般報社都先記在帳簿上,待發薪日扣除),誰知黃兄「撈財心切」,酒菜像貧苦人家的「拜拜菜」,吃得大家肝火上升,把那一本帳簿撕毀,事後會計無從扣薪,黃兄也不好意思再向人家討紅包,讓人白吃一餐,欠了一大筆債,還幾年都沒還清,一氣之下與眾同事「割袍斷義」,「吃教」去了。 一次我老人家挨了「暗彈」,蓋除了新郎本人似曾相似以外,其親戚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匆匆忙忙趕到「南京大飯店」,問服務生盧府喜事在第幾樓?爬上三樓。紅包交給司帳小姐,就入席。吃了四色拼盤,仍未見新郎拋頭露面,我的左右食客眼神不瞪酒菜,卻老是在我老人家身上瞄來瞄去,我老人家是何等人物,什麼風浪沒見過,這種有色眼睛怎能瞞過我?正想表白,一位食客卻問我:「你是新郎的什麼…」他等我接口說,但我是新郎的「什麼親」,我也不知道啊,蓋我是被「莫明彈」轟來的呀。另一位見我老臉羞紅,說:「看你長得人模人樣,還來白吃,還不走,…」。 我說:「你們別誤會,有紅帖在這裡。」 那位先生拿去紅帖一看,大怒:「你這那裡撿來的姓盧的帖子作幌子,我們是姓羅的…」。 我還想解釋,雖然我吃錯了,但已經給了紅包,不算白吃,誰知他們左右挾持,沒待我說話,把我轟下樓來,幾百隻眼睛看我出老洋相。到一樓碰到「盧郎」,又補了一包禮。正想找那服務生出氣,怪他「指羅為盧」,誰知他先發制人:「盧府羅府差不多,你難道不認識他們的家人啊?」認了,除了盧郎不知何時認識他以外,雙方親友都不認識,兩包紅包只吃四色盤一道菜,有夠衰。 還有一次「半陌生」的王府喜事,也吃得我折了十年壽命。我老人家參加的社團多,他們請客憑社團聯絡簿上姓名照抄,老頭我稅款都要等法院來催才繳,唯獨紅白包再沒錢都不敢失禮人家。這回有了上次教訓,努力記住新郎外貌,同時提早赴宴。 幾十桌裡只有鄙里長我認識,趕快就旁坐下,聊得正起勁,新郎過來囉,對里長及其身邊少年郎說:「請到拿一桌坐,黃科長也在那一邊。」視我老人家如路中人,連白眼都不給一眼,老心好不難過。 不久李德坤市議員駕臨,拉他坐我旁邊,正聊這次選舉,新郎又把李議員拉走:「請你到那桌貴賓席。」又把我冷落一旁當「賤賓」。老頭我心猛襲,正想罵他有眼無珠,不認識我何等人物幹嘛請我?再想想近來血壓高漲,萬一氣死當場,喪命事小,「沖」了人家喜事就罪過深重囉。 這種只知道「投彈」,無禮無數的人不值生氣,也就厚著臉皮狠狠的吃,兼狠狠的喝,多吃喝幾口酒,他就多花幾元酒錢,以報心頭之嗯甘願。不過後來兩敗俱傷。蓋一時氣昏了頭,忘了自己的酒量,喝過頭,回到家「抓白兔仔」,第二天還頭痛不已。 自從幾次「不明彈」受氣後,凡是不明身份的「投帖」,一概丟棄垃圾桶。不過卻得罪一位近友。蓋有一位土名「憨犬」的朋友,他的本名誰也不知道,喜事卻以鮮為人知的正名請客,我老頭一看不認識,丟棄垃圾桶。他老兄怪我瞧不起他,友情滑落,跌破「票面價值」。 與「紅色彈」有別的還有「電話彈」、「口頭彈」。大多是小生日,至親好友聚餐,兩三桌酒菜,大家湊熱鬧,「你出錢我請客」是耶。老頭我喜歡這調調,蓋大家「火燒豬頭」都是「熟面孔」,彼此開懷暢飲,肆無忌憚,吵酒鬧拳,好不痛快。不過這種場面怕賭鬼,肚子惡得「大腸打小腸」打結,時間都過八九點囉,他們仍在賭桌「謀財害餓」,東家也不好意思叫餓鬼先吃,只好等他們「非常歹勢」才開席。 鄙鄰居沈大詩人,一次他的好友為長孫「做周歲」扔他一彈,他不但原彈奉還,還在彈殼上刻下真言:「公為孫做生日豈有此理?」大詩人向來與人「和平相處」,少有扔彈,誰知道他去年竟成「不良老人」,一禮拜娶長媳婦,次禮拜娶二媳婦,三禮拜閨女出嫁,分期連續扔彈。 第一次25桌,大暴滿,12位圓桌擠滿十四人,臨時加椅不加菜,每人一份的炸蝦等菜,食客要先下手為強,肩碰肩搶著吃,場面「鬧熱滾滾」,這次戰果輝煌,「大談(賺)錢」。 次子請客,加五桌省得人擠人,但酒菜價錢每桌少五百元,國難當頭,大家共體時艱,不必浪費。這次「桌多客少」,很多上次食客黃牛失禮。戰績平平,「無談無了(虧)」。 第三次大詩人改變戰術,要賢婿送兩百五十盒禮餅,分送親友。按照俗例,吃了禮餅要送「添粧」,布料、家電都可以。大家受了兩次教訓,大多只送一兩百元意思意思,大詩人臨時詩興大作,各回謝一詩,白白賺了不少錢,類此存心謀財的扔彈也屢見不鮮。 老頭我「乞丐許大願」,如果能夠活到一百整歲,不但至親好友白吃豐餐,就是不共戴天的冤家對頭,也讓他們痛快白吃一頓。這不是「放屁安狗心」喔,老頭我不說「白賊話」。 老友搖頭笑我開空頭支票,你都搖搖晃晃囉,風中殘燭,這頓無望,空頭支票。 (摘自拙著1979星光出版社出版「子不語新編」一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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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